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陪皇上用膳
吴应熊看着荣惠，目光有些痴了。建宁抬头看去，心头猛然一震，转头看向正在唱歌的荣惠，不自觉握紧了拳。
康妃看着荣惠，微醺的神色，迷离的眼神，朱唇轻启。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那么随性洒脱。这样的女子，才是最吸引人的！想着，心中有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福临，又紧接着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
福临亦看着殿中的荣惠，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何种情绪。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是啊，谁不想寻得红颜知己相伴一生？会是她吗？她不是有目的接近自己的吗？她不是皇额娘为自己选定的皇后吗？自己不是应该排斥吗？可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想起她？想起那个一身旗服站在御花园中低头看花的她？想起那个闹市街头挥舞鞭子教训恶霸的她？想起那个欢天喜地爬上假山挥舞手臂唤鹰的她？甚至是想念那香软身体扑满怀一瞬间的感觉？疯了，自己真是疯了。
孝庄看着荣惠，露出欣慰的笑容。再看看自己儿子的样子，她知道，这次，自己没有选错人。
在座的众人，一时间各怀心事。直到一曲终了，大殿上陷入了不一样的沉默。不知是谁，率先鼓起掌来。众人才反应过来，掌声异常热烈。
荣惠把琵琶交给一旁的宫人，行了个万福，“献丑了。”
“惠妃娘娘琴艺了得，歌声亦是动听。我等一饱耳福，实属有幸。”
荣惠看向说话的人，康郡王，爱新觉罗·杰书，康熙时期著名的八旗将领，亦是曾经四大贝勒代善之孙。此时，也只是个郡王。他旁边坐着的就是那日荣惠见过的儒雅男子，安郡王岳乐，此时也面带微笑的看着荣惠，看到荣惠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荣惠心头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不显露丝毫，淡淡一笑道，“王爷过奖了。”
“哪里，娘娘谦虚。”
“是啊，妹妹好琴艺，好歌喉，今日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众姐妹说是不是？”康妃开口问道，俨然一副自己就是后宫之主的架势。
其余嫔妃自然频频称是。一时间四周夸赞声四起，声声赞美不绝于耳，荣惠始终保持着淡笑，看着上位。上面那位若要刁难自己，那么谁说好都不管用。
此时福临的情绪却很是复杂。轻轻摆了摆手，淡淡的说，“惠妃辛苦，入座吧。”
众人只道荣惠是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无论如何也入不了圣上法眼，暗道一声可惜，也都没放在心上。
只有吴应熊，定定的看着福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荣惠，早已不在乎福临的看法了，又或许她根本都不曾在乎过。她微微松了口气，觉得只要他不再为难自己就好。笑着行礼谢恩后，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又恢复成那个安静的似乎不存在的女子，好像刚刚弹琴唱歌的根本不是她，好像她根本不曾引起轰动一般。
表演继续，却不再有妃嫔敢出来献艺，似乎和那个洒脱随性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子一比，大家都没有了自信，与其这时出来自取其辱，倒不如先沉默着，韬光养晦的好。大殿上又恢复如常，众人说笑依旧。福临却是不能再平复下自己的心绪了，看向荣惠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第二天，荣惠是在头痛中醒来的。宿醉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受。
“格格，你醒了？”吉雅扶起荣惠。
“什么时辰了？”荣惠揉揉头，不经意的问。
“已经辰时了。”
“什么？”荣惠一惊。后妃们早晨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她已经睡到这么晚了？
吉雅忙解释，“昨儿宴会散的晚，太后传话，免了今日晨起的请安。格格放心。”
荣惠这才松了口气，“你也不早点说。”说完，又要躺下。
“格格，不能再躺了。”吉雅急道。
“怎么了？”荣惠问。
“太后那是不用去请安了，可皇上一早就派人来请您，要您醒来后去乾清宫呢。”吉雅说。
荣惠不解皱眉，福临？他又要做什么？
吉雅又催道，“格格，别发呆了，快起来洗漱吧，那位公公已经传旨有一会儿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叫我？”
吉雅却是暧昧的笑，“是传旨的公公特意嘱咐，要格格睡醒之后再去的。”
荣惠撇撇嘴，真不知道这皇帝又是在搞什么名堂了。摇摇头，索性不去想。由着吉雅服侍着起床梳洗更衣，收拾妥当后，去乾清宫面圣。
乾清宫东暖阁，福临端坐于桌前，正在看一本奏折。荣惠走进去轻声行礼问安。
“起吧，”福临收起奏折，问，“可有用膳？”
荣惠微微一愣，“还没有。”
“那传膳吧，吴良辅。”福临摆摆手，吴良辅忙领命下去。
荣惠看着福临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福临不以为然，淡淡的说，“正好朕也还没用，陪朕用一点。你先坐吧。”
“皇上，”荣惠皱眉，“恕臣妾多嘴问一嘴，您召臣妾来是何意？不会就是陪您用膳吧？”
福临微微一笑，若有似无的解释，“太后的旨意，朕以为你清楚。”
荣惠愣了愣，明白过来，这是孝庄让他们培养感情呢。了然的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福临嘴角勾了勾，继续看奏折。荣惠百无聊赖，随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本书，翻了起来。唐诗宋词？荣惠撇嘴一笑，还真够可以的，竟然再看这个。
“皇上，安郡王来了。”吴良辅一进来，就看到惠妃娘娘在那低头看书，而皇上，竟然在盯着惠妃娘娘看！心中暗暗吃惊，服侍皇上这么久，何曾见过皇上这样？
福临收回目光，看了吴良辅一眼，“传吧！”
吴良辅慌忙退了出去。
荣惠微微皱眉，安郡王岳乐也来了？
岳乐已走了进来，行礼请安，“微臣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见过惠妃娘娘。”
“堂兄不必多礼，快平身吧！”福临笑道。
荣惠福了福身子，回礼道，“王爷好！”
福临正欲说什么，侧头看到一旁的桌子上，宫人已经摆好了膳食，便问，“堂兄可用过膳了？”
岳乐摇摇头，一下朝皇上就派人召了自己来，哪来的时间用膳？
“正好，朕与惠妃正要用膳，堂兄一起吧。”福临站起身。
“多谢皇上。”岳乐心中奇怪，皇上与荣惠竟已如此和谐了？
荣惠同岳乐跟随福临入了座。日常吃饭时，用的都是圆桌子，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倒是看起来三人关系亲近不少。
一边吃着，福临与岳乐聊了起来，说的不是国事，倒是一些汉文化。
荣惠听着，默不作声，一来没有她开口的必要，二来她也不想开口，于是安静的吃着饭。可她想安静吃饭，有人却不让她安静吃饭。
“惠妃，朕听闻，鄂缉尔将那两只鹰留给你了？”福临突然看着荣惠问道。
荣惠怀疑的看着福临，他怎么知道，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福临淡淡一笑，还少有人这么不加掩饰的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呢，“鄂缉尔前几日进宫，同朕提过这件事，但宫中没有能训鹰人，而你身处后宫，多有不便。”
这似乎是解释，又似乎是拒绝，荣惠撇撇嘴，“多谢皇上关心。不过也请皇上放心，臣妾自会寻找养鹰的地方，不会养在宫中。”
福临不以为然，没再看她，而是看着岳乐，“堂兄府中倒是有方便，不知堂兄可愿意？”
“臣自当效劳。”岳乐笑着应下。
荣惠一愣，他竟会帮自己？又看向岳乐，这么儒雅的人，竟也会训鹰？
岳乐微微一笑，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人不可貌相。娘娘一介女子，不也会训鹰么？”
“你可别小瞧了他，”福临解释着，“他阿玛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为咱们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饶是他自己，别看一副书生样，其实也曾授命大将军，是出入过沙场的人呢。”
“臣妾不敢。”荣惠说着，心中却想，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岳乐笑道，“皇上与我都很欣赏汉文化，读汉人的诗书多一些，所以身上难免有一些书生气息。”
荣惠点了点头，也同样笑着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果然不假呢。”
岳乐惊道，“原来娘娘也看汉人的诗书？”
荣惠微微撇嘴，在某种程度上，我可是纯正的汉人呢！心中虽这么想，面上却是不显，依旧笑着，“汉人本就居于多数，汉文化又博大精深，我对汉文化也同样有浓厚的兴趣，才下了一番功夫研究。”
“娘娘一介女子都能如此博学，能有如此见识，在下实在佩服，佩服。”岳乐喜道，颇有见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福临看着荣惠，黑眸深不见底。
“你那两只鹰叫什么？朕记得是自由？”
“两只鹰分别叫自由和自在。”荣惠答道。到底不是自小就受的这种封建教育，一说起话，荣惠就很自然的把什么礼仪忘了，譬如回皇上问话时，要加上一句“回皇上的话”。
福临却感觉很是舒服，从没有女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她们哪个不是上赶着百般讨好？又有谁会忘了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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