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龙潭虎穴（二）

只听得苻豹怒道：“若不是司马大人拦阻，我早将这几人斩为肉碎。”

阎负安抚道：“苻将军万万不可轻敌呀，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苻将军要吃大亏了。”

“司马大人如此胆小如鼠，如何能成大事！”苻豹对阎负十分不满。

“苻将军不可鲁莽。”一个身穿绣金蟒袍，年约三十岁的青年公子一挥衣袖，苻豹只得气呼呼退下。李靖知道这人就是秦国高祖苻健的幼子，暴君苻生之弟，手握数十万精锐雄师镇守三晋的晋公苻柳。

苻柳虽稍稍压住苻豹，但心中也不免觉得阎负夸大其词，长他人之志气，心中也略有不满，道：“苻豹将军也是我军中猛将，难道就不堪李靖一击吗？司马大人也未免过于长他人威风了。”

阎负连忙拱手道：“在下并无此意，不过当年亲眼见此人一剑逼退张蚝，武艺和胆识超人，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更何妨现在各方情况未明，更加不宜轻动。”

苻柳点点头道：“司马所言极是，书信已由快马送出多日，梁公方面可有消息？”

李靖听苻柳提及梁殊，马上聚神侧耳。

“据快马回报，张天赐谋害张玄靓篡位后，因怕秦国问罪，想投靠晋国自保。梁殊将晋公的亲笔信交给张天赐，承诺事成之后封张天赐为凉王，枹罕至武关的千里疆土尽归凉国所有。张天赐已同意出兵协助我们夹攻长安，梁司马应该不日就回蒲坂城复命。”

李靖听得一阵头晕目眩，想不到宋混病逝之后，凉国在短期之内竟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张玄靓终难逃过权力争斗的厄运，不知道宋修大哥是否能逃过毒手。

“现凉国与秦国接壤的边防重镇枹罕城，仍在宋氏部将邓冲手上。”

李靖连忙平复了情绪，慑住心神。

听得阎负继续道：“邓冲不从张天赐的号令，割据枹罕、大夏、武始三郡自守，张天赐已准备发兵枹罕攻击邓冲，然后在西线配合晋公举事。”

苻柳击掌道：“好！魏公苻廋现驻守陕城，背靠燕国，介时请燕兵支援。燕公苻武与赵公苻双已送来密约，苻双现驻秦州，为征西大将军，手握十万精锐的边防大军，我与其盟约，攻破长安后，我们兄弟承诺拥他继承大统。”

苻豹不忿道：“苻双凭什么做皇帝？有做都是晋公来做。”

阎负捋一捋山羊须，狡黠一笑道：“苻坚怎么都想不到苻双会在背后捅一刀，攻破长安之后，谁来做皇帝就轮不到苻双做主了。”

李靖听得头皮发麻，苻双是苻坚一母同胞的亲弟，仗着苟太后的宠爱一直不服苻坚这亲哥哥，现与苻柳他们一起密谋造反，确是出乎王猛与他的意料之外，现在加上凉国的变故，形势还真有点扑朔迷离了。

阎负继续道：“苻武与苻双联合发动兵变，在黄河对岸邓羌的数万大军势必撤离，返回救援长安，魏公苻廋在陕城借帮燕军来牵制吕光。到时，晋公可亲率精锐大举渡过黄河，挥师直取长安，天下可定矣。”

李靖听得遍体生寒，阎负如此算计，苻柳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毕竟他们兄弟分驻各地，手上有数十万的精锐边军，若加上燕、凉两国出兵支援，情况将更加错综复杂，情势或会逆转也未可知。

苻柳沉默半响后道：“如此布局确是万无一失，只是现在朝廷的特使就在蒲坂，该如何处置？”

苻豹立马大声道：“杀了他们，为少公子报仇，然后挥军长安，抓住苻坚，将王猛这个汉贼碎尸万段。”

“晋公未起兵之前，此乃天大的秘密，苻将军切不可随意妄言。”阎负真被这个莽夫气得胡须翘起，但打仗冲锋还得靠他们，而且这些骄兵悍将平日都是强豪蛮横惯的，除了苻柳外根本就目中无人。

苻柳也忿忿道：“李靖当街杀我内弟，在城中颁布什么朝廷新法，也是狂妄至极，不杀此人确难泄我心头之恨。”

阎负道：“李靖此人剑术心智均非常了得，敢孤身一人到此，并当街诛杀少公子，可见胆色超人，若能除掉此人就如斩掉苻坚一臂，也为晋公除一大患。三日之内，梁殊应可从凉国返城，带回密约。到时，晋公可借设宴款待朝廷特使之机，在席上设下埋伏，还怕李靖飞了不成。”

李靖听了阎负的奸计差点骂娘，还用这些无耻的下三滥手段，同时庆幸偷听到他们想暗算自己的阴谋。

李靖回到驿馆，避开了监视的耳目，潜回房间，把各种情况进行了推敲分析，一直苦思到东方发白。

果然三天之后，阎负登门拜访。

阎负满脸笑容，热情地和李靖寒暄打招呼，李靖也笑意盈盈，彼此虚与委蛇。

“校尉大人实在抱歉，晋公一直抱恙在身，近日经已康健，今晚在公爵府特意设宴接待朝廷使节，特遣在下来送请帖，请校尉大人今晚赴宴，以表晋公的歉意。”

“好，既然晋公已经康健，在下今晚定准时赴约。”

李靖与阎负虚情假意叙旧，彼此恭维一番。送走阎负后，马上找来蒙力、韩飞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蒙力道：“这两天我们的人一直暗中侦察，梁殊昨夜已返回了蒲坂。”

韩飞接着道：“城中的守军也有集结调动的迹象。”

李靖点头道：“他们似乎已开始准备了。”

“那我们是否也要及早准备？否则他们将四门关闭，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蒙力的担心也正是李靖所考虑的，若现在突然撤离，凭他们的能力应该可以脱身，但这样就会丧失朝廷的威严和恩信，给苻柳举兵造反提供了借口，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的，必须当庭宣读朝廷意旨，这也是他到山西虎穴的任务，无论多么危险也必须要完成任务。从他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保证完成任务”的信念就已烙入了灵魂，融入了血脉。

李靖紧握了一下拳头，坚毅地道：“不达使命绝不回朝！”

蒙力、韩飞被李靖的强大意志所感染，同时昂然而立：“不达使命绝不回朝！”

李靖感激地看了一下两位一直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动情地道：“今晚就算是龙谭虎穴我们也要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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