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药十二
胧珍见顾纯半天没有动作，挑出李国医的南胆星白药，盛到他面前，“公子若是挑花了眼，不如就选这个吧。”
顾纯略微扫了一眼，“理由呢？”
“去腐生肌乃是一绝！”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深谙此道。”
“哪里。”胧珍不敢居功连忙摆了摆手，“公子你撩开衣袖看看，上面的伤痕已经结痂了，正是涂了这药粉的缘故。”
顾纯闻言掀开衣袖，见手臂的伤痕上细细涂了层药粉，有些地方果然已结了痂，信服的点点头，“还有些用，这抹药的手法也不错，那就它了！等季禾醒了你唤他来侍药。”
顾纯言毕胧珍却一动也不动，他不由蹙起眉道，“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明白是明白，”胧珍一脸困惑道，“但季禾胆子小，见你这皮开肉绽的伤口，自己先抖个不停，公子你真要唤他来？”
顾纯闻言眼角一抽，心中暗道不妙，“那之前给我涂药的是？”
“我。”
“那腰|臀|上的伤口…”
“也是我。”
顾纯脸上忽地腾起一团红云，但见胧珍颇不把这当回事情，又禁不住开始发黑，这样时红时黑变换了几次，待到胧珍把话说完，脸上已是红里发黑黑中透紫，甭提多好看。
胧珍以为他是害了病，忙伸出手向额头探去，谁知中途却被顾纯一把抓截住。
“你这蠢女人。”顾纯啐了一口，“谁让你自作主张替我上药了。”
“相爷，他说我是公子的丫鬟，这种事自然要贴身伺候。”
顾纯不禁呕出口老血，这女人真是缺根筋，明显自己意在训斥，她还有鼻子有眼的答上了？
“合着你是我哥的丫鬟吧？他要你干嘛你就干嘛？他要你往死里打我，你怎么不往死里打了呢？”
“我与公子无怨无仇。”
那是你以为！顾纯鼻腔里喷出口恶气，觉得再这么与她争辩下去，先气死那人必定会是自己，转而换了个话题道，“我哥呢？莫不是以为打我一顿再请堆大夫，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
胧珍见他提及顾弘，脸上的神情也肃穆起来，“公子你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大清早，相爷上朝去了。”
“呵，上朝。”顾纯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我看是去商议怎么处死冯承了吧？”
“相爷身在其位必谋其事，若真是去商议怎么处死冯承公子？也算是尽其责，公子你又何必...”胧珍话到一半，只觉寒意袭来，背后似抵上块冰岩。
抬头一瞧，顾纯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瞪着她的眼神顷刻间能将人撕碎。
饶是胧珍再怎么心宽也知道顾纯要发火了，赶忙改口道，“公子可有想过去探望探望辅国公？”
“何出此言？”
“据相爷说，冯小公子之事对辅国公打击太大，人一下子就病倒了，连日来告假于家中早朝也不曾参加过。”
顾纯闻言嗤了一声，“这官油子心也真够大的，不分青红皂白判了人家独子的罪，为避嫌连亲自登门认错都不敢，到头来还指着我去给他圆场？他倒是里子面子一样也不想丢，于是想出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就不怕我前脚踏进辅国府的门，后脚被人戳着脊梁骨给轰出来？”
说着顾纯还看了胧珍一眼，胧珍一个外人哪里好接他骂亲兄长的话，只能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我聋哑重疾，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的模样。
顾纯盯了她片刻，发现这女土|匪|其实挺会瞧颜色的，特别是碰到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装聋作哑实属一流。
忽而换了副神色，挂出他那招牌式的月牙笑道，“但是吧~本公子为人仗义，在六安城也是出了名的。奈何这辈子倒霉，跟那官油子做了兄弟，这讨骂的事儿我不帮他还有谁？”说着攥了攥胧珍的手，“一会儿你得陪我一块儿去，就当是给我壮胆。不然辅国府上下都是武人，谁发起癫来我都招架不住。”
胧珍闻言却是一呆，正寻思着该如何回答，就见顾纯撒手转而扯了扯她的衣袖。
这一扯胧珍可就慌了，她向来不怕人来硬的，但是对于忽然示好却手足无措，特别是顾纯这样成日里只知呼来喝去的纨绔公子，刹那间脸上神情已变了几变，最后才干巴巴蹦出几个字——“胧珍明白。”
顾纯见她这模样顿时心情大好，连之前闹遣散的事也忘了，背过身来直唤胧珍替他抹药。
......
两人一番折腾，不知不觉已到巳时，季禾从没起得这么晚过，一骨碌爬起身来，走到门口想伸了个懒腰，却被映入眼帘的场景吓了一跳。
公子不知何时收了个侍卫？
这侍卫身材欣长不说，容貌还挺俊秀，穿着束带的藏蓝劲装，脚下蹬着鹿皮皂靴，腰间别着长剑，端的是英气逼人。
大概是因为自己不在的缘故，侍卫正服侍公子用膳，每遇汤水必先吹凉了才往公子嘴里送，这模样...总感觉似曾相识呢？
季禾心里一阵纳闷，想故过去瞧个仔细，谁知刚还未靠近顾纯就皱起了眉头。
“起来了就快去洗漱，你脑袋睡成鸡窝了不说，哈喇子还流了一地，隔这么远都熏人。”
季禾闻言一脸赧然，伸手到嘴边一抹，见掌心干绷绷的不由呆了呆，“公子我明明没有...”
“滚去洗漱！”顾纯这回连理由都懒得扯，直接挥手让季禾出去，末了又追加了句，“告诉厨房别准备我的饭，熬点补血养气的汤药比什么都实在。”
季禾闻言一愣，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公子这是要去干嘛？带个侍卫不说还全部武装，难道是去砸赌坊？”
“放屁。”顾纯啐了一口，“本公子赌技出神入化，哪里需要靠砸场子来挽回颜面。”说着一指矮几上堆的礼物，“本公子要替那官油子请罪，去拜会辅国公冯璋，胧珍现在是本公子的贴身侍卫，负责本公子的人身安全。”
季禾脑子转的慢半天才领悟过来，不由‘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那侍卫是岳姑娘！”
“废话，不让胧珍穿成这样，带个娉娉婷婷的丫鬟去，人家还以为我是来炫耀的。只怕没入门就被家丁轰了出来。”
“可你带岳姑娘也...”季禾面露难色。
“怎么着，难道还得带你去啊？你撒丫子玩命跑的速度还没我快。”顾纯说着轻蔑的哼了一声，看得季禾不由一愣。
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但他并不敢明着把顾纯的话怼回去，只得拱手对胧珍揖道，“就全倚仗岳姑娘了。”
说完撒开两腿，一溜烟跑不见了。
这模样不禁让顾纯与胧珍对视了一眼，顾纯道，“这厮反了，居然拐弯抹角的揶揄我。”
胧珍道，“逃的速度并不慢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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