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  众人纷纷表示谅解,一个个告辞的时候,看向小邹氏的目光都是极其微妙的。今天是妧娘出嫁的大喜日子,侯府却闹出了这等事。而且,此事似乎和小邹氏扯不开关系……

  小邹氏被看的心头火起,却不好发作,僵硬着脸进了沉香阁。

  顾采苹还在哭泣,一双眼睛已经哭的又红又肿。露出来的脖子上有着可疑的印记。

  小邹氏看在眼中,又嫉又恨,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可怜的掌心被长长的指甲掐出了一道道印记。

  没了外人,小邹氏也没了强颜欢笑的必要,冷着脸问道:“顾四小姐,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到假山那边去?还遇上了世子?”

  不等顾采苹回答,又尖锐冷厉的指责道:“女子当以贞静守礼为美德!你一个尚未定亲的少女,和一个男子在园子里做出这等丑事来,我都替你觉得脸红!我已经打发人去顾家报信了,等顾家人来了,你自己向他们解释。”

  这说辞真是耳熟!

  槿萱心中暗暗冷笑。小邹氏算计她不成,反而被顾采苹捡了便宜,心中不知多气多恨。

  眼看着木已成舟了,小邹氏也没了办法,只能咬牙认了这门亲事。不过,这番羞辱和敲打是少不了的。先拿捏住顾采苹的短处,将来顾采苹就算是嫁到了侯府,也会顶着一个婚前不贞的名声,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

  可惜,小邹氏这回事打错主意了。

  “姨母,此事怪不得顾姐姐。”槿萱忽然张了口,明亮的眼眸盯着小邹氏:“其实,今天去假山边赴约的人本应该是我才对。”

  邹氏脸色一白,说话都不利索了:“瑾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去假山边赴约的人应该是她?

  小邹氏的面色也僵住了。

  槿萱想干什么?难道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

  “今天晚上,是含翠传了世子的口信给我,说是世子约了我在假山处相会。”

  槿萱欣赏着小邹氏难看之极的面色,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觉得孤男寡女私下相会不好,本不打算去。含翠一再相劝。后来,顾姐姐正好来了。她喜欢我身上的衣裙,我就换了给她。顾姐姐听闻世子约我见面说话,心中好奇,所以代我前去,想问一问世子缘由。却没曾想会有后来的事。”

  “顾姐姐生平最是知礼懂礼,绝不会做出投怀送抱的事情来。这其中,肯定有些蹊跷。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顾姐姐在我那儿喝了一杯茶才走了。那壶茶是含翠亲自煮的,茶水中一定有些问题。姨母可以召含翠前来询问,一问便知。”

  邹氏越听越愤怒,看向小邹氏的目光里满是怀疑:“妹妹,这个含翠是你身边的丫鬟。她做的这些,你该不会不知情吧!”

  小邹氏心念电转。

  没算计到槿萱,反而被槿萱狠狠将了一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然可气可恼。可现在撕破脸皮,绝不是明智之举。

  此事的真相若是揭露出来,她的脸也算丢尽了。一旦传出去,她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更何况,就算槿萱没了用处,至少还有许徵。

  冲着许徵,也要先哄好邹氏。

  小邹氏将满心的愤怒都压了下去,挤出一个委屈的神情:“大姐,我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妧姐儿出嫁的事。今天一整天和你更是寸步不离,我连见都没见过含翠。含翠做了什么,我根本一无所知。”

  邹氏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也不想的接过了话茬:“既是这样,那就把含翠叫过来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氏再好的脾气,也被这件事彻底惹怒了。

  如果今天去园子里的不是顾采苹,而是槿萱……现在失了贞节和清名的人就是槿萱了。

  就算要结亲,也该正大光明的议亲提亲。暗中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来算计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实在太卑鄙太无耻了!

  如果是小邹氏暗中算计槿萱,未免令人心寒。

  一旁的妤娘按捺不住了,怒气冲冲的说道:“姨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疑心我娘么?”

  “妤表妹不必激动。”槿萱淡淡说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仔细一查就知道。若是问含翠问不清,不妨叫世子来对质。不管怎么说,世子私下约我在假山边见面总是真的。”

  妤娘被噎的哑口无言。

  小邹氏此时会意过来了。

  槿萱这是借着此事,逼着她让含翠来顶杠……

  这么看来,槿萱分明是一开始就猜到了含翠是一颗暗棋。

  要不要保下含翠这颗棋子?

  这个选择不算难。小邹氏没怎么犹豫,很快就有了决定:“含玉,你立刻去叫含翠到沉香阁来。”

  引嫣阁。

  含翠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按着时间来算,现在槿萱和世子的事已经该被人发现了才对。只可惜她没能亲眼看到这场热闹。

  等过了今晚,槿萱就会声名尽毁,想不嫁进侯府也不行了。这件事她功不可没,夫人一定会重重赏她。或许,她还能凭借着这个功劳和含玉一较长短。将来这侯府里,人人见了她都要恭敬的喊一声含翠姑娘……

  含翠越想越激动,翻了一个身,继续浮想联翩。

  就在此刻,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含翠迅速回过神来,警戒的问了句:“是谁在门外?”

  “含翠,是我。”是含玉的声音:“夫人吩咐了,让你现在就去见她。”

  含翠松了口气:“好,我这就起来。”

  好在之前是合衣而睡,稍稍整理一下衣服头发就行了。含翠很快就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含玉。

  “含玉,都这么晚了,夫人叫我是为了什么事?”含翠笑着试探:“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含翠的眼眸异常闪亮,语气中带着一丝窃喜和兴奋。

  含玉眸光一闪,似笑非笑地应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夫人现在叫你过去,大概是有些话要问你。”

  含玉说的意味深长,可惜含翠现在满脑子都是欢喜雀跃,压根没留意到含玉的异样:“好,我现在就随你去。”

  含玉冷眼看着含翠得意的样子,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却没有出言提醒。

  两人一起进府,又一起被挑到夫人身边伺候,明里暗里一直在较劲。含翠对她又嫉又恨,她对含翠何尝不是暗暗忌惮?

  夫人谋划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含翠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现在就暂且让她得意一会儿好了。

  ……

  含翠走着走着,察觉出不对劲来,迟疑的问道:“含玉,夫人不是有话要问我么?怎么不是去汀兰院?”

  这方向,分明是去沉香阁的。

  含玉在前领路,头也没回:“夫人吩咐我领着你去沉香阁,你心里有什么疑问,待会儿见了夫人自己问就是了。”

  含翠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十分不快。不过,她颇有些城府,并未当场和含玉闹口角,反而陪笑道:“瞧瞧我,又多嘴了。你可别和我一般计较。”

  我当然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以夫人的手段,还不知你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含玉的唇角闪过轻蔑的冷笑。

  沉香阁很快就到了。含玉毫不迟疑的向顾采蘋的屋子走去。

  紧随在含翠身后的含玉心里愈发疑惑。发生了这样的事,要么去汀兰院问话,要么就该去浅云居或是引嫣阁。怎么也不该到沉香阁来吧!而且,去顾采蘋的屋子又算怎么回事?

  含翠忽然隐隐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可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她再多想了。

  含玉推开门,向小邹氏复命:“夫人,奴婢将含翠带来了。”

  含翠挤出笑容,进了屋子。然后,含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惶。

  顾采蘋坐在椅子上,发丝凌乱,满脸泪痕,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十分狼狈。槿萱就站在顾采蘋身侧,神色镇定从容。

  更令含翠震惊的是,槿萱的身上竟穿着浅紫色的衣裙……

  槿萱看了过来,目光冷然中透着嘲弄。

  含翠心里一沉。终于意识到不妙了。

  如果计划顺利,现在狼狈不堪无颜见人的人应该是槿萱。可现在,垂泪哭泣的人却是顾采蘋。而槿萱,安然无恙!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

  含翠脑子里乱轰轰的,僵硬着一张脸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夫人。这么晚了,不知夫人特意召奴婢前来有什么事?”

  都是含翠的错!

  一定是含翠说话行事露了马脚,这才惹了槿萱起疑。然后将计就计耍了她一回。现在她所有的如意算盘都被打乱了。还要想出理由应付邹氏的愤怒诘问,别提多憋闷了。

  这件事绝不能扯到她的身上来。这个替死鬼,非含翠莫属。

  小邹氏聚集了一个晚上的惊愕难堪愤怒慌乱,在此刻全部迁怒到了含翠的身上:“贱婢,跪下!”

  含翠双膝一软,反射性的跪下求饶:“夫人请息怒,奴婢不知道做了什么,竟惹得夫人如此生气……”

  “亏你还有脸问!”小邹氏铁青着脸,眼中闪着怒焰:“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世子什么时候让你传的口信给瑾娘?还有,你给瑾娘煮的茶水里到底放了什么?”

  最坏的预感竟然成了事实。

  含翠面色一白,急急的辩解:“夫人请明鉴,奴婢只是替世子传了口信。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煮的茶水里也绝没有半点问题。若是夫人不信,可以拿茶壶来,一查便知……”

  小邹氏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冷哼一声道:“狡辩!如果不是你在茶水里放了药,顾四小姐误喝了茶水,怎么会做出投怀送抱的事来!”

  “奴婢真的是冤枉啊!”含翠又惊又惧,全身不停的颤抖,连连磕头告饶:“奴婢自从到了小姐身边,一直尽心尽力伺候,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做的都是分内的事,怎么敢在茶水里做手脚。请夫人明察!”

  “是啊,含翠平日伺候的确实尽心。”谁也没料到,竟是槿萱张口为含翠说情:“而且,含翠谨慎仔细,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在茶水里做手脚。除非是有人暗中指使……”

  是啊!

  明明就是小邹氏暗中吩咐她这么做的。现在凭什么都怪罪她的身上来?

  含翠霍然开朗,猛然抬头看向小邹氏,目光中竟多了几分鱼死网破的狠辣:“夫人,其实此事另有内情。请夫人容奴婢慢慢道来……”

  小邹氏心里暗道不妙。

  绝不能让含翠把实情都说出来!

  “闭嘴!”小邹氏猛的站起身来,怒喝道:“来人,把这个心存不轨胆敢陷害主子的贱婢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小邹氏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便杀气腾腾地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用力扭住含翠的胳膊。

  含翠面容惨白,奋力挣扎:“夫人,奴婢一切都是奉命而为。你怎么能这般绝情……”

  一个婆子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布来,用力地塞进含翠的口中。她所有的申辩都被堵了回去。

  含翠不能说话了,小邹氏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才稍稍落回原位。

  不管怎么说,含翠是不能再留了。否则,待会儿等顾家人来了,含翠说出真相,这事就彻底没法收场了。

  这盆脏水,必须泼到含翠身上。

  不过是个卖身进府的丫鬟罢了,一条贱命不足惜!

  小邹氏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这贱婢拖出去,重重的打!”

  打多少板子,却没说。

  两个婆子顿时会意过来,一起领了命令,将含翠往外拖。

  含翠在小邹氏身边伺候多年,岂能不知道小邹氏的脾气。顿时肝胆俱裂,拼命挣扎。被一个婆子在胸口处用力的踹了两脚,痛得放声大喊。

  只可惜口中被塞了棉布,再用力喊叫也只是呜呜的声音罢了。

  槿萱面无表情的看着含翠被拖出去,心中毫不动容。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含翠咎由自取。

  ……

  婆子们将含翠拖到了院子里,立刻捆绑住了双手,再将含翠捆在长木凳子上。两根结实粗大的木棍狠狠地落在含翠的背上。几棍子下去,便是几道血痕,痛彻心扉。

  不!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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