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壁咚
隔着清透的玻璃窗，拥堵的马路遥遥可见。路灯亮了一路，车灯也亮了一路，从高架桥上到桥下的十字路口，全都堵着，红灯的时间被调得很长，绿灯能过的车辆很少，电摩挤在路中央没有章法地转弯、调头，整条路段堵得让人心焦。
好在，倪嘉嘉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她嘴里咬着冷饮的吸管，看着拥堵的路口，开始数一个红灯的时间能过多少车辆。
杜子诚坐在她对面，良久都没开口。
今晚她请他吃饭，定的是脆鱼牛仔骨双拼锅，外加红糖年糕、夫妻肺片、果蔬沙拉，本着吃饭要有好心情的原则，她在两个人都吃饱之后才开口说起关于他追她的事。
单刀直入，没有迂回。
她拒绝了，然后道歉。
“嘉嘉，四年前你答应过我，如果今天我们都单身，就给彼此机会。”杜子诚对她的拒绝毫无意外，仍温和开口。
“学长，四年前我答应你，那是因为……”倪嘉嘉已经把吸管头咬扁了，拒绝人是件痛苦的人事，尤其对面坐的是杜子诚。
“我知道，因为你不忍心第二次拒绝，也没想过我四年后真会回来，对吗？”杜子诚接下她的话。
倪嘉嘉沉默，四年这么久，两人又分隔两处，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有新的恋情，会把年少轻狂的感情抛开，谁知道他会真的回来……
“嘉嘉，其实你一直以来都单身，为什么不尝试下？试试我们合不合拍，不需要有太大压力，就当是有个新的小伙伴，他可以陪你逛街、吃饭、看电影，你不用一个人。”杜子诚眼里露出丝笑意，像幼儿园老师在教小朋友。
倪嘉嘉吸了口橙汁，道：“沈妮会陪我逛街、吃饭、看电影，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杜子诚失笑：“那怎么一样？我陪你逛街可以帮你拎东西，约你吃饭我会找地方订位子接送你，看电影我会帮你买好票挑好位置，你把想法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实现，沈妮做不到吧？”
倪嘉嘉困扰得皱眉，沈妮确实做不到这些，仔细想想挺心动，但是……
“嘉嘉，不要这么困扰，我不逼你，不谈感情谈友情，我们也算多年老朋友，一起吃饭看电影，也挺好的，不是吗？”杜子诚以退为进，谆谆善诱。
“我……”倪嘉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总觉得自己强硬的拒绝像打在团棉花上，不动声色地被对方吞下。
“嘉嘉！”
她正愁着，就听到远远传来熟悉的叫唤。
“爸？妈？”倪嘉嘉从卡座上站起，愕然地盯着往自己座位走来的人。
早上倪妈妈打电话给她时要她回家吃饭，她顺嘴就说了晚上约人在这里吃饭，结果他们怎么就找来了？
倪妈妈当然是故意的。
“我和你爸今天空，想出来逛逛，刚好听你说起这餐厅，也就顺便过来试试。你和朋友吃饭呢？那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吃……”倪妈妈虽笑着，话也客气，目光却像从前在急诊室给人诊断时，上上下下地看杜子诚。
倪爸爸已经站她后边扯她袖子，提醒她克制一点。
倪妈妈想想那裤子，克制不了。
“伯父、伯母。这时候餐厅挤，排号等位挺麻烦，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吧。”杜子诚也已站起。
“老倪，这模样，能有九十分。”倪妈妈转头对倪爸爸小声说了句，再转回头时笑容更灿烂，“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倪妈妈说着话却瞅瞅座位，杜子诚会意，从位子上出来，走到倪嘉嘉旁边，道：“伯父伯母，你们坐一起吧。”
“爸，妈……”倪嘉嘉只好往位置里边缩。
“谢谢啊。”倪妈妈拉着倪爸爸坐到两人对面。
杜子诚已经抬手叫服务员，又自我介绍：“伯父伯母好，我叫杜子诚，嘉嘉大学校友，比她大两届。”
“杜先生……”
“伯母叫我子诚就可以。”
“子诚，这名字取得真好。”倪妈妈笑得嘴合不拢，越看杜子诚越顺眼。
“点菜吧。”倪爸爸看出倪嘉嘉脸色已经不大好，撞撞倪妈妈的手。
倪嘉嘉不傻，看得出什么是偶遇，什么是刻意。她和杜子诚本来没什么，现在看她爸妈地眼神，恐怕是误会了。
正郁闷着，她手机忽然震起，屏幕上弹出任昕大名，不知为何，她心头一松，飞快接起。
“嘉嘉姨，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没钥匙……”
任昕有些委屈，她忘记把钥匙给他了。
那厢倪妈妈见她顾着接电话，朝杜子诚挥挥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问他：“昨天晚上，你去嘉嘉那儿了？”
杜子诚想了想，道：“是啊。”
他昨晚是送倪嘉嘉回去没错呀。
倪妈妈一脸“果然是他”的表情望向倪爸爸。
倪爸爸也想起花内/裤和睡裤，咳了咳，与杜子诚展开一轮关于家庭与工作的谈话。
“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倪嘉嘉安慰任昕两句挂断电话。
杜子诚已经被倪爸倪妈盘问了一大茬，他耐性好，没有任何不满，两个长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倪爸倪妈和他越聊越高兴。倪嘉嘉惦记着任昕，心不在焉地陪着，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她这顿饭吃得郁闷难当，好容易挨到爹妈吃好，她这才得以解脱回家。
————
倪嘉嘉计划中的拒绝彻底失败。
不止失败，还被自己爸妈搅局闹个尴尬，她有些沮丧。垂头丧气地踏出电梯，她迎面就看到倚在走廊上的任昕。
“对不起，忘记把备用钥匙给你，晚上有事耽搁了，你等很久了吧？”倪嘉嘉忙摸钥匙开门。
任昕脸色不太好：“有事？又和杜子诚约会？”
酸溜溜的口吻，不过倪嘉嘉没听出来。
“是啊。”她很老实，进门时突然转身，差点撞到他，“任昕，你帮我分析分析，他到底怎么想的？”
任昕侧身先进门，低头开了鞋柜，先将她的拖鞋拎出扔在她面前，倪嘉嘉自然而然就换上了。
“什么怎么想的？”他在楼上看到杜子诚送她回来，心里正郁闷着，语气仍不好。
“就是……他为啥喜欢我？我都拒绝他两回了，他还是不死心，我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你是男人，你帮我想想呗。”倪嘉嘉把任昕当成知心闺蜜了，没办法，她身边男性朋友太少。
“我是男人！可我不是杜子诚那种软绵绵温吞吞的男人。”任昕听到这话就来气，转身狞笑着靠近她，突然一伸手，把她给咚在门上，“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不过你想拒绝他也简单，告诉他，你有男人了。”
“……”
倪嘉嘉沉默三秒，开口：“办法不错，可是……男人在哪里？”
对面这个壁咚她的人，并没被她当成……男人。
任昕做人太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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