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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鬼水晶


  

  “你找什么呢?”她掩着嘴在笑。

  葛天像一个正在搞恶作剧的小孩,被当场抓了个现形,窘迫得无地自容。

  “你不是要去逛街吗?”葛天问。

  “我说过吗?”笑容仿佛刻在了她的脸上,僵硬得宛如雕塑一般。

  “可是我亲眼看你出了小区大门的,你怎么会……”葛天说到半截的话噎在了嗓子眼。

  “我又回来了。”她说。

  “落东西了吗?”葛天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忘了一件东西,拿上我就走。”她说。

  “是什么?”葛天问。

  “你猜呀。”她说。

  葛天思考了片刻,说:“钥匙?”

  她摇了摇头:“我要是没拿钥匙,怎么进来的呢?”

  葛天又想了想,说:“钱包?”

  她说:“也不对。”

  葛天皱了皱眉,说:“口红?”

  她笑吟吟地提示道:“这些东西都太小了。”

  葛天绞尽脑汁,终于挤出了一个答案:“你不是要把咱家房子搬走吧?”

  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半天才说话:“这也也太大了点吧。”

  葛天说:“我想不出。”

  她死死地盯住了葛天的脸,瞬间收敛了那不怀好意的笑,突然一字一顿地说:“就是你啊。”

  话音刚落,她的两只胳膊就平平地举了起来,掐住了葛天的脖子,十只手指像针一样插进了他的皮肤、割裂了他的喉咙、刺破了他的动脉,鲜血喷注的那一刻,他有一种错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高压水枪,正朝着四面八方播洒着生命力。

  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有丝毫疼痛。

  在房间里站满了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或高或矮,有老有少,他们都张大了嘴,在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他们都在呵呵地笑。

  葛天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墙上的挂钟不耐烦地哼唧一声,指向了十二点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无损。

  他还是不放心,跑到妻子的梳妆台前抻着脖子仔细查看,上面并没有那十个深深的手指印。

  他又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

  是个梦。

  不过,那个梦十分真实,梦里的她一边掐着他的脖子还一边痛苦地大喊大叫,葛天还从她模糊的意识里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葛天揉着太阳穴,疲惫地瘫倒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梦境。

  突然,他注意了到床头的那个绣花枕头,猛地一下揭开了它,结果下面却空无一物,昨天他安放的那些碎水晶,全都不翼而飞了!

  他的脑袋一阵眩晕,手忙脚乱地到处搜寻起那些水晶,可它们无一例外地不见了。

  只剩下冰箱底下了。

  葛天拿了一根长筷子,一点一点地伸了进去。

  地板上貌似坑坑洼洼的,很不平坦。

  葛天那本来燃尽了的希望又瞬间蹿起了微弱的小火苗,他战战兢兢地地用力把筷子往左一挪,就有几粒碎石子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还是原来那半透明的白色。

  水晶的颜色丝毫未变!

  也就是说,妻子没有被附身!

  葛天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有件事他却怎么也想不通了。

  既然妻子没有被脏东西附身,那她肯定不会怕会漏了馅,更没有必要把碎水晶丢掉或者藏起来啊,这样说来,那些水晶,它们难道是长翅膀飞了吗?

  水晶虽然有灵性,但是总不可能成了精自己长腿走了吧?

  还有那个古怪的梦,那个像现实一样的梦,它到底有什么寓意吗?

  他还依稀记着,在梦里,余琦彤脸色狰狞,用粗嗄的嗓音大喊着:“你看看我是谁?”

  这句话他倒是听过一次。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那年他刚刚参加工作,他面试进了一家报社,同部门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编辑,她长着一张苦瓜脸,小眼睛、单眼皮,鼻子塌塌的,额头很平很宽,那形状就像古时候的城墙似的,所以,编辑部的同事们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天安门。

  由于三个字太繁琐,大家都简称她作“小天”。

  葛天的小名也叫小天,虽然编辑部的同僚都喊他“小葛”,可是每次听见有人叫“小天”,他还是会本能地回过头看一眼,即便他知道叫的并不是他。

  “小天”的脾气很好,她平时习惯了这个外号,大家这么称呼她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

  葛天从不这么叫,他觉得“小天”这个名字一喊出口,他就像在叫他自己,很别扭。

  他直接叫她的名字——谷雨。

  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它承接着春天和夏天,既不像春天那么绿,又不像夏天那么红。

  他觉得这个女孩人如其名,她既不可爱清纯,又不火辣性感。

  她很不起眼。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一直都默默无闻,除了工作,没有男人会主动和她交涉,跟她谈生活,谈命运,谈未来。

  从小到大,都没有男生主动追过她,也没有人在长相上夸过她。

  老师夸她用功,父母夸她懂事,邻居夸她文静,上司夸她认真。

  其实,她多希望有个男人能由衷地对她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惊艳的女人!

  这是个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的秘密。

  春节,公司放了七天的假,谷雨把她一年的年假都用上了,和春节连在一起足足请了二十天,她说要回家看爸妈。

  公司领导虽然不愿意一下子给她那么多假期,可是实在没理由拒绝这个平时一声不吭、天天无怨无悔在公司加班的小员工。

  谷雨在公司的oa平台上提交了申请,然后背起挎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人注意到她脸上那种期待中透露着坚毅的神情。

  她收走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只留下了一台公司配给她的电脑和一个文件夹。

  对面办公桌的小李挥了挥手,对她说:“年后见。”

  她也回道:“年后见。”

  葛天那天出外勤,并没有看这张脸最后一眼。

  农历一月初八,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唯独不见谷雨。

  前一晚下了一场小雪,现在路面上还残留着那些雪花的尸体,它们被车轮压得很实,又黑又硬,糊在道路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了。

  大年初八,谷雨既没请假,也没有来。

  大年初九,领导给谷雨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占线,怎么也打不通。

  大年初十,同事们都纷纷开始担心谷雨了,在qq上给她留了言,可是并不见回复。

  大年十一,人事部的员工找到了谷雨入职时填写的资料,给她老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爸爸,他说,谷雨过年并没有回过家。

  大年十二,几个平时和谷雨相处的不温不火的同事来到了她的住处,却得知她在几天前就已经搬走了,人不知去向。

  谷雨就这么被公司给除名了。

  后来,公司里招进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她的脸像锥子那么尖,她的眼睛像葡萄那么大,她的嘴巴像樱桃那么小,她的鼻子像小山那么挺,她的腿像筷子那么细,她一举手一投足,公司里的男人就疯了似的摇头摆尾、卑躬屈膝。

  葛天从没跟这个新来的女同事讲过一次话,他都是远远地看着她,就像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天生尤物居然会主动把他约了出来,想和他认识。

  他们约在了一家西餐厅,是葛天先到的,他从一坐下就像上了弦似的不停抖腿,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从没这样忐忑不安地等过谁,包括对余琦彤,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餐厅里很安静,桌子上的烛光闪闪跳跳的,把本就朦胧的气氛渲染得更加暧昧。

  过了很久,女人都没有现身。

  葛天等急了,他掏出手机,正要给她打电话,忽然耳边飘来了一句话,让他的脖颈一凉,险些背过气去。

  一张女人的脸凑近了他的脸,在他耳后轻声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葛天从座位跳了起来,他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女人的脸上下打量,终于颤抖着说:“你是……谷雨?”

  再后来,葛天辞了职,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也没细问她整容的具体缘由,他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你真的很美。”

  是啊,整容!

  他怎么没想到还有整容这种可能性!

  水晶没有变色,说明妻子并不是鬼神附身,可那并不能说明身边的妻子就是余琦彤本人啊。

  如果她整了容呢?

  如果她削了骨呢?

  如果她换了皮呢?

  葛天看着那散落一地的水晶石,被在自己的这个猜想给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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