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温柔的相处
一路上帝君的脸色都很不好，珠卿的心情也有点低落，两人便一路无言，直到走进院门。
后院合欢树下立了副沉战新打的石桌石凳，沉战在石凳上坐下，面上依旧阴沉，也没开口说话。
珠卿在旁边站了一会，终于有点憋不住：“师父，我不是故意惹事的……”
沉战冷着一张脸，静了一会，漠然道：“我没想到你的法力竟然如此不济。”
珠卿侧头微微疑惑，难道帝君不是气她惹事，而是气她没有打赢，丢了他的脸？
沉战将鸣天鞭放到石桌上，严肃道：“你可知这鸣天鞭是神界至宝，若我晚到一会……后果不堪设想。”他抬眼看看珠卿，语气温和起来，“你为什么在那里强撑？逃跑的本事总还是有的吧。”
听他如此语气，珠卿心中一暖：“所以师父不是气我惹事，也不是气我没有打赢，而是在担心我受伤？”
沉战闻言微愣，继而答非所问：“既然你已经叫了我一声师父，从今天起我便正式收你为徒，教你法术和武功，让你可以立足于世，保全自身。”
珠卿曾经做梦都想正式成为帝君的徒弟，可如今愿望实现，她却并未多添喜悦，而是坐到沉战对面，将半个身子俯到桌面上，凑头认真又问一句：“所以师父真的是在担心我吧？”
沉战避开珠卿的目光，正色道：“做师父的担心徒儿，不是应当的么？”
珠卿歪歪头，笑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你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是因为没打过那人所以心情不好？”沉战问道。
珠卿摇摇头，从身上取出已断成两截的折扇：“是因为这把扇子被打坏了……”
沉战挑挑眉：“就因为这个？一把折扇，坏了就坏了，有什么好伤心。”
珠卿不满道：“可这是师父给我的第一样东西……”
沉战伸手揉揉她额发：“那师父再给你做一把便是。”
“真的？”珠卿惊喜道。
“嗯。”
一阵凉风袭过，合欢树飒了飒，粉色花扇纷纷而下，铺满了整个庭院，连带这个夏日，也变得温柔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派温馨中，突然传出了一阵不和谐的响声……
珠卿捂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低声道：“师父，我饿了。”觉得不好意思又加一句，“因为酥饼铺子被打翻了……”
“饿着肚子还打架。”明明是责备的语气，他却站起身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师父最好了！”珠卿想了想，“想吃鱼……”
沉战无奈笑一声：“现在不说我是无耻帝君了？”
珠卿转身抬头看看天：“今天天气可真好……”
这夜是个明月夜，后院石桌上摆了一只新的南玉酒壶，在月光下莹莹发亮，沉战刚打开壶口，清冽酒香便溢满了整个庭院。
珠卿寻香而至，趴到石桌上瞅瞅那酒壶，抬头问道：“师父回天就是去拿酒的？”
沉战倚着合欢把酒望天上明月：“要不然你以为？”
她以为帝君是回天看未婚妻的，然而珠卿转转眼睛，抿了唇，既然不是，那就不提了，不过这酒可真香，珠卿使劲嗅了嗅。
沉战勾手将桌上另一只酒杯悬起飞到珠卿面前：“此酒乃是竹叶青，酒性不烈，你可以喝一点。”
珠卿欢喜接过杯子，紧抿了几口：“甜，还有点苦，有竹叶和广木香的味道，是不是还加了仙栀子？”
沉战笑着看看她：“你倒会尝。”
酒香勾人，珠卿连着喝了好几杯，还未觉得醉。直到有几只漂亮的萤火虫从她身边慢慢飞过，她这才放下酒杯，开始追着萤火虫四处跑。风儿轻轻的，萤火很漂亮，帝君也温柔，珠卿觉得有点小高兴，竟唱起歌来。
“满山小萤虫，提着小灯笼，遍寻小郎君，携手入花丛。来人问你羞不羞？你说不羞不羞我不羞。”珠卿并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只是越唱越高兴，一时间院中充满了珠卿的歌声和笑声。
沉战冲珠卿招招手，声音里含着丝笑意：“小阿卿，过来。”
珠卿停下脚步，疑惑道：“师父叫我？”
“嗯，叫你。”
珠卿蹦蹦跳跳来到他跟前，站得并不正经，歪头笑道：“师父你再叫我一声。”
“嗯？”
“再叫一声嘛。”珠卿竖起一根手指。
“小阿卿，怎么了？”
珠卿咯咯笑两声：“真好听。”
沉战摇摇头：“你喜欢唱歌？幻颜术是不是把你的嗓音也变了，我帮你破了吧。”说着将酒杯悬到半空中，抬起手来要施诀。
珠卿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倒退两步，捂住了嘴巴摇摇头，含糊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沉战微微惊讶：“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恢复原貌么？”
珠卿垂下眼睛，她是很想恢复的，可是想到之前火父说过的她和墨辛歌声很像，她突然又不安起来，帝君现在对她，对珠卿的态度已经很好，她并不想再同墨辛有什么牵扯，哪怕只是歌声相像……她只想简简单单做珠卿，至于帝君和墨辛，既然墨辛已逝，自己还是不要再让帝君想起她的好。
“不是说等在牟世的生活结束之后再变得么，帝君说话要算话。”珠卿依旧捂着嘴巴，含糊道。
沉战放下手：“我看你是醉了，也罢，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珠卿也放下手：“嘻，珠卿现在也挺好的，我爹爹说，这样安全。”
沉战挑挑眉：“怎么，他还怕会有人劫色于你？”
珠卿摇摇头，想说什么，却突然有点站不稳：“怎么有点晕？帝君好像变成两个了。”说着她身子歪的更厉害。
沉战忙伸手扶住她腰身：“果然是醉了。”笑一声，道：“你撑得可真久，和她一样，都是喝完之后过一段时间再晕。”
珠卿摸到沉战的袍袖，以为是帕子，拽起来擦了擦脸：“师父，你洗脸么？我有晨花露哦。”
沉战摇摇头，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屋里走：“留着你自己用吧，丑丫头。”
珠卿闭着眼睛哼一声，还伸手捶他一下：“阿卿才不丑，火父说了，阿卿可漂亮呢，是他的掌上明珠。”
“流火他对你好么？”
珠卿揉着眼睛：“好，就是他老关着我，不让我去天上找帝君，也坏。”
“乖，你为什么想去找帝君？”沉战踏进珠卿的卧室，低声轻轻哄着她问道。
感觉到温暖，珠卿将小脸往他怀里蹭了蹭：“他说他寂寞，我想去陪他。”
沉战顿了顿，随即将她放到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又伸手拂开她面上长发：“有你在，最后这段日子，我一定过得不寂寞。”
放下床帐，又为她燃了一炉安眠香，沉战这才走回院中，继续执酒自饮，一席饮毕，他摸出袖中断扇，轻轻摩擦着，也许真的是墨辛知道了他的选择，才把珠卿送到他身边来，陪他走这最后一程吧。
第二日是饭香唤醒的珠卿，睁开眼睛后，她迅速从床上爬起，走到镜前整理好仪容欲出门寻饭，转身时却见一把新的折扇端端正正放在镜桌上，粗看一眼，料子还是赤玉竹骨和白月绸，吊坠还是玲珑玉，和以前一模一样，然而打开再看，却发现上面绘的已不再是一副桃花，而是皓月当空，合欢亭植，树下一个粉衣女孩正笑盈盈伸手扑着萤火，上面还书着几行诗句：
“音夕有花朝，
珠容露春貌，
明眸颜色好，
卿来萤梦忙。”
珠卿看了好一会，才将扇子收入怀里，走出了卧室。
刚用过早饭珠卿便要拉着沉战出门上街。
“你想去做什么？”沉战纳闷问道。
珠卿一把扇子舞得欢快：“去晒晒我的扇子。”
沉战无奈笑笑：“你自己去吧。”
珠卿不满道：“那万一我再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沉战自顾自喂着院中锦鲤：“那你就用扇子扇他。”
珠卿垮下肩，又扯扯他衣袖，求道：“师父就跟我一起去吧，小阿卿求你了。”
沉战丢掉手中鱼食：“好吧，但是回来后你就要专心开始跟我学习法术，不许喊累。”
“好！”
许是天气好的原因，今日街上比平日里还要热闹许多，有一些外来的商贩在街市上贩卖珠宝玉石。
沉战捻起一颗珍珠给珠卿看：“喏，拿去给你做个珠钗戴？我付钱。”
珠卿气闷闷看他一眼，怎么帝君的讨厌性格又来了。
偏偏那商贩还不会察言观色，一个劲儿地夸奖自己的珍珠有多么漂亮无瑕，做珠钗定是十分的美丽。
最后珠卿同他扮个鬼脸：“我自己就够美够无暇了，哼！”说着甩袖就往下一个摊位走。
只听得那商贩在后面咕哝道：“见过没自知之明的，没见过这么没自知之明的。”
珠卿拿扇子挡住脸，咬了咬牙。
沉战在她身后幽幽道：“是不是后悔昨晚不让我破幻颜术了？”
珠卿别过脸，嘴硬道：“才没有。”
沉战笑笑没说话。
珠卿在另一个摊位前停下，被一颗封在水晶小匣子里的墨蓝色泪石吸引住目光，那颗泪石颜色十分漂亮，而且晶莹剔透，毫无杂质。
那摊贩倒是个识趣的，忙将小匣子碰到珠卿面前：“姑娘好眼光，这颗泪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世上独一无二，只此一颗。”
想到之前帝君留给她的饭钱还余了不少，珠卿接过匣子：“多少钱？”
“不多不多，五百金裸子。”
珠卿差些失手将匣子砸到摊贩身上，想当年容还在凡界游荡之时，便发现金钱乃人之万恶根源，所以她在培育出牟世人后，便赐给了他们一双明亮的眼睛，就是不管是谁，只要在牟世，变出的金钱都障不了牟世人的眼睛，唉，难道容还早知道她会来牟世么，珠卿默叹一声，努力做出心平气和的样子，将匣子递了回去：“我觉得这泪石好像不太适合……”
半截里突然伸出一只修长大手挡回匣子：“这泪石，我们要了。”
珠卿讶异地看向沉战。
沉战平静道：“你的剑上需要一颗宝石做装饰。”
“我哪里有剑？”
“很快就有了。”沉战抬手揉揉她头发，“我会打一把宝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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