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逼婚
未安宫，寝殿。
孤鸾踌蹰了半晌，还是上前禀告道：“主尊，冷宫失火了。”
睡榻上的蓝晰若兀然惊起，问道：“羽千丞呢？”
孤鸾道：“还未知生死。——披月殿整座大殿都在燃烧，火势太大，救火的人根本冲不进去。”
蓝晰若一愣，忽按住胸口，‘咳咳咳’的急喘着咳起来。
孤鸾忙奉茶道：“主尊莫急，披月殿荒废已久，木质用具极少，有禁军侍卫以水龙灭火，此事或有转机。”
蓝晰若双手打颤的接过茶杯，整个杯子在他手中叮当直响，跟他此刻慌乱的心跳一般。他将将喝了一口，忍下咳嗽，杯中的茶水已被晃出了大半盏，淋湿在襟前，他竟浑不知晓。
蓝晰若一边起身，一边将茶杯递向孤鸾，忽觉眼前一晕，咣铛——茶杯摔落于地，碎裂的响声震得他心口一窒。
孤鸾急扶道：“主尊，外面风凉，您身子弱，经不得夜寒，在宫中等着消息也是一样的。”
蓝晰若扶着床棱站起，跌跌撞撞的向着宫外走去。
孤鸾看着他的背影，眸光一黯，继而又拿起一件披风追了出去。
待两人赶至披月殿时，大殿的燃火已被扑灭，只留下了缕缕的尘烟，弥漫于天际，遮住了星月。
蓝晰若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默了半晌，哑声问道：“她呢？她在哪里？”
领头侍卫看了孤鸾一眼，见孤鸾点了点头，于是上前，跪禀道：“回陛下，在殿中。”
蓝晰若只觉双腿一软，就欲跌倒，孤鸾急忙扶上，却为蓝晰若挥手制止。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神，十分艰难的一步步走向大殿。
大殿正央，一个被烧成了焦炭的女尸静静地躺在地上，几乎要和四周围同样漆黑的柱子桌椅融为一体了。
蓝晰若立在她身前，垂头看了许久，忽问道：“你们确定是她？”
跟在后面的孤鸾答道：“主尊，仵作验过了，这女子的年纪、身形和残存的衣料都与淳妃娘娘相符，应该就是了。”她抬手奉上一物，道：“还有这白马玉坠，也是从尸体颈间取下的。”
蓝晰若接过玉坠，摇摇头：“不是。”
孤鸾问道：“主尊是看出了什么破绽？莫非她是假死……”
蓝晰若没有听见她的插话，自顾自的说道：“她不会如此安静，羽千丞爱说爱笑，聒噪得很……”
孤鸾听着他口中尽说着痴言，忍不住落下泪来，心疼道：“主尊，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蓝晰若抬手一挥，众侍卫听令退下。孤鸾欲言又止的呆了一呆，亦转身退去。
蓝晰若凝眸看着女尸，一动不动。
空荡荡的残殿，就只剩下了他和她二人，这种死亡的安静，令他很不习惯。
下午时，她还在承延殿里同他吵架怄气，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她就躺在这脏兮兮冷冰冰的地上睡着了呢？
这个人，是她么？
蓝晰若有些不大相信，没有任何证据，他就是觉得羽千丞不应该这样死去，她那样绚烂如四季繁花似的女孩儿，就算是死，也一定会像烟花一般的美丽动人，而不是眼前这黑木炭的模样。
他摊开手心，白马玉坠被烈焰焚燃开了一道暗青色的裂痕，裂痕横穿过白马的身体，像心脏上生着的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疤。
蓝晰若紧紧攥住玉坠，颤声叹道：“你就如此想要离开我么？”既而，他的眉心深深皱起，冷冷喝道：“不，羽千丞，我绝不允许！”
说罢，即转身行出了殿外，道：“这尸体就停置在披月殿中，任何人不得接近。”
孤鸾道：“此时正是六月，尸体若不入土，只怕……”
蓝晰若漠然道：“她想出宫，想得自由，朕偏不允。”
孤鸾只得领命道：“是，属下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
蓝晰若再没回头看那大殿一眼，不许任何人跟随，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孤鸾望着他癯瘦单薄的身影，怔了许时，吩咐道：“取冰，将这披月殿全部以冰封埋，另制一副寒冰玉棺，以皇妃之礼收殓淳妃。”
天色大亮，客栈前。
商羽道：“花哥哥，你不是还答应了纪老要去喝他的杏花红么？我在这客栈里跟小书生说点事，你去吧，等此处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去寻你。”
流花川点头道：“也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在纪家酒铺等你。”
随即踏空而去。
商羽失神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此一别，山高路远，人世茫茫，花哥哥，保重。”
她转身‘噔噔噔’的跑进客栈，至房间门口，忽然急刹车的止住了脚步。
商羽心中很怕，怕小书生失约不等她了，若是他走了，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缓缓抬手，如同敲击心脏一般的小心翼翼地敲上房门——
当、当、当——
“谁？是阿羽回来了么？”
咔——房门打开，龅牙哥一张略显忐忑和激动的脸庞兀然间出现在了商羽的眼瞳里。
商羽猛地扑上，一把抱住了他。
龅牙哥顿时扭捏道：“阿、阿羽，非礼勿为，小生……”
商羽不管不顾的抱了半晌，这才松手道：“我还以为你会走呢。”
龅牙哥憨憨一笑道：“阿羽你说要我在此等你，你不来，我怎敢走！”
商羽道：“若是我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不会的，我相信你。”龅牙哥脱口而出，又想了想，接着答道：“如果你不来，我便继续等，你一日不来，我就等你一日，十日不来，我就等十日，一直不来，我就一直等，直到，你回来。”
商羽微微一愣，继而叫道：“小书生，我们成亲吧！”
“成亲？”龅牙哥急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小生还有一年的丁忧要守，此时如何能够成亲！”
商羽拽起他就跑：“夜长梦多，再拖，我怕我会不舍得离开……今日就成亲，对，就今日了。走，咱们去买喜服和红烛，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
龅牙哥苦着脸说道：“阿羽，不行的……”
商羽瞪了他一眼，截断道：“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本大王这是在逼婚，我管你行不行，只要我说行，这婚事就如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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