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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王府深院


  

  雪千留这一病之后,众人可再不敢走水路,全部换成了陆路。坐在马车里受着颠簸,却看着外头众人飞驰,雪千留终是忍不住,想要试试策马行路的滋味。冬日里天冷,系起毡帽束起毛领,一身男装的雪千留乍一看竟完全辨不出当年“花神”舞姬的模样。

  衣裳再厚,一日赶路下来,腿部也磨得通红。夜里投宿的时候,解秋瞧着心疼万分,转身从常新雨给的药箱里掏了半天,果真寻出一瓶药膏来,替雪千留细细抹上。

  第二天,雪千留照样上马,无事人一样地继续策马飞驰,而且渐渐寻到了门路。不是不疼,只不过还不至于疼死人,雪千留咬咬牙,想着定要熬过去,也就慢慢习惯了。叫了疼,解秋定会担心,侍卫们也会阻止她骑马,对雪千留来说,却是白白疼了几日,照样学不会真正的“骑马”。

  她有一身武艺,是她最后的仰仗,可惜恐怕对很多人来说已然不是秘密。那么至少,再学一样保命的本事,若真有意外,也多一份保障。

  雪千留明白这一去不会太平,但她不想回避,甚至于主动去触碰麻烦,为了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很快,雪千留骑马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侍卫们就算不分心照看她也不会有问题。当然,代价也是有的,纤纤玉手被缰绳摸出了好几块茧子,芙蓉玉面也被风吹得干燥万分,若不是解秋夜夜替她抹了羊脂膏,恐怕早就开裂了。

  虽然如此,因赶路瘦了几斤的雪千留却更显精神。以往不经意间流露的几分娇弱再也不见,倒是因为模仿侍卫们策马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也利落了起来,多了几分英姿飒爽。若是洛锦儿的母亲见此,绝不会再让洛锦儿来向她学习做女人了吧。

  想到洛锦儿,又想到她那再无音讯的舅舅,雪千留一甩马鞭,咬了牙,继续同自己过不去。娇弱?现在可没有哪个好心的师父,即使为难,也因为任务无奈着耐着性子哄着她学。

  在雪千留的发奋之下,一队人马的速度大大提高,毫无耽搁很快便到了灵州城。

  乔陌几天前收到昭王传信,怕是路上不太平,又从府内派了人马路上来迎。乔陌算着日子,他给王爷的回信怕是才刚到,来的路上也并未遇见王府的人,或许昭王并不知道他们提前到了,便直接领着雪千留,拿着昭王府的令牌入府了。

  昭王府的总管杜厚福很是热情周到地接待了雪千留,安排她在王府里一处幽静却相当华丽的院落住下。这个唤作芳馨院的地方有座近三层的小楼,两边耳房也宽敞,虽然雕梁画栋看起来有些年岁,不过里头满满的摆设却都是簇新的,正厅花梨大理石案瞧着像是新做的,上头的金鼎瞧着闪闪发亮,一看便是刚从库房里取出来的;两旁高几上摆着不少陶瓷玩器,瞧着釉色形状就知道是古物。

  等先去摆放行礼的解秋欢欢喜喜来报,道房间里的妆奁里也已经装满了各色首饰的时候,雪千留反倒没有了任何惊讶。

  雪千留如今既已确定昭王对自己乃是另有所图,自然对这一切讨好完全没了受之有愧的感觉。倒是在听说这屋子都是这位杜总管在几日之内拾掇出来的,若非雪千留出乎意外提前到达,这屋子的摆设还要再华丽细致些之后,雪千留对杜总管的能力和品味大加赞赏。

  这可让杜厚福有些意料之外了。华风烈回府交代得有些模糊,只道有个女子要来府中,指明让他收拾这个院落出来,当是贵客一般地招待。

  打听来雪千留的名号之后,这位昭王府家生的、已然在王府服务多年的老管家对雪千留青楼的出身很是不满。这不满自然不会冲着王爷去,杜厚福料定是雪千留诱惑自家王爷。作为一个合格的总管,领了王爷“当贵客一般招待”的命令之后,自然不会阳奉阴违。

  杜厚福开了库房,贵重的、能够彰显王府身份的器物都拿了出来,没有的就聘了工匠重新打造,全然按照规矩之内的最高标准打造。杜厚福有心打造了一个华贵无比的住所,希望给雪千留一个下马威。

  谁想传闻中喜好吟诗作画,悲春伤秋的雪千留并没有那么纤细敏感,毫不犹豫地坐上貂毛垫子,因自己带的丫头解秋不在身边,便使唤杜厚福带来的下人去折了梅花插在官窑的美人觚里,转头又看上了唐代五瓣葵口的秘色瓷盘,说要养水仙。那一派架势,已然当是这儿的主人了。

  杜厚福万分庆幸,因为时间紧迫,雪千留入府一事还未来得及向昭王妃禀报就过来了。王爷并不在府中,若是王妃见此场景,与这位雪千留姑娘有个什么冲突,还真是难办。

  逛了整个院落,一一认识了杜厚福带来伺候她的下人,雪千留还算满意这个临时住处,转而问道:“昭王殿下呢?”

  这个语气,也并不十分客气嘛。杜厚福心中暗忖,面上恭敬道:“王爷正巧出府办事,近几日并不在府中。”

  雪千留想起当日华风烈便是因为有急事,这才先走一步,略一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杜厚福主动又道:“雪小姐,这芳馨院内配有单独的厨房,雪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下人开口。”

  这厨房雪千留方才就看见了,这会儿杜总管又提了起来。雪千留转了转眼珠,想到昭王府内还有位正妃。如今昭王不在府里,自己的身份也有些尴尬,想必那位昭王妃也不愿见到自己在跟前到处晃悠吧。

  “我来自江南,饮食上的确与你们这儿大为不同。杜总管不必费心嘱咐大厨房了,今后我的饭菜,便在这芳馨院内自己准备就好。”想了想,雪千留又补上一句,“我这几天赶路,身子有些微恙,恐过了病气,就不便去向府上王妃问安了,还望杜总管代我向王妃说明。”

  “雪小姐有心了,老奴一定代为传达。王妃娘娘向来宽厚,定不会怪罪于小姐。”杜厚福诚意十足回答,至于王妃那里,自然能瞒就瞒,撑到王爷回来就好。

  雪千留不愿委屈自己,安分留在这芳馨院里,自然也要有事做:“对了,我对丹青之技略有几分兴趣,看着这芳馨院内的梅花开得甚好,还要劳烦杜总管备些颜料笔墨。”

  杜厚福微微一笑,引着雪千留去往书房,案上竟已铺好了纸笔。笔架上挂满了各种大小的的羊毫狼毫,一只足有两个手掌大的玫瑰紫釉五足洗中装着敲到好处的清水。砚台墨盒都是崭新,打开案上一只雕花裹金红木盒子,里头装的是各色颜色。看来,这位杜总管的确是下足了功夫。

  雪千留回给杜厚福一个感谢的微笑,心底开始怀疑这位杜总管莫非也是被人托付来照拂保护自己的。

  杜厚福被这笑容闪到了眼,晃了神,倒是很快清醒过来,暗道果真是红颜祸水。见雪千留对一切满意,他忙不迭地托词离开了。

  这一路上可没有这么舒适的环境歇息。雪千留吩咐人准备了几个简单清淡的小菜,浅浅吃了几口,便上床休息了。进贡的安神香名副其实,雪千留这一觉足足睡满了五个时辰,日上竿头才醒来。

  装作没有看到王府下人们“果然是那种地方的出身,竟然那么晚起”的眼神,雪千留自己自在地用完早餐,随意在芳馨院里逛了两圈,又用了午饭,灵感突然,趴在案头开始描绘一幅雪里梅花深处有人醉的丹青。

  这一画,过了饭点,雪千留简略吃了些点心,又掌灯熬夜,直到天明才休息。醒来之后,继续作画。没有雪非颜在身边念叨,雪千留倒是肆意地很,这样废寝忘食了三天,终于把画给完成了。

  只是,这三天的日夜颠倒,大半夜的灯火通明,小厨房在非饭点的时候翠烟袅袅,无一不在昭王府内引起了关注。昭王妃纵是想故作不知,也经不起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于是,昭王妃叫来了杜厚福问话。

  而另一头,很是任性了一把的雪千留反应过来,倒是收敛了。认真考虑了起自己的事情,也察觉了一件被她有意无意忽视的事情——洛锦儿。

  昭王带了洛锦儿先行回府,这是昭王的侍卫亲口所说。如今倒了昭王府里也有了好几日,虽然昭王出门办事去了,不过看在自己安分留在王府内的份上,是不是该让洛锦儿来与她团聚了呢?

  雪千留先是与芳馨院里的下人提了提,希望见见洛锦儿。谁知芳馨院的这些人无一人知道洛锦儿这个人。雪千留皱了眉头,又嘱咐人去给那位杜总管递话,却半天不见回应。

  这样一来,雪千留倒有些急切起来。她知道洛锦儿也与那个神秘的组织有关,也在昭王眼皮底下往外传过消息。雪千留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己,但昭王却不知道呀。如果昭王对洛锦儿有了什么怀疑,完全有可能将她囚禁起来,甚至于对她用刑。

  想到这里,雪千留决定立刻去找杜厚福问个清楚,生怕她慢了一些,洛锦儿就要多受一点儿的苦。

  杜厚福从未说过雪千留不能出这芳馨院,下人们自然不敢拦。不过雪千留前脚跨出,后头就有人奔着去给杜厚福报信了。正好,给并不认路的雪千留带路。

  转了个圈,绕开身后的人,雪千留悄然跟上那位小跑着去报信的侍女,一路从偏僻的后院追到了前厅——昭王妃正在此处向杜厚福追问雪千留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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