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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四十九章旷夜出逃


第二日,崔焕之便下令将五千朔方河西俘将士放出了营。

        辰霜听闻后,煎了药向他帐中走去。谁知,在帐外听到了隐约争执之声。

        “你私放俘虏一事,我暂不与你计较。但此事,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依我令行事。”是崔嗣的声音。

        “以她一人前来换取五千俘虏之事,本就是父帅你应允之事,怎可反悔?今后又如何取信于人呢?”崔焕之竟与其父崔嗣正在争论。

        “兵不厌诈!况且我所布之局,即刻便要收网,如此天时,必不能徒生变故。今日不过区区五千,来日便可作五倍十倍之兵相攻我军。”

        “可是父帅,她不过一介女流,为何要将她平白无故卷入我们与河西的纷争之中?”

        “今日她可医你一人,他日便可救河西千千万万人。如此神医,若不是落入我手,岂能放任她为敌军肱骨?况且,我见那萧长风对她,可非同一般呐……”

        “可父帅,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若是她不愿……她必然是不愿的。”

        “那又如何?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可放虎归山。孰轻孰重,你自行掂量!”

        见二人渐渐不再做声,帐内随即传来脚步声,辰霜侧身一避,躲在帐后,目送崔嗣拂袖而去。

        早在来崔营之前,她便已预想到了七八分今日之局。崔嗣既提出了以她入崔营救人为交换,便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去。她的命,早已是那秤上的砝码,所谓交易,不过加注而已。

        她想到长风送她前来一路上极为落寞的神情,他定是已料到了这一层,才会作如此打算。三日之期即将到来,她那少年郎是否会如约而至?那狡诈崔嗣,又怎会轻易放二人离开?

        想至此处,远处数声鸟唳,辰霜循声望去,并不见陇雁,不过只鸦振翅而飞。

        是了,这样的时节,如何能有归雁来鸿?

        “辰霜,你怎在外头吹风?”听到崔焕之的声音,她收回了神思,眼见手中的药已然被北风吹得冰凉,便颔首道:

        “药凉了,我重新去煎一碗。”她转身欲走,手却被人握住了。

        “手怎么那么凉?可是出了什么事?营中有人为难你吗?”崔焕之捏了捏她冰凉的指尖,随后大掌团住了她的手。

        他那双双细长的凤眸微微翕动,目色定在她不安的面上,似是要将她的一颦一蹙尽数收入眼底。俄而,似是察觉到她在外头站得有些久而被寒风吹冻了,又道:

        “先进来吧。此处风大。”

        辰霜还未细思明白,他的眼神中存了几分关切又藏了几分试探,便被他拽进了帐内。

        “父帅要我请你留下来。留在陇右。”他一出口便是开门见山,倒显得十分坦诚。

        “哦?是请留,还是强留?”辰霜波澜不惊,目光淡淡望向别处。

        “不管。总之他必然不会让你回河西了。”崔焕之向她靠了几步,立在她身前,叹了一口气道,“我已为你与父帅吵了一架了。他说,你若不从,便要强行将你,将你嫁于我做侧室。”

        辰霜哼笑一声,立在那处岿然不动。

        “你竟还笑得出来……”崔焕之望着她静目不语,怅然道:“父帅所言,我的正妻,必是高门贵女。但……你若点头,我必尽我所能,许你为我此生唯一的正妻。”

        “如此,你可愿留在此地?”崔焕之说得有些迟疑,分明是压低了声音相问。顷刻,却还未等她出言回应,便摆手摇头道,“不必说了。我自是知道的。我其实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一问,好像在盼望一个从未有过的答案。”

        崔焕之语罢,苦笑了一声,眉宇之间忽有了几分倦色,最后柔声说道:

        “你本就如那西山白鹭,又怎会为我一人停留至此。也罢,你既不愿,我必倾尽全力,送你平安出营。”

        辰霜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悲喜奈何,默默看着他自言自语了半响,最后只轻道一声:

        “崔将军体虚未愈,我再照看你一日也不迟。”

        崔焕之只道她仍怀着关切之情,心中不由生了几分欢喜。辰霜不语,心中只念及那三日之约,以及崔氏军营那看似沉寂实则潜流暗涌的态势,令她心下不祥。

        她还需探一探才可放心。虽然崔军已退至厉江北岸,过了江便是陇右大本营。若是能亲眼见着他们过江,她才可心定,此局方算圆满终了。

        过了夜半,辰霜在帐前写完奏报,从袖中拿出那方只为她所用的金印,刻于纸笺之上。她展信一览,随即召来信鸽,将这封急信送回老君阁。

        帐外,只有几个零星的巡逻队伍在营内踽踽而行,闲散脚步踏在沙草之上,梭梭作响,在塞外旷远的夜色之中,倒显得分外静谧。

        辰霜心下不宁,踏出帐幕欲往外走走,却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唇。

        “不要做声,跟我来。”是崔焕之的声音。

        他一身墨色夜行衣蒙面,融在这无边黑夜之中,只露出一双上挑的凤眸泛着光耀,眼神示意她跟过去。二人避开了一支轮巡的士兵,行至一处僻静所在。

        崔焕之摘下蒙面,喘了口气,回首道:

        “父帅料到你定不会依,下半夜便要派人将你囚禁了。我在他们动手之前,先送你出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辰霜一时顾不了前后,直截了当问道:

        “我见营中将士伐木做筏,可是要渡江?”

        崔焕之愣了一愣,眸色骤然一暗,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问。他垂首不语半刻,忽地又猛抬头应道:

        “我军确是不日便要渡厉江西去,回了陇右,不知何日才能见到你。或许,此生不知是否还能得机缘再见……”

        “崔将军保重身体,来日方长。”辰霜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环顾四周,此夜过去,怕是不能亲眼见崔氏渡江回陇右了。不知为何,她望向身旁之人低垂的眼眸,心中总有不安。

        “罢了。我和你的机缘,本就是我强求来的。怎么都留不住。”崔焕之怕她生疑,故作轻松地笑道,转而四望后,见一队人马方过去。他瞄准了时机,与辰霜猫着背行至营门前的塔楼下。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匹马,被缚于塔楼脚下,正等待着人前来接应。

        “这马……”辰霜见这骏马威风,尤其马上金鞍,甚是瞩目,遂有此问。

        “它叫行霄,乃是我自小养大。营中人都认得,必不敢动它。”

        “营门塔楼每夜换防三次。再过一刻,便是第二次换防之时。趁两队交接,我护你骑马冲出营门。营外有一处树林,你不要回头向东北方向跑,数十里后便可接近那郦州城范围内,那里必有巡逻的朔方军。到时,你便安全了。”崔焕之早已替她布划好了万全之策。辰霜轻抚马鬃,马儿似是通晓人性,亦向她肩头靠了靠。行霄与长风的坐骑玄骦不同,后者一向孤傲冷淡,而行霄则是对她莫名的亲昵。

        崔焕之见此,神色温柔,笑道:

        “行霄它很喜欢你。”

        她闻言,淡淡问道:

        “如此难得良足,你可舍得?”

        崔焕之望着她抬手给行霄顺毛,神色温柔,拗了拗那条金色的马鞭,偏过头缓缓道:

        “对你,我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我只是,舍不得你。”他身长比辰霜高出一个头,相对而立间,正好目及她隐匿在发冠之中的半截白玉簪,温润的目光转而多了一丝狠戾,语气也蓦地重了几分,道:

        “萧长风能予你的,我也能给,而且,只会更多,更好。”

        “你何须与他作比较……”

        辰霜还未来及再说些什么,此时,一队陇右将士持着火把快步前来。是换防的时候了。

        “上马吧。”他沉着脸护辰霜上了马,随即微微仰起头,望了一眼马上蓄势待发的她,对着马耳低语道:

        “行霄,一会儿就看你的了。定要把我心爱的姑娘平安护送回去,嗯?”

        行霄似是听懂了,扬了扬马首,哼哧了一声。

        相顾无言间,只见崔焕之牵住缰绳,猛然纵身也上了马,坐在辰霜身后俯身伏在她耳语低语道:

        “容我,再送你一程吧。”未等辰霜挣脱,他直起身来举手一扬手中金鞭,低吼一声:

        “驾!”

        行霄便如阵风般冲出了营门,在夜色中好似一道迅疾的闪电飞驰而去。

        “有刺客!”

        塔楼上手执火把的将士见有人冲破阵防,随即召了弓箭手上弦,瞄准了那匹奔马。

        “啪啪”落下的流矢犹如雨点般在行霄四周纷纷落下。崔焕之的马术是极好的,他将辰霜整个人护在他一对大臂间,俯身用他的宽肩阔背将她包裹起来,随即猛地挥动缰绳,不断左右躲避着箭雨。

        这个姿势让辰霜觉得甚为不妥,但两人现同处沉舟,事急从权,又无可奈何,只得听之任之。

        似是察觉到了身下之人的羞赧,崔焕之勾唇一笑,紧紧抓着缰绳,加速起来。

        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在他们快要冲入林子之时,一支箭不偏不倚射中了他的背部。他只闷闷哼了一声,却咬紧了牙,仍是不断挥鞭疾行,一刻也不停歇。

        辰霜见箭雨渐渐不再紧逼,想要回首一望,却突觉脖颈间有处温热。她伸手往后探去,触到了一片潮湿,收回手在光亮处看得分明,掌中竟是几滴斑驳血迹。

        “你中箭了?”她这才发觉自己脊背处的沉重,并非他故意相压,而是他受伤脱力所致。无怪乎他甩鞭的力度越来越小,越来越慢……

        “无……无妨。还有几里,就到郦州了。那样,你便安全了。”他猛地在她身后咳嗽起来,下颚随即重重坠在了她的左肩处。

        辰霜回首,见身后之人面色惨白,嘴角血流不止,即刻勒停了行霄,扶着他下了马,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

        “他们一时追不上来,此地已是郦州地界,我先帮你看看伤口吧。”

        此处疏林密叶,静夜之中只有窸窣虫鸣相和。

        树下的二人席地而坐,辰霜撕开了他背部的夜行衣,借着月色,看到了那柄箭矢深深刺入了他肩胛骨隙,生生将血肉撕开一道口子来。

        “你忍一忍。”崔焕之垂下的头点了点头,强撑着不失去意识。辰霜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右手随即猛施力将箭拔了出来,左手覆上早已备好的伤药在他背部抹匀。

        当她想要从自己白色衣衫上撕下一片替他包扎时,他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缓缓道:

        “不可。你一会儿要回郦州。若是衣衫不整,被那几个宵小看到,会让人误会,好像我们陇右亏待了你似的。”

        崔焕之随即扯掉了一处夜行衣的袖口,递予辰霜,故作悠哉说道:

        “可否再次劳烦医仙大人,替我包扎续命”

        辰霜忍俊不禁,正要接过包扎,指尖却被他反手握住,他突然说得有些急切,引得咳嗽连连:

        “辰霜,咳咳,你定要等我,等我……”

        辰霜还未来得及问清为何要等他,却见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

        在光的尽头,一把剑稳稳逼在崔焕之的脖侧,那锋利剑尖若是再进一分毫,便是要割到他的颈脉,取了他的性命。

        执剑之人逆着月光,周身浸没在无垠的夜幕之中,唯有一双寒眸凛冽可见,目光死死落在二人相握的手间,幽幽道了二字: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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