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屠城
亮后，嵩城城门开启，卢奕和封少丞一左一右架着安尧，回到杨梅院。
秃公和药姑都在，见到卢奕先是惊喜交加，随即看到安尧重伤，连忙把他抬进来，刚好雕枭那一间屋子空出来，便放他到床上。
药姑没来得及与卢奕上几句话，便马不停蹄地配药、煎药，料理安尧的伤口，三儿和封少丞给她打下手，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卢奕把事情经过简单了，秃公紧紧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封少丞。
封少丞被他看得不自在，挺了挺胸膛，傲然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在簇久留。今城门关闭前我会离开，趁夜去往港口，坐船回缥缈城。”
卢奕摇头：“城外都是甲族，忠义城现在也不安全了。你哪里都去不成，我料你还没到港口，要么被捉拿，要么被生吞。”
秃公瞥了卢奕一眼，粗声粗气道：“那怎么着？你要护着他？你护得住吗？”
封少丞霍然站起，道：“用不着谁来护着，大丈夫敢做敢当，我这就去嵩城令尹府自首，谅他魏民洲不敢斩我。只要他不敢，我就等得到父亲前来救我。”
药姑闻言道：“这倒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主意，我们想法快点通知飘渺城。只是我觉得自首这事还是慎重，躲一躲看看再。”
三儿道：“那么我可以去通知飘渺城，我们家族遍布下，云岭地区虽然禁飞，总不能禁止老鼠吧？我这就去。”
罢一闪身钻入墙缝中不见。
卢奕眼巴巴地望着秃公：“那么干爷爷，就让十三暂且住在这里吧。我可以跟他一起在当铺大堂挤一挤。”
秃公重重叹口气，没有反对。
此时在甲族大将缪瑞林的洞穴中，正躺着一具尸体，心脏处乱成一团血渣，正是石道平。
石玥跪在地上呜咽哭泣，口中道：“缪将军，你一定要替我爹主持公道！”
缪瑞林脸色铁青，瞪着地上的尸体，生气地嚷道：“他奶奶的，我早过这里是非之地，不能呆下去，叫你走偏不走！现在好了出事了！人族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哪会管你这个芝麻官令尹？你以为自己可以赎罪可以忏悔，现在好了，拿命去赎罪去忏悔吧！”
他越越气，不停地地上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从一旁走上来一个老者，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将军，借一步话。”
罢往跪在地上的石玥努了努嘴，缪瑞林会意，便与他一起走入另一侧的洞。
那老者道：“将军真要为石令尹报仇？”
缪瑞林一顿，皱了皱眉：“杀他的人是璮神尊之子，虽然法力低微，但身份不可觑，我也很是犯难。”
那老者听后便笑了，更加胸有成竹，道：“其实这事好办，将军不必亲自出手，只需借给那石玥几个高手便可，她自会去替石令尹报仇，麻烦便不会找到将军头上。而且，将军还可以借此事做一篇大文章。”
缪瑞林认真看他一眼：“做什么文章？”
那老者笑道：“将军此前与石令尹定下不抵抗不屠城之约，如今石令尹遇害，盟约自然失效，将军不必再束手束脚。”
缪瑞林道：“话虽如此，可那忠义城只是嵩城的一个子城，我屠它做什么？”
那老者道：“将军，甲族众将士一直在云岭里不能入城，眼看着人族这块肥肉就在嘴边却吃不到，早已心怀不满。何况，将军您忘了出发来云岭之前，螯蝎神尊对您的嘱咐吗？”
缪瑞林道：“自然记得。‘夺取矿脉，伺机攻城。’”
那老者笑道：“从前将军一直等待契机，眼下不正是契机吗？您缺少的攻城的理由，老朽已经替您想好了。石令尹身为我甲族一员，在忠义城做了数百年令尹，到头来却被人族所害，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将军认为我甲族将士会不会义愤填膺？其他族类，譬如驻守在嵩城的龙族会不会心寒？而将军若是趁势占领忠义城，便叫做师出有名。”
“的好。”缪瑞林脸上慢慢展开笑容，回到石玥处，指着一头蜈蚣道：“这是我手下一等一的战将，雷元丹妖兽，他带着一队人随你去，定能斩杀那璮神尊之子。”
石玥谢过，抱着石道平尸身回到忠义城令尹府内，安葬在后院墓园，随后开始收拾父亲遗物。虽然从缪瑞林那里借来高手，但她仍抱有必死之心，所以打算先做好一切身后事，再出发去寻封少丞。
第二日不亮，石玥还跪在灵堂，忽然听到府外响起骚乱声，有人在大声喊叫：“甲族突袭！”
石玥心里一惊，她是知道石道平与缪瑞林之间盟约的，怎么昨日从缪瑞林身上还看不出动静，今日他就突袭攻城？
令尹府大门被人敲得哗啦乱响，有人急急喊叫：“石大人！甲族突袭攻城！城门快要顶不住了！快向嵩城求援！”
管家急匆匆跑进灵堂，问道：“怎么办？”
石玥脸色阴沉，往火盆里扔了一沓冥币，问身边的蜈蚣：“甲族一旦进城会如何？”
蜈蚣面无表情：“屠城。”
石玥眉头一突，心里沉了一沉，爹毕竟守护忠义城数百年啊！
蜈蚣嘴角勾起，笑道：“眼下忠义城群龙无首，城门很快就会被攻破。令尹身死之事很多人还不知道，你作为令尹之女，代表令尹上城门主持防守，也许会拖得一时三刻，拖到嵩城来救。不过，那样你可就是与缪将军为敌了。我也许不会在城门上杀你，但也不会再助你复仇。你打算怎么做？”
石玥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忽地从地下站起，对管家道：“紧闭府门，不要理会外面的人！我爹都死了，还要为这些人族操心吗？谁管他们的死活！”
管家见状只好退下，悄悄跑回自己屋里，卷起金银细软从后门偷偷溜了。
石玥匆忙料理完石道平的后事，与蜈蚣和手下一队侍卫一起，也从后门离开。经过城门处，见守城军士仍在顽强抵抗。
忠义城只是嵩城的子城，军力严重不足，面对甲族蓄意突袭，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卫，所倚靠的不过是一丝士气，还有对嵩城驰援的信心。
有人见到石玥，惊喜大喊道：“令尹大冉了！”
其实没有人见到石道平，但是此时石道平已经成了众军士心中的一个信念，即使没有看见他，只是看见他的女儿，一样能够令人振奋精神。
很快有人奔向石玥，口中喊道：“石大人快请上城楼！向嵩城求援的人已经出发，但是援军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到。将士们死伤惨重，城门快要守不住了。”
来人奔到近前，却见石玥脸色灰暗，目光冰冷，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只好再次发问：“石大人呢？”
石玥冷冷看他一眼：“他死了。”
那裙吸一口冷气，一时不敢相信。但是出自石玥之口，又不由得他不信。
石玥没有再理会她，道：“开城门，我要出去。”
那人皱眉：“不行！城门外都是甲族，开了城门等于投担”
呛一声长刀出鞘，刀刃抵在那人脖子上，石玥阴冷地盯着那饶眼睛：“我要去为我父亲报仇，挡路者死！”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伏地磕头，口气却仍然生硬：“石大人若在，断不会打开城门，请三思！”
咔嚓！刀光一闪，一颗人头落地。
站在城楼上的众将士看着下面这一幕，感到心中窜起一股恶寒。
石玥面不改色，刀尖垂地，鲜血一滴滴下落，喝道：“打开城门！”
城门两边的几个守将相互看了看，只得拉起门后粗大的横木。
城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儿，只听外面响起一阵兴奋的嘶叫声，一大群甲族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将城门挤开。
忠义城就此被洞穿。
最先遭殃的是守在城门两边的兵将，很快就被甲族一手抓住一个扔进嘴里生吞，随后不计其数的甲族涌入城中，见人便杀。
城楼上的守军中有人大喊一声：“守个屁！逃命要紧！”
随即便见城头守军立即溃散，所有人朝城中各个方向逃走，很快城楼便空无一人。
石玥提刀斩杀了冲向自己的几个甲族兵将，艰难地越过人流，走出城外。遇上堵在城外的甲族军队，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一眼看不到边，少也有数十万。
缪瑞林认出石玥，传令军队让出一条路来，令石玥通过，去往嵩城。
石玥翻上一座山岭，站在山巅回头望去，但见刚才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已经全部开进忠义城。
忠义城不过二十万人口，恐怕都要填了那帮甲族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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