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贪吃的珠卿
晨间静谧，早阳初生，珠卿盘腿坐在青礼舍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云泽开门。
那日慕云走后，云泽便依言将其他的小仙娥都撤出了南微殿，偌大的一座宫殿，就剩下了珠卿一个姑娘家和两个小仙童，两个小仙童自己玩的热火，自然不愿搭理珠卿，还好云泽和她聊得十分投机，她便每日来这青礼舍听云泽讲故事，别说，听云泽讲故事比看史书可有意思多了，大到神魔大战，小到天家秘闻，只要你想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啧啧，珠卿觉得，让云泽这种故事全书在这无昊宫当一个每日闲出花来的掌事，真是屈才了。
她不知道的是，从小就饱读各种史书秘闻的云泽其实是个话唠子，但自打进了无昊宫做事，为了符合帝君沉默威严的光辉形象，就硬生生把自己磨成了闷骚性子，直到遇到爱听故事的珠卿，他觉得自己肚子里那些攒了几万年快要发霉的话本子，终于可以拿出来晒晒阳光了。
这不，云泽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煮上一壶清茶，开门迎珠卿进屋。
“昨天我讲到哪了？”云泽喝口茶润了润嗓子。
“讲到那什么，帝君和海神女君一起征讨北荒蛮族。”珠卿将瓜子包放到桌子中间。
“对对，说到这……”云泽伸手去拿瓜子，突然顿住了，“珠卿，你哪来的瓜子啊？”
珠卿边嗑边道：“河陌苑里不是有几棵野生的向日葵嘛，昨天我兜进去一看，发现它们都熟了，就把葵花籽收起来炒了炒，你别说，这野生的瓜子和普通瓜子就是不一样，不光更鲜美，还有股中药味呢。”
云泽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落了地。
“珠卿啊，那几棵不是什么野生向日葵，是帝君他老人家从上清境灵宝天尊处寻来的珍稀品种，天药葵……”
“……”
良久的沉默过后。
云泽抚额问道：“你还有剩下的没炒的葵花籽吗？”
珠卿托着下巴，呆呆地摇了摇头。
云泽继续抚额：“你确定一个生子儿也没漏下？”
珠卿托着下巴，呆呆地点了点头。
云泽直起身来看着珠卿，叹了一声：“别指望帝君给你解束仙锁了，准备好去河陌苑里种地种个万八千年的准备吧。”
珠卿不相信地看向云泽：“帝君有这么不近人情？有这么锱铢必较？”
云泽冷笑一声：“有一个关于帝君的典故，你想听听么？”
七万年前，海神女君尚在，夜魔尊流火为了讨好女君，便偷偷溜进无昊宫，将帝君养的一只金羽精卫拔光了羽毛，想做成一只金羽毽送给女君，帝君得知后，便悄入魔界把流火养的十几只魔兽全部流放到了南荒极墟境中，临走还顺走了夜魔尊已经做好的金羽毽，“替”魔尊送给了海神女君。
“……”珠卿捂住脸，叹息一声，“我觉得，我还是逃吧。”
云泽瞧瞧她腕上那个束仙锁：“你逃得了？”
珠卿大脑转了几转，露出眼睛看向云泽：“云泽仙官，你肯定也认识夜魔尊流火吧？”刚刚云泽提到那个典故她才想到，其实可以找火父来救她呀。
“魔尊经常偷入无昊宫，我自然识得他。”
珠卿正欲开口让云泽替她去跟流火求救，却听得云泽愤愤道：“魔尊每次来都得放把火才肯走，你说他烧帝君就算了吧，有一次居然烧了我这青礼舍，不知损失了我珍藏的多少本故事册……”
珠卿堪堪将未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嗳，你问他做什么？”云泽问珠卿。
珠卿抿着唇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如等帝君回来问起天药葵的事，我就说是流火魔尊拔去吃了怎么样？”火父啊火父，为了珠卿自己的安全，只能委屈你了。
云泽点点头：“你这主意打得不错……”
珠卿的眼睛亮了亮。
“可惜……”云泽走到珠卿面前拍拍她肩膀，“帝君随身携带着一面十分神奇的无虚镜，不管是神是魔，是仙是妖，只要往它面前一站，它都能检测出此人说的话真假与否，珠卿啊，你就莫想要坑骗帝君了，乖乖认罪吧。”
“……”珠卿哐当一声趴倒在茶桌上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祸从口中，想一想那将近有一千亩地的河陌苑，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云泽沉吟半晌：“罢了，看你这可怜模样，到时候帝君回来，我就跟帝君说是无昊宫进了贼，把那几棵天药葵给偷去了，帝君素来信任我，定是不会用那无虚镜照我的。”
珠卿嗖的坐了起来，眼中现出万千光华：“云泽仙官你真义气！”
云泽摇摇头，一定是这顽劣的小珠卿把他带坏了，才让他连诓骗帝君的胆大儿主意都打上了。
“那这瓜子儿……”珠卿咬咬手指，“我得毁尸灭迹都吃完吧？”
“……”
是夜，凉风习习，睡在南微殿旁女娥房的珠卿却觉得浑身奇热无比，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想到外面吹吹风，却神思混沌，脚步虚浮，一路走得踉踉跄跄。
好不容易走到苑中，身上的灼热之感却直冲天灵，霎时间她两眼一抹黑，软下了腿脚，珠卿心下一惊，明白自己要摔个惨烈了，天旋地转间，她的身体果然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什，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传来，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落目是白色的衣领，顺着衣领往上一瞧，珠卿笑了：“原来我是在做梦。”她伸手拽住他衣领，低哑的声音此刻竟软软濛濛，“怎么又梦见你了？嗯？帝君。”
那帝君漠漠低头瞧着她：“你是谁？”
珠卿对上他眼睛，困惑道：“你不该说这句话的啊，你该说，该说什么来着……”她松开他衣领，用手掌揉着额角想了一会，复抬起头来，“忘了。”
帝君依旧漠漠看着她，她只觉自己被他瞧得身子一寸寸冷下来，就像从火坑跌入了冰窟，于是赶忙挡住他眼睛：“别这么瞧着我，你一这么瞧我，我就觉得很难过。”
“难过？”帝君开了口，声音也冷冷沉沉的。
“是啊。”她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遗忘的什么，一时间混乱起来，抬头道，“你大抵是很寂寞的吧，其实我跟你一样。”
沉战的身子顿了顿，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珠卿歪头看他：“我，我是珠卿啊，无尽海底，海神崖旁的那颗小珍珠。”说罢觉得委屈，“你看，你根本就不记得我，还要把我给别人做珠钗。帝君，你心眼坏。”
沉战眸中露出疑惑，片刻后唇角居然弯了弯：“四百年前那颗珠子？你怎么在这儿？”
珠卿却被他的一笑恍了心神，愣了愣后，指尖缓缓触上他唇角：“第一次梦见帝君笑啊，帝君笑起来，好看。”
沉战一手环住她一手捉住她指尖，面色沉下来：“放肆。”
珠卿皱皱眉头：“我就知道，你心眼坏。”她气闷闷低下头，却嗅到帝君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气息，这种气息使她困倦至极，她便轻轻阖上了眼睛，“算了，我不做梦了，我要继续睡觉。”
“……”
翌日早，珠卿在一阵啾啾鸟鸣中悠悠转醒，她坐起来转转脖子，只觉神清气爽，奇怪，昨晚睡得时候明明又困又累的，而且她还做了个和以前不同的梦，梦里帝君弯着唇角，身上还有好闻的气息，想到这，她仰起头使劲在空气中嗅了嗅，好像真的还能闻到那种味道呢。
她摇摇头，下床伸了个懒腰，咦，为什么感觉身上的衣服紧了好多，她挠挠头，难道自己在天上这段时间，还长胖了？想着捏了个诀，将衣服变化得合身了一些。变化完又想起自己身上所穿的宫娥装是从云泽那里领来的，她转转眼睛，不如趁这个机会，去和云泽多讨两身新衣来，说干就干，她连洗漱都没有，就要赶往云泽的青礼舍。
然而一出门，珠卿就看见云泽正垂手立在苑中那棵青玉兰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笑着朝他走过去：“云泽仙官，我还没去找你，你怎么就来了？”
云泽转过头来看她，突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你怎么长这么……”
珠卿却没听到他说什么，一心要跟他分享昨晚的梦境：“我给你讲哦我昨晚居然梦见帝君回来了，你不知道他……”
云泽闻言赶紧冲她摇头，一张脸纠结得不成样子。
珠卿终于察觉不对，侧目一看，只见一袭白衣从云泽面前的青玉兰树后缓缓踱了出来，墨色的发，冷峻的脸，寒潭一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珠卿猛地打了个冷颤，难道说，昨晚，不是梦？
“帝君……”珠卿揉揉眼睛，果然没错，帝君穿的还是昨晚那身衣服，她霎时慌了。
而沉战将落在珠卿身上的目光转到云泽身上：“天药葵不仅会增人灵力，还会长人年纪，看来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个偷天药葵的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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