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撑得住么?撑不住我就不浪费了……”她看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的大将说道。

  大将本以为她是来道别的,却不想听到这番话,吐血似乎都没有刚才勤了。

  “罢了。”凤槿萱将九转熊蛇丸给他吞入口中,先把命吊住了,这东西可是宝贝,要是和酒、水化在一起,那可就是是江湖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生死符!

  又把剩下的一瓶小新放回怀里,和断筋腐骨丸放在一起,俩药外形气味一模一样,只在瓶子上,凤槿萱作了细小的标记,又把写着字儿的黄签撕了,有人问她要,坏人她就果断把断筋腐骨丸塞出去。

  “这战鼓声音不能小些,吵得人耳朵都要聋了。”又在怀中一堆瓶瓶罐罐中掏摸了半天,拿出了那盒黑玉断续膏。

  “这东西更宝贝,常人手足身体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伤患仍可痊愈,从而逐渐恢复正常活动。若是伤残时日长久、骨伤已经愈合者,则需先将其断骨重新折断,敷上此药膏后亦可使骨骼恢复正常。”

  “不就是区区坠楼么?药收好,一万金,钱我给你记在账上,改天给我送来。”

  已经不再吐血的大将怔怔听着凤槿萱说话。

  这哪里还有刚才祸国妖姬风华绝代妩媚万千的模样,分明就是一江湖郎中在兜售药材,说话更是依稀神似庙会上满脸褶子会风水堪命理的老骗子,就差一拂尘了。

  谁能觉着她能做祸国妖姬,一准一个瞎。

  “别傻了,你还真准备战死沙场啊?”凤槿萱轻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现在打入敌人内部,将来接应你如何?”

  她不傻,就君莫邪看着她的眼神,活脱脱不是看人,那是看着一道美食。她可不要与虎谋皮,兮墨那么帅,她总有一天可以把他搞到手。

  “别起来!我晓得你能动!给我老老实实趴着。”

  长长头发挡着她的动作,正是一片乱,战鼓齐鸣的,喊打喊杀的,她这般轻声耳语,别说什么红玉那种子爵耳聪目明,就算是君莫邪,她也自信他听不到。

  “一会儿有人要砍你头,你再爬起来,晓得不?现在你起来,那就是诈尸了,你懂不?”

  大将不知不觉跟着她的想法走,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就算一会儿再爬起来,那也是诈尸。

  看着大将梗着脖子半天,然后利索地趴那儿不准备做那种猪油蒙了心的精忠报国的事儿了,凤槿萱很满意。

  今天裙子宽,袖子也宽,头发还长,那番动作都被她衣裙长发遮得严实。

  映入有心人眼中,就只有凤槿萱伤心欲绝和将士一番儿女情长的告别。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

  凤槿萱站起来,将他背后的簪子拔了出来,顺手将一些药粉涂了上去。

  挺起脊背,仰起脸,笑得祸国殃民。

  君莫邪和城楼上的温浮萍都默默啐了一口:最毒妇人心,原来还以为是去干嘛的,竟然是嘲讽几句,还顺道把簪子拔了。

  回身迈过长长的征途,上了銮驾,重新那番懒散到骨子里的姿势半躺在龙榻上,用手帕擦了那染血的簪子,一点也不嫌弃地插到头上,看着君莫邪,慢吞吞道:“到底是金的,拿去卖钱,还可以换茶喝。”

  君莫邪略簇了眉:“做了当朝皇帝的阿姊,你何愁什么茶水钱?”

  凤槿萱一脸震惊地上下看着君莫邪。

  他什么时候说话也跟她一般不讲究了?

  君莫邪一怔,回过神后,狠狠扭开了头。

  不过一时片刻,城门上万军马厮杀完毕,都是铁血真汉子,没有一个逃跑投降的,全部战死,凤槿萱在心中默默笔了个大拇指。

  君莫邪自然没心情看着士兵们一个个砍人头,直接命抬了銮驾进入皇宫。

  凤槿萱看着抬撵之人从大将身上过去,心中默默喊着:少年挺住,别爬起来,就这么稳稳地让撵从你头顶过。我知道这胯下之辱不好受,你也得给我受住!

  君莫邪挑着丹凤眼看着凤槿萱:“怎么了凤儿,舍不得你这亲亲将士了?”

  正趴在銮驾上,痴痴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凤槿萱心中正思量着,会不会是她搞错了?不小心把断筋腐骨丸当九转熊蛇丸喂给了将士了?

  就这么华丽洒脱地将君莫邪的话当耳边风了。

  君莫邪的脸色黑得好像锅底。

  凤槿萱回过神,咬着拳头,恨不得立时把两瓶药拿出来找个人试试到底对不对。

  兵哥哥你好,兵哥哥再见。

  正殿之上,颤成一团的舞女终于肯歇了管乐。

  一声声呐喊声好像巨浪万顷,皇座上的成王好像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清隽的面容,紧紧闭着的双眼,狭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他缓缓张开口,士兵们终于停止了呐喊。他的声音在宫殿中轻轻回响着。

  “皇叔,你不要我了么?”

  一身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宫装的王妃浮帚,牵着换洗一新的小殿下从一旁默默走出。

  槿萱看到如今的小殿下一定非常欢喜。小殿下将妖界一族的优良血脉继承的玩玩全网,风流,又比一般妖的相貌五官更深刻些,神似小棉袄而形不似,更兼了几分白净无瑕,风轻玉软。

  凤槿萱在銮驾上微微抬眼,看了看魔殿君莫邪。

  这货是打死不愿说话了。

  出头的人该是她凤槿萱。他一个字儿都不肯多说。

  现今说话,逼退真龙,那就是,啊呸呸呸,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凤槿萱看着没有人说话,只得清了清喉咙,道:“成王殿下,您还是从那王座上下来吧,自己下来,还能说是退位让贤,被拽下来,姿势不雅不说,说不定还要被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宛若血池水波的红裙,一步步走向了御座,笔着君莫邪请她的姿势,一只手半贴在身后,微弯了膝盖,伸出一只手,诚恳地邀请成王下来。

  微微向前的一张娇颜,绽放出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大的笑容。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成王忽然对他说,面目阴恻。

  “所以我请您退位让嫡。”凤槿萱笑容依旧。

  她知道呵,所以她才努力,让将士活下来,让成王活下来,她知道兮墨会回来,英亲王会回来,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还有时间。

  君莫邪名不正言不顺,藩王镇守边疆,大可打着“清君侧、靖国难”发兵而来,江山骇浪。君莫邪姓君,这天下是姓萧的天下!萧小殿下一旦登帝,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英亲王萧浮华回来,君莫邪就别想坐拥这天下!

  可是眼前,妖皇驾崩,新帝地位不稳,这是他一个区区国师唯一能够触及大位的机会。

  君莫邪在英亲王麾下三大将手中握了几个大将的命门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明白一件事情。

  他知道,他早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知道这一切。

  至于她自己,与英亲王的干系天下皆知,她也只不过是君莫邪这次谋朝篡位的棋子罢了。

  君莫邪已经渐渐没有了耐性,此时,成王可以留也可以不留。全在他一念之间。

  “妖皇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凤槿萱伸着的手有些僵疼,“他说,他一直记得你小时候安静温和的模样。”

  凤槿萱一句胡乱说的话,天晓得成王小时候是安静温和还是活脱脱一野猴子,不过,既然他能在这时候念叨着英亲王,其中必有很深的缘故。她不妨添上这么一句,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成王疯魔一般看着凤槿萱。

  明眸皓齿,红裙潋滟,笑容清浅,好像开在黑色深山古林中的一朵白色的花。

  他忽然好像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起来,握着脸,浑身一抽抽地颤抖着。

  凤槿萱看着跪倒在地上哭泣的男子,扭头,笑容宛若遇了秋风的花朵一般转瞬凋零,漠然看着君莫邪。

  “将废帝软禁。”

  一句话盖棺定论。

  君莫邪转身优雅地迈出去。

  凤槿萱不放心地看了看成王。好在,那一句英亲王的话,好像魔咒一般,抚慰着、动摇着他。

  满月光,照耀着魏巍宫峨,如画江山。一声声更鼓敲响。

  本应该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可是偌大的皇宫,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曾经高傲挺直脊背的满身华衣的天潢贵胄、还是勤勤恳恳朝朝暮暮催疲老的宫女太监,统统不分尊卑匍匐在大殿之上,乌压压的人群盖住了满地的金砖。

  石缝里的泥土依然顽固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凝结成一片红色的血地。

  砍了一夜的人头,刽子手的刀刃都砍坏了,此时正在殿下趁着摇曳的灯火,麻木地清点着筐里的战利品。

  跪在大殿的一排男女老少,各个面如土色。有几个靠近裆下的地方热腾腾的水汽连成了一片。

  凤槿萱被血味逼得一阵阵难受,只能高昂着头颅,提裙,从匍匐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中走过。偶尔踩到一两个手指,听到支吾之声,却没有人敢高声斥责她。

  “主子,都清点过人头了,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在这儿了,您过过眼。”

  凤槿萱眸光转向了说话之人,那是个魁梧的壮汉,黝黑的面孔,似乎经历过不少大漠风沙洗礼,穿着将军的铠甲,正弯着铁塔一般的腰,同一身风华的国师君莫邪说着话。

  君莫邪一双深邃的凤眸,正凝睇着缓缓走来的凤槿萱。

  凤槿萱心尖略颤,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脸上依旧是曾经的风淡云轻。

  今夜的宫变已经到了扫尾的时候了。

  成王侧妃,那个凤家的小姑娘,被侍卫提了出来,扔在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她好像风中蒲苇一般颤了颤,软倒在地上。太监们麻木地将下一个宫妃推上前。

  “你不是晕血么?居然敢来这里?”君莫邪似在闲庭中话家常,仿若这满皇宫的血腥都与他无关。

  凤槿萱婉娩一笑,敛裙一礼,正是曾经在宫廷御宴中,被众命妇百般嘲笑的姿势。

  “浮萤想和君国师讨个人情?”

  君莫邪的眼光渐渐冷了下来。

  凤槿萱不能立刻死,但是时候也不会太晚,至少不是今晚。

  待这一切平定,就是她不知所踪之时。

  他一笑,凤槿萱抬眼,看到他泛着冰碴的目光,可心意,却越发坚定了。

  “你想要什么。”

  她不忧亦不惧,甚而露出了清浅的笑意:“我想请国师饶了我母妃的性命。”

  月光下,敛衽而礼的女子脊背挺得笔直,颀长的脖颈,一张泛着浅浅笑意的小脸,高贵清华。

  君莫邪足足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了兮墨,要皇后活下来。”

  “嗯。”

  君莫邪疾走两步,伸出一只手,牢牢扼住那个女子的脖颈。

  “信不信我现在就拗断了你的脖子?”

  妖皇皇妃忽然嘶声惨叫,冲上前来,泪水糊花了一张娇颜:“君国师,我父亲与您一直交好,您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我一命吧。”

  凤槿萱默默缩在角落里,感叹着宫廷风云变幻诡谲,她是那么渺小。

  脖子中的手略微松了松,君莫邪将她一把勾入怀中,张开口,用舌头舔了舔她的玉白颀长的脖颈。

  “凤儿,你要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说,这个女人,可以留么?”

  极尽的容颜,却冰冷至极,连着他的臂腕他缓慢抚摸过她面容的手,都是冰冷的。

  慢慢地,君莫邪抬起她的尖俏的下颌。凤槿萱隐隐约约甚至看到了他红润唇下的两颗尖利的虎牙。

  “莫邪!”一个冷冷的声音。

  君莫邪蓦然松开了凤槿萱,凤槿萱一个支撑不住,跌坐在血泥金砖上,满地的污血,她的后背腻着一层冰冷的汗。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她想坚持着笑一下。

  那个喊住了君莫邪的人,是郎佩之。他一袭清雅的长衫,毫不在意地踩在血泥之地上,仿若这满地枯骨都是假的。

  从鬼门关打了个转的凤槿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的红裙上,手上,滚动着一颗颗粘稠的血液,微微一拈双指,便是好长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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