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叶晚
叶晚的家住在宁安市一个老城区里，沈明睿用手机导航才找到了地方，只见一条长长的小巷延伸进去，又窄又小，两边皆是几十年的老平房，看起来烟熏火燎的，每个阳台上还挂着迎风飘扬的衣服，生活气息过于浓厚，和这个大城市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在连续问了十几个大叔大婶后，终于找到了叶晚的家。
叶晚的家就在巷子的尽头最深处，小小的门，却是油绿色的铁门，门被反锁住了。
“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沈明睿敲了敲门，又按了门铃，没有人应。
他想着问问附近的邻居，如果不行，再联系王凌，用手机定位找人。
这时，正好有一个大妈从隔壁家探头出来。
沈明睿立刻招呼道：“大妈，你好。”
大妈见他长得精神，不像坏人，走了出来，问道：“你找叶晚吗？”
沈明睿道：“是的，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有可能什么时候回来？”
大妈想了想，“他应该没有出去，我刚才还看见他收快递来着，估计这会儿在直播，什么也听不见。”
“是吗？”沈明睿不太明白，“什么直播？”
“就是网上直播卖货呀，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还没有大妈我懂得多？”
沈明睿不好意思道：“确实是不知道。”
他自小就是学霸，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学习，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时间，警校毕业后，以破案为中心，与娱乐更是无缘了。
“小叶是直播卖化妆和护肤品的，”大妈解释道：“他每晚至少要直播三个小时，雷打不动，不过，这会儿好像早了一点，我帮你叫叫看。”
沈明睿立刻道：“好的，谢谢大妈。”
热心的大妈立刻扯开了喉咙，“小叶哎，有人找你！”
大妈的喊声非常有穿透力，这一喊果然有了动静，隔了一会，一个男子开门探头出来，却没有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瞪人。
男子长相普通，半长不短的头发，居然还带着一个兔耳朵的发箍，露出了坑坑洼洼满是痘印的脸。
“小叶，忙着直播呢。”大妈笑哈哈，“上回你卖给我的防晒霜，又便宜又好用，谢啦。”
男子却反应冷淡，只是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好了，不耽误你们了。”大妈也不在意，转身回了自己家。
男子瞪着沈明睿，一脸的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警察。”沈明睿亮出证件，问道：“你是叶晚吗？”
“我是。”叶晚一双看起来和平凡面容不太搭的眼睛，冷冷的闪动了几下，他侧过了身，“进来吧。”
客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箱子都不大，似乎是一些化妆品，把一个小小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出于职业习惯，沈明睿并没有马上坐下来，目光一扫，只见是一房一厅，还有小小的厨房，厨房看不出有多少烟火气，显然主人不常开火，以外卖为生，小小的卫生间也是又黄又脏，单身汉懒惰的表现，客厅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型冰箱，没有阳台，只有一个窗口，靠窗有一张桌上，全是化妆品，茶几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正在放着一部娱乐节目，没有声音，显然被关了静音。
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箱子，形成了逼仄的空间，这就是叶晚租住的家，就如同这座城市中在每日打拼工作的普通单身汉，他难道真的是杀人嫌疑犯程小东的帮凶？
“听隔壁那位大妈说你正在直播带货，好像是我打扰了。”沈明睿似乎闲话家常的说道，在一个也是堆满了小箱子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的眼神一向好，发现手边的一个小箱子写着避孕套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居然还带有两行小字：冰火爽上天，快乐似神仙。
沈明睿笑了，他觉得有点意思，说道：“你这个直播卖货，看着生意似乎挺好的。”
叶晚的反应却有些奇怪，把兔耳朵发箍摘了下来，抚平前额毛躁的头发，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才慢吞吞的道：“也许吧，只是混口饭吃。”
沈明睿心中一动，这人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原来叶晚的声音很是嘶哑，似乎喉咙里含了什么东西，咬字不是很清楚，又似乎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他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宅在家那种不健康的白，肤质也很糟糕，显然是长年化妆的缘故，整个人看着令人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沈明睿简单的说明了来意，单刀直入，“你认识程氏集团公司的程小东吗？”
叶晚似乎愣了一下，摇头道：“不认识。”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沈明睿拿出手机，从手机相册里翻出程小东的照片，递给他看，“再问一次，你认识程小东吗？”
叶晚淡淡的看了一眼，还是摇头，“真的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沈明睿笑了笑，说道：“叶晚，听说你在某个平台是化妆主播，尤其擅长换装变脸，有百变王子之称，能当场化个妆给我看看吗？”
“这个……”叶晚又咳嗽了一声，一脸为难，“警官，化妆这种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需要很多准备工作，现在不太方便，就算了吧。”
沈明睿心想这个叫叶晚的人真的是块难啃的骨头，“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如果你不想合作，我想换个地方你就愿意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不认识什么程小东，你不相信，我可以找律师和你谈。”叶晚脸色居然没有变，双手交叉，斜倚在皮椅上，居然显出一点气势来，说话更是咄咄逼人，“你如果有证据，可以现在就抓我，如果没有，就请便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沈明睿“吁”了一口气，这个人不简单，是自己小看了对方，要改变策略了，他打算回支队申请搜查令。
“那就这样吧，我还会回来的。”他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大门。
叶晚亦步亦趋，一双似乎经常熬夜，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就像是一条响尾蛇盯着平头哥，仇恨又忌惮。
沈明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刚到门口，忽然回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叶晚额头上立刻渗出了汗珠，慌乱的低下头，声音嘶哑道：“没什么。”
沈明睿盯着他，心里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却又抓不住，“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叶晚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沈明睿还是盯着他，盯了很久，缓缓道：“不，我们肯定见过面。”
叶晚低着头，没有抬起来，所以沈明睿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变了，像响尾蛇一样的眼神竖成一条直线，变得危险又恐怖。
沈明睿却笑了，他的笑声很轻，话也说得很轻，“你是不是在想着怎样才能杀了我？”
叶晚霍然抬头，吃惊的看着他。
沈明睿喜欢笑，因为长得好，笑容会很甜，很可爱，如果是开心的笑，他的脸颊就会出现一边一个笑窝，笑得越开心，笑窝就越深。
如果不开心呢，他这时看着叶晚笑，脸上居然没有笑窝，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很冷，他笑，是因为笑可以让他更加冷静的判断。
他确定叶晚有问题，他必须弄清楚，若是换做另一个警察，第一时间应该是打电话支援，他没有这么做，他知道叶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沈明睿看得很清楚，叶晚全身的肌肉紧绷，连颈部的青筋都一根根崩起来，垂在身前两侧的手握成拳，这是一个高手蓄势待发的状态。
只要沈明睿有任何一个动作，哪怕是极微小的，这个可怕的叶晚立刻就会石破天惊的出手。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沈明睿长长吸了口气，说道：“我还有很多疑问想问你，我建议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至于打架嘛，不急于一时半刻的。”
叶晚盯着他，眼神危险而冷厉，他看出对方没有配枪，但他看不准这个年轻的刑警是不是搏击高手，他没有把握杀了对方。
沈明睿又道：“你可以关上门，就算打架，别人也不会听见，对你有好处。”
叶晚冷冷的瞪着他，又瞪了很久，忽然绕过他，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并反锁住。
这下沈明睿就没有退路了，他似乎毫不在意，倒退几步，坐在一个高头箱子上。
叶晚则坐回了老板椅，神情也不同了，双掌双叉，斜睨着眼神看着沈明睿，就像一个公司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在看着手下的一个员工。
“你不是叶晚。”沈明睿坐在箱子上，气势也丝毫不输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对方，语出惊人，又强调的说了一遍，“你绝对不是。”
叶晚“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就像脸上戴着一个厚厚的面具，“你哪里看出来了？”
这人居然承认了，他不是叶晚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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