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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朔方之气


一年一度宁州马球赛,自前朝以来便有此传统,乃军中盛事,各方节镇皆会遣使前往,或参赛或观战,选手尽是悍将猛军,竞争激烈。据称最后赢得宝旗的队伍,可向圣上请赐一旨,无不应允。

        长风忽闻宁州马球赛,心中起了一番盘算,又听那男子接着道:

        “宁州马球赛,历来有之,圣上亦甚属意。而崔氏与那宁州刺史高易交情不浅,若是今年之赛让他占尽上风,必借此千方百计力压我等。是可忍,孰不可忍?”

        “圣上前几日已降旨,欲让河西领军去争那甘州。圣上心中,怕是早已打定主意,哪怕多方损兵折将,非要如此不可……以至于宁州马球赛,河西实在有心无力。”父帅声调沉沉,颇具无奈。

        “就算集结河陇三方之力,收复甘州也未必有所万全胜算,如此穷兵黩武之策,圣上究竟意欲何为?”那男子处变不惊的语调中多了一分愤懑之情,他又道,“宁州马球赛,我倒偏要去强争一争,杀一杀崔氏的风头。”

        “今次时局多变,宁州此地又经圣上几番调动易手,必然凶险欠安……你可要思虑周全了。”

        “萧帅大可放心,李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男子语调持重之中透着一股骄矜,懒散中又浮着一丝轻佻,令人不由好奇他是何等身份来。

        长风正听得入神,忽觉一阵熟悉的幽香袭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辰霜和凉生。他恐帐内人发现,把二人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你们来此作甚?”

        “无意打扰你听角雅兴,我正要将疫病一事汇报给萧帅。”辰霜见他无事,冷冷说道。

        三人耳语间,只见大帐之中走出一人,身长七尺有余,全身用一身斗篷盖得严严实实。

        与此人擦肩而过时,辰霜心中惊异:他身上的气味,他难道是……

        “此人是谁?从未在河西军内见过。”她开口问道。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他……”长风望见那人走动时斗篷底下隐约可见的蟒纹丝锦靴,心中生疑,“不知是哪位贵人,但能自由出入我父帅大帐,必不是寻常百姓。”

        那人并未走远,长风环顾四下,顿觉不妙,示意辰霜和凉生附耳过来:

        “不好,有人跟踪他。”

        “你怎知?我没看到什么人……”凉生望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

        “你看他,在那几个军帐间绕了一圈又走回来了,必然也是察觉到了有人尾随,所以不能径直离去。”长风见那人又将走近,低声对两人道,“我来助他。你们跟我来。”

        三人走进了一座无人的帐子。

        “帐外那么多卫兵巡逻,如何判断是何人跟踪?”

        “无需辨认,我们只需来一招偷梁换柱。”长风心中早有计策,一一计划说与两人听。

        年轻男子从大帐出来不久,便感到了有人跟踪。他也不着急走,绕着帐子又缓步走了一圈。他心中不屑:早料到河西军内各路耳目眼线众多,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但此时此地,情境微妙,还是不要被人认出为好,免生事端。

        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压低了斗篷的帽檐,加快了脚步。

        但,他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被一只手拽住,迅速拉进了帐子。

        难道有刺客。男子心下一惊,飞速地摸向腰后的匕首,正欲对峙,武器却被身后的人先手打落在地。

        随着匕首着地“咣当”一声响,他俯身去夺,斗篷管帽掉落,露出了真容。

        那男子斗篷之下,露出一袭青紫色绫罗长袍,腰间镶金玉銙带钩,头戴藻玉冠,其人身姿挺拔,巍峨如玉山将崩;眉清目冷,真乃秋水为神玉为骨。

        “你!”男子一时不防,语气虽透露了一丝惊异,但眼神并未流露惧色,极为镇静地打量着拦他的三人。

        “在下乃神武营萧长风,你刚才说话的就是我的父帅。”长风打破僵局,从地上捡起那柄镶有宝石的银质匕首,递予眼前人。

        “原来是萧公子。何事阻我?”男子闻言,表情略见松弛,反手接过匕首后发问道。

        “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只需要……”长风上前将脱身之计和盘托出。

        “你为何助我?怎知我不是恶人”男子挑眉相对,一对极其清冷的眸子审视着他上下。

        “你既能出入我父帅帐中,必是他交心之人;闻你在大帐内直呼我父帅名讳,品阶自然不在他之下。若是朝中如此品阶之人是大恶之徒,还与我父帅相交,那我朝岂不将亡?如此两点,便已足够。”

        男子见他如此分析,眉目舒畅了几分,却也不置可否,只是正色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在此待得越久,你父帅便越不安全。”他按照长风的计划,脱下斗篷,交予了一旁的凉生。

        “你这身锦袍,在军中怕是太过显眼,不如换上河西军的兵甲吧。”男子接过长风手中的甲胄,换上后又戴上普通的幞巾遮住发冠。

        “凉生,你先出去,引开他们。”凉生领命,随即走出帐内。

        片刻后,长风巡视四方,确定无人监视后,和辰霜一起出了帐子,男子随后伪装成士兵跟着两人。一路上,辰霜和长风镇定自若地相谈,不时慰问沿途哪个营的伤兵。辰霜甚至还停留,给几个将士把了脉,施了药,最后才走出了军营。

        三人来到城外的驿站,已是入夜。驿站只有一匹马被绑在马厩,时不时地嘶鸣,似是已在那儿候了多时。

        “因是再无人跟踪,长风就送至此处了,还未得知兄台尊姓大名?”长风见四处再无疑迹,便把手作了一揖作别。

        “姓甚名谁,无关紧要。”他目色深沉,眉间带笑,道,“但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相见的。”

        与那男子拜别后,长风和辰霜走在回城的路上。月色清辉投影在两人身上,将二人衣衫照得皆是一身寂寂的雪白。

        “那人是谁?”辰霜故作不经意问道。

        “朔方都督,李熙潮。”长风毫无迟疑地答道,“西北能着青紫者,必是王侯。这般年少又能有如此气度,又与我父帅有深交,可言朝事,非他莫属。”

        辰霜思绪万千:北境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异姓王的胞弟,能被先帝赐予国姓,今日得见,确是不同凡响。此人自小接任朔方都督,从幼年傀儡到如今大权在握,于阴谋权斗中杀出一条封侯血路来,必不只是一介平平王侯将相。

        朔方都督李熙潮竟亲自来找父帅详谈,想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想到朔方,长风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那块令牌。

        那么多年来,这块寒玉制成的玄鸟令牌他从未离身,如今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可念及十年前那桩诡事,他不知是否该如实相告……

        十年前他尚在宫中治病,无意中闯入宫中禁地,幽闭已久的长恭殿。

        汉白玉雕刻的石床上,那人身着朱衣紫袍的武将朝服,仔细看可见朱衣上绣有金丝虎纹。此人左颊有一道狰狞疤痕,鬓角和下颚微须,面如土灰,毫无血色。依旧在他记忆中挥之不去。

        实在出奇,明明已死,可后来入殿的宋太医却像诊治活人一般,显然并未把他当成死者。可当日身旁的她却言及他尸身萦绕的竺草之气。据她所说,那竺草源自回鹘,本是一味毒药。但活人食之中毒;死人食之,竺草可长于体内,保尸身不腐。

        那人身负玄鸟令牌,到底与朔方李氏有何渊源?或是李熙潮的大哥?又为何长眠于那处与王侯陵无异的殿中?他当年的猜测是否为实?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长风想到此处,不由望了一眼一旁的辰霜,问道:

        “辰霜,你可有兄弟姐妹?”

        “有一阿姐。”

        “她现在何处?”

        辰霜敛眉,仰望夜空中的疏星朗月,目中似有隔着万水千山,轻叹道:

        “她独自一人,去了很远的地方,此生亦是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长风想起李熙潮和那位长宫殿武将,心有戚戚,又轻声问道:

        “倘若她无辜枉死,你当如何?”

        “我必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报仇。”辰霜眉间并无波澜,似是再言及一件极其稀松平常之事。长风动容,念及自己并无兄弟姐妹,不由生羡道:

        “你和她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自是十分亲厚。”辰霜的神色黯了下来,幽幽道,“我幼时并无人疼爱,唯有这么一个姐姐极尽所能护我照我。待我成人,有能力回报之时,她却早已远走他乡。人生憾事,莫过于此。”她道尽真言,说得几近坦诚。她不知道少年探寻的目光中究竟是信了几分,更不晓得自己语中到底存了多少真心。

        她只是暗自心念:既然深知此行河西,万般情谊注定皆是虚妄,也并无甚可坦白。但真真假假之中,哪怕是那提线的皮影人,也总要流露些深情实意来。

        况且,她确确实实曾有那么一个姐姐。

        古人道,旷野月夜易起相思,无非异乡忆旧人,不外如是。

        凉州城十里外,夜色中寂静的驿站门口插了一支残破的河西旌旗,在夜风中飘摇不止。

        此地因常有四处突袭劫掠的回鹘骑兵,本就少有人烟,深夜更是杳无人迹。

        驿站内,年轻男子独坐其中,一把宝剑立于桌沿。他微微晃了晃手中的杯盏,对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吹了一口气,凝视着一层又一层涟漪幽幽地荡开。他悠闲地饮一口,似在品尝这暗沉无比的浩瀚夜色。回想着刚才对他来说不算惊心动魄的逃逸,眉目不由漾出一丝寂寞的笑意来。

        不久,一队人马赶至,进屋见到他,纷纷跪地行礼,领头的那人见主子一身河西兵甲胄,不解问道:

        “河西可有异常?小侯爷为何这副装扮?”

        “无事。只是交了些朋友。那女子,可打探到去了何处?”

        “她已沿途留下标记,正如小侯爷所料,那队人马正前往陇右。”

        “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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