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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抱着枪坐在矮墙上,萧泽精神恍惚地盯着校场中央训练的士兵们。

  萧泽重生在半个月前的午夜,上一秒他被自己的夫人干脆利索地捅了心脏,下一秒再睁眼,他就浑身大汗淋漓地苏醒在了军营里。

  窗外挂着一轮圆月,更远处的地方传来阵阵悠长的狼嚎声,萧泽靠在冰冷的床头剧烈地喘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逐渐平静下来。

  扒开中衣,萧泽伸手在胸前来回摩挲,胸膛肌肉结实,光滑一片,完全没有伤痕。

  这大夫的医术真高明啊。萧泽一边感叹,一边抬起头四处张望。

  只消一眼萧泽就呆住了,这里并不是行军时才会架设的营帐,而是卧房。

  屋中的陈设熟悉又陌生,这是萧泽还在北都城戍边时居住的地方,那时他刚刚升了校尉,可以自己单独住在一间屋子里,便很是兴奋地亲手布置了一切,即使后来又升了将军,萧泽依旧没有搬出去,一直在这里住到了镇北侯慕毅带领镇北军起兵靖难。

  根据这间卧房的布局,还有自身的情况,萧泽得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结论:他不是被捅之后让人救了,而是根本就没被捅过。

  萧泽拽过架子上的外袍随便一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冲出门外,看着连绵起伏的营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被夫人白萱捅死之前,萧泽已经带领镇北军的先锋骑兵打到了淮南城下,再往前一步就是大楚朝的皇都凤京,但现在这里明显是距离淮南数千里的边塞北都城,站在高坡上还可以看到城外广阔无垠的草原。

  萧泽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他好像……重生了?

  带人巡逻的百夫长路过门口,看到萧泽目光呆滞只披了件外袍,时而眉目狰狞又时而咧嘴大笑,顿时被吓得不轻,还以为此人得了失心疯,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询问:“您这是……”

  “我没事,”萧泽回过神来,他绷着脸拍了拍百夫长的肩膀:“好好巡逻。”

  “哦。”百夫长点点头,心说自己还是快些离开吧。

  就在百夫长刚刚转过身的时候,他又被萧泽叫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萧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便一问。

  “啊?”百夫长茫然地看着萧泽:“六月初三……不对,已经过了子时,是初四。”

  六月初四……哪年的六月初四?

  直接问“今年是哪年”恐怕会被百夫长当成是脑子有问题,他原本就起了疑心,萧泽觉得自己还是慎重点比较好,毕竟重生这种事情玄之又玄,就好像是白日见了鬼神,为了避免被当成妖孽捆起来架在火上烧死,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一定要小心翼翼地隐瞒起来。

  于是萧泽对百夫长说:“这段时间真是日子过糊涂了,多谢。”

  “嗨,将军说哪儿的话,”百夫长大咧咧一摆手:“能者多劳嘛,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朝廷那边又污蔑侯爷拥兵自重……”

  百夫长念叨了一会儿,起身去追赶巡逻的队伍了。

  萧泽静静地看着百夫长的背影,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百夫长称呼萧泽为“将军”,萧泽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宣宁十九年的春天升任骠骑将军的,同年的七月初一,朝廷派来使者宣旨,旨意中网罗了镇北候慕毅欺压百姓、霸占良田、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残暴不堪等十八条“罪状”,罪大恶极,宣布将其革职查办,押解进京等候大理寺细审,镇北军交由平西侯陆少瑜暂且统领,不日上任。

  旨意宣完,不仅镇北军全军上下义愤填膺,就连听到风声的百姓们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自从新皇登基后,慕毅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他如同钢铁战神般兢兢业业地镇守在边关北都城,数次打退匈奴进攻,今年开春更是率领三万人马一举攻入大漠深处,寻得匈奴王帐,擒杀匈奴汗王与左贤王,解决了困扰大楚多年的边境问题。

  如此丰功伟绩,令慕毅在边关的声望和地位都达到了顶峰,大部分百姓只知镇北侯爷而不晓天子。

  说起这个,当今圣上应该是大楚朝有史以来最窝囊的皇帝。

  十九年前,宁王赵公仪在老平西侯的支持下,趁着先帝病重,带领北衙禁军的五千龙威骑逼宫,一把火烧了长乐殿,逼死先帝和先皇后,将所有皇子公主杀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年仅五岁的小皇子赵清鉴,和一个早已疯傻痴癫的晋王赵清河。

  在扶持赵清鉴登基当了傀儡皇帝后,宁王从此开始了自己摄政王的生涯。

  宁王政|变时,慕毅正在北都城戍边,等他得知消息后,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大楚的皇室血脉只剩下了三人。

  害怕宁王某天忽然抽风,彻底破罐子破摔干掉赵清鉴取而代之,慕毅投鼠忌器,不敢跟其正面对抗,但他心里又存了积蓄力量靖难清君侧的心思,便索性一直窝在北都城练兵。

  北都城原本有六万戍边的军队,在政|变之后被慕毅清理过一部分,现在剩下的全是他的嫡系,对于宁王来说是一股不小的威胁。

  如果不是之前匈奴人有事没事就跑来边关骚扰百姓打草谷,凤京皇都的那帮权贵们还指望着镇北侯守住边关,大家早就翻脸打起来了。

  即使这样,两方势力也是没事就隔空互相找麻烦,克扣军饷断粮草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多年下来竟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小动作不间断,但基本不会闹到真打起来的地步。

  不过这种默契在两件事情发生之后被彻底打破了。

  第一件事是之前提到过的,五个月前慕毅曾率领镇北军大破匈奴王帐,擒杀匈奴王与左贤王,将匈奴彻底打趴下、未来至少二十年内无力进犯大楚边境;

  第二件事则发生在两个月前——皇后怀孕了。

  无论皇后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成了悬在皇帝头顶的一把摇摇欲坠的利刃。

  大楚朝在帝位的继承人上一向主张立贤,长幼、嫡庶、男女等因素都无所谓,历史上还曾经出过两位声名赫赫的女帝,这也是为什么宁王在逼宫之后杀光了先帝所有的儿子和女儿,只留下年纪最小的赵清鉴和一个从小疯呆痴傻的晋王的原因。

  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肯定比心思多变的大人好掌控;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肯定比当了很多年皇帝的赵清鉴好掌控。

  局势向着宁王一党微微倾斜。

  尽管宁王手里握着现在和未来两代名义上的国家掌权人、三万宁王府的私兵,还有平西侯戍京的一万北衙禁军,但多年来他始终不曾放心过慕毅。对于宁王来说,慕毅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用好了所向无敌,用不好轻易就能割伤自己的手。

  事实也不出宁王所料,这把刀在磋磨多年之后,终于有调转方向的趋势了。

  宁王甚至在睡梦中都能看到雪亮的刀锋向他逼近。

  在借皇帝之手给慕毅下这道旨意时,宁王的想法大约是这样的:能把慕毅骗进京城杀死最好,如果骗不进来,那就给他扣上个谋反的罪名,“名正言顺”地出兵灭了他。

  反正现在边境安稳,匈奴不敢进犯,狡兔死,走狗烹,慕毅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慕毅绝不能束手就擒回凤京,回去就是一死,没有第二种选择,镇北军上下也会因此而遭殃。

  不止慕毅明白这一点,镇北军的高层对此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在朝廷使者到来的当天晚上,萧泽跟镇北军的其他三位骠骑将军商议后决定干脆就此反了,打回京城杀宁王肃超纲,再也不受这窝囊气!

  四人伙同慕毅的女儿嘉仪县主慕淮叶偷出了镇北候的虎符,悄摸地点了五千人,分成两拨,一拨趁黑潜入了使者的营帐中,将其擒住后捆成了粽子;另一拨则直接围了北都城的衙门,把所有偏向于宁王的官员和他们的家属都“安全”地“保护”起来,最后大家兵合一处,浩浩荡荡地开去了慕毅的府邸,鼓动慕毅起兵打回凤京。

  慕毅开始大怒,差点儿要持刀砍了几个领头的骠骑将军,但满场的士兵全都跪下请罪,再加上慕淮叶在一旁游说,想到宁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再想到自己练兵的目的,慕毅长叹一声,无奈地答应了。

  这当然不能叫造|反,宁王那种大逆不道敢挟持天子的才是造|反,慕毅可是忠君爱国的好将领,于是慕淮叶十分有才地帮她爹想了个很好听的名号叫做“清君侧”,打出了正义的大旗。

  回想一番往事,萧泽确定了现在是宣宁十九年的六月初四,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被宁王逼得起兵靖难了。

  既然老天爷赐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萧泽决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之前受的苦吃的亏都不能白挨,得多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情,比如避开跟平西侯陆少瑜打的那几次败仗,再比如……

  萧泽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他要休妻,休了白萱那个在紧要关头背后捅他刀子的恶妇!

  还要把自己遭受过的一切都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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