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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飒爽地,雪之下阳乃隐去于黑暗之中。2


  两人暂时陷入了沉默。

  走廊上只有我和海老名同学两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大风吹打窗户的声音。

  在让人难堪的沉默中呆立的我咯吱咯吱地挠着头,想起了想要问起海老名同学的事。于是我轻咳一声张开了嘴。

  「倒是想要反过来问问你,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你是说?」

  「不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吧。」

  「不会的。」

  盖住了我的声音,海老名同学立刻回答。

  「隼人君一定会很好地避开,优美子应该也会理解。班级的更替,应该不会导致决定性的瓦解发生吧。」

  虽然话语的细节之处显得十分**,但她的声音里却蕴含着确信一样的感情。

  「原来如此。你真信任他们啊。」

  「也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隼人君应该会选择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方法的。这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只是个人的愿望而已。」

  海老名同学轻轻吐了吐舌,笑了出来。

  如果是从前的我,恐怕一定会对海老名同学的话语深信不疑。叶山隼人是一个那样的人,似乎是一个不由分说的事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并不是明确的、成形的东西,但仍然有一种朦胧的违和感萦绕在内心深处。

  所以,想要试着去询问。

  「呐,你为什么这么想?」

  「……毕竟隼人君,是个总是回应大家的期待的人。」

  海老名同学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又一次笑了出来。她的笑容,完全没有一点可爱之类的感觉,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的、冷淡的表情。

  在眼前看到了这样的表情,让我无法想出回应的言语。短暂的沉默之中,海老名同学嘿咻地跟我保持了一步的距离轻轻朝我举起了手。

  「那么,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啊,啊啊……」

  挤出了一些声音,我目送着海老名同学的背影远去。

  我还没能找到像是正解的正解。

  只是,在那里感受到了奇妙的违和感。考虑着这种感觉的真面目,我折回了部室。

  不经意间透过走廊的玻璃仰望窗外,看到冬日里微暗的天空,已经布满了红蓝交汇的迷蒙的色彩。

  这片天空,不久就要完全暗下来了吧。

  毫无争议,不言自明,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海老名同学来访之后谁也没有来,社团活动也到了结束的时间,我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在门口打了声「我回来了」的招呼,也没有任何回应。两名社畜在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回家,小町应该也去了补习班或者呆在自己的房间。

  我走上台阶,进入一片昏暗的客厅打开了灯。

  啪地一声,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接着,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咕!吓死我了……」

  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发现原来是托着腮坐在桌子前发呆的小町。

  注意到我发出的难为情的声音,小町回过神来转向了我这边,摆出了和煦的笑脸。

  「……啊,哥哥。欢迎回来。」

  「哦、哦,我回来了……」

  我把外套和包扔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空调。看起来小町已经像这样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客厅已经完全被寒气所占据。

  「怎么了,小町」

  我坐在沙发上向她发问,小町的脸上浮现出「讨厌啦」这样羞涩的笑容,带着有些刻意的感觉脱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小、小町,真的不行了……」

  用啜泣一般的口气说完,小町开始抱起了头。

  「呜呜……小町一定会由这次考试的失败,进入人生的低谷的……。要被邻居们『比企谷家的两个孩子好像全是家里蹲啊呼呼呼』这么笑话啦……,人生前途一定一片黑暗啦—!」

  「不,我可没有家里蹲……」

  对我的指摘置若罔闻,小町「咕哇—」一下弄乱头发,又啪嗒一下倒在了桌子上。

  又—开始了吗,这孩子……。跟年末那会儿进入了同样的状态。

  嘛,反正也有婚前蓝啊产前蓝啊这种情况,而且,还有水鸭蓝这种东西。眼下小町身上的,就是考前蓝吧。其它还有成绩红啊、社畜黑啊之类的,可以组个战队了。真是讨厌的战队啊。

  (注:蓝有忧郁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对付小町的方法自己也差不多清楚了。

  「试着转换一下心情怎么样。想想愉快的事情什么的。」

  我按照哥哥手册中的内容这么说道,小町却没有作出反应。从前还是一下子就会上钩的……。

  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我,靠着沙发扭头转向了小町那边,看到弓着背的小町稍稍第撅起了嘴。放在桌上的手也轻轻地握成了拳。

  「……总觉得情绪实在开心不起来啊。」

  她的声音中并没有之前那种玩笑般的气息。这种有点别扭的说话方式,让我联想到了小町小时候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啊。」

  小町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淡。但是,这句话是如此简短,反倒让我看出她似乎有话要说。

  我沉默地等待着她的话语。起码过去了一分钟的样子。除去墙上时钟秒针的转动,也只能听到外面汽车发出的声音。

  终于,小町像是放弃了一样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就算在休息的时候在睡觉之前在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在想着那个行不行啊这个能不能做到啊这样的事。」

  小町一点一点地编织着话语。在这期间小町也没有看向我的方向,只是一直看着自己虚握着的手。

  「要是来不及的话要怎么办啊,……要是落榜的话,要怎么办,之类的」

  她的手猛地紧紧攥成了拳。为了帮助它松弛下来,我用尽可能慢的语速说道。

  「不用这么担心的吧。实际上,私立学校肯定是考得上的吧。」

  「我不想去那儿啊。」

  小町一下把脸别向了另一边。这么一来我也无法窥见她的表情了。接着,我听到了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要给不想去的学校交很多钱,像傻瓜一样,……而且也对不起爸爸啊。」

  我家的双亲都在工作,也有着相应的经济能力。老实说,我觉得私立高中的学费这种程度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小町想说的恐怕不是钱的问题。

  不过,对不起爸爸,吗。平时感觉是那么地敬而远之,在这种时候却好好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小町大概也不是真心地讨厌父亲的吧。

  现在,被考试逼得无路可走的她,隐藏在心中那接近真实想法的部分也随之一下子飘零而出。

  「『没考上那个学校啊』什么的,我不想,被别人这么说啊……」

  她的声音在颤抖。

  小町是我开朗的、总是带着笑脸的、优秀的妹妹。不用说家庭,就连哥哥的事也都会关注得到。大概在学校里,她的样子也是像这样开朗的吧。

  但是,她在冬休的时候似乎却和朋友之间拉开了距离。在此之中,大概也有着我无从得知的人际关系的摩擦与重压吧。

  她之前有多开朗,失去光辉后产生的落差就有多大。随着私立高中的考试结果开始公布,班上的同学的合格与否应该也成为了班级里热议的话题吧。一些在平时不算什么的琐碎的话语之刺,在这种时候也会变成插过心脏的枪尖吧。

  所以,她想要与人,想要与现实拉开距离。

  小町若有若无的话语终于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像是从鼻中发出的呼吸声。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坐在了小町的对面。

  「嘛,中考的确是件大事啊。要是搞砸的话差距会拉得很大,而且想和中学的朋友碰面可能也不容易了。」

  「嗯……」

  小町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并没完全理解。毕竟这一点,她也许已经在学校或者在补习班,甚至是在家里听到过了。不过,我还是硬是说了下去。

  「但是,高考比这更重要,就业大概要更更重要。而且,大概你的朋友也会随之逐渐减少,每次都是搞砸的话就会变得更麻烦。」

  「嗯、嗯……」

  对她交杂着困惑的声音,我带着满满的确信回答。

  「但是,没关系的。」

  我说完,小町抬起了脸。她的眼睛略显湿润,表情也带着些许讶异。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不禁笑了出来。

  「反过来说,就是最后能让账能对上来就可以了啊。就像棒球的季后赛一样啊。能去好的高中或者大学,得到的好处就像赛季排名榜首一样。就算位于有利的位置,也不代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以前曾经有队伍,以常规赛第三名的成绩进入季后赛后取得了季后短期决战的胜利,最后坐上了日本第一的宝座。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并不得而知。似乎是在落后的时候代打把慢地滚球打成了内野安打的样子。人生与棒球,都是出没有剧本的戏啊。

  (注:「棒球是没有剧本的戏」是棒球名教头三原修的名言)

  虽然我想带着热情说出这些话,小町却显得对棒球没什么兴趣,听到一半就已经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在听了。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有脸朝着我这边。

  嗯—,我的哥哥雷达告诉我,小町想要听的多半不是这样的话。

  也不清楚还有什么应该说的,我咯吱咯吱地挠着头,姑且说出了脑中想到的话。

  「嘛,怎么说呢。……要真有情况,你一个人我还是能想办法搞定的。」

  「哥哥……」

  「养一个人和养两个人也没啥区别。哀求父母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虽然希望你能说去工作就是了……」

  一边说着小町一边悄悄地擦了擦眼角,露出了笑容。

  「那是我能采取的最终的手段了。……不过,虽然自己来说有些那啥,你的哥哥还是有相应的能力的。一般的事还是能对付的。……所以,放心吧。」

  我默默地向小町伸出了手,砰地轻轻敲了一下,胡乱揉着她的头发。

  「我说啊,哥哥。小町,看到哥哥就……」

  小町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用仍有些湿润的双目看着我的眼睛。她顿了一下,带着四肢无力的感觉叹了口气。

  「感觉烦恼的事,一下就变得很蠢了……」

  接着,呼地一下把我的手掸下。

  「……那就太好了。」

  我这妹妹,对她稍温柔一点就会这样啊……。不,她这种地方倒也是挺可爱的吧?嗯—,不过,跟哥哥期待的可爱也有一点不同啊—……。

  「哈啊,算了算了。来,开始学习—吧」

  小町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伴着椅子发出的咯吱一声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想要走出客厅。不过,她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一下停住了脚步。

  「谢了啊。」

  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小町迅速走了出去,很有气势地关上了门。透过这扇门听到的,只有啪嗒啪嗒的比平时更为紧凑的拖鞋的声音。

  第二天放学后,我和雪之下、由比滨来到了会议室前。

  我们来做昨天被平冢老师拜托的事,帮助学生会进行志愿商谈会的准备。虽然我说了只有自己来就足够了,但得到了反正也没别的事做的结论后,就进入了「三个人刷刷地把活干完吧!」这种展开。

  这也是在文化祭,不,体育祭的准备后,又一次来到这间会议室。

  把手伸向会议室的大门,发现门已经开了。大概一色他们学生会的人已经来了。敲了敲门,听到了请—进—这样弛缓的声音。我打开了门,窗边的一色转过了头。

  「啊,前辈!」

  像是在说「慢死了!」一样,一色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想要攥住我的袖子。不过,看到了我身后的两人,一色又文静地行了个礼。

  (注:一色的声优佐仓绫音在《舰队collection》里为「岛风」配音,「慢死了!」是岛风的著名台词。」

  「还有,非常感谢两位—」

  「呀哈喽—!小彩羽。」

  「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由比滨作出了爽朗的回答,雪之下环视着会议室的内部。

  我也跟着看向了会议室里,里面似乎还是初始的状态。桌子被摆成了细长的口字型,椅子也整齐地排着。

  「因为要准备志愿商谈会,所以必须要重新排一下呀—。而且我们学生会也要在场,或者说是提供适当的支援,这种感觉。」

  「哈啊,感觉还有很多活要干啊。」

  我说着,一色的肩一下垂了下来。

  「就是这样啊—。这似乎也是学生会的职责啊……。真的总是在打杂啊……」

  「不,学生会本身就是这样的吧……」

  「我可不知道啊……。哈,要是某人没说过让我来当会长的话……」

  瞄、瞄瞄瞄,一色故意不停向我投来视线。

  「烦死了……。不过,虽然在发牢骚,你这倒是也在好好地干着啊。」

  「……嘛、嘛啊,毕竟是工作啦。」

  一色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扭动着身体,一下把脸从我这边转开。她接着轻咳了一声,呼啦呼啦地扇起了手边的讲义。

  「总、总之!请搬一下桌椅,大体分出六个区域来。前辈和副会长就请负责搬重物了。」

  我在心中一边说着「遵命!」一边摆出了剪刀手,向她点了点头,一色也轻轻点着头把视线转向了雪之下她们。

  「那么,各位女生就请摆一下椅子吧。导师那边摆一张,学生这边摆两张。没有事做的话就请准备一下导师用的茶水。」

  一色看着讲义,作出了进一步的指示。意外地显得非常麻利,功夫已经到家了的样子。听着她的知识,三辫眼镜的书记妹妹也嗯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也有人歪着脑袋。当然是由比滨。

  「dao—shi?……老鼠吗?」

  「这可不是宠物的名字……」

  这可不是喵太啊哈姆藏啊海老藏啊喜久藏啊之类的东西。这也需要说明吗——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雪之下猛地向前迈出一步。

  (注:前两个是《记录的地平线》、《偶像大师》中的宠物角色,后面是演员市川海老藏、名将大谷喜久藏)

  「导师,就是为学生提建议、指导学生学习的人。在这个场合,指的应该是接受商谈的人吧。」

  「是的,除了老师外还会有毕业生以及已经获得推荐资格的三年级生来。」

  「毕业生……」

  听到这个词的雪之下皱起了眉。很偶然地,我现在大概也在做着完全相同的想象。讨厌的预感往往会成真。

  「那么我现在要去叫当导师的人了,后面就拜托副会长啦。」

  一色说完离开了会议室。留下的我们遵从着副会长的指示,进行着准备的工作。

  我和副会长一起分着区,副会长一副抱歉的样子向我开口。

  「不好意思,帮大忙了。只有布置会场需要人手」

  「啊—,没关系的。已经决定了干什么就很不错了。」

  在之前准备圣诞活动那会儿,就连要干什么都不明确的我们可是遭了大罪。比起那时候,现在的状况还是好了不少的。不管是一色的干劲,还是学生会运转的流畅程度。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性。

  不管有着怎样的契机,只要能像这样一起,把沉重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搬走,现状就可以被改变。

  搬好桌子、做好分区,女孩子那边的工作也几近结束,我们准备的进展十分顺利,距离预定开始的时间也还有富余。

  这时,大概是先到了一步吧,会议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在向里面瞧的晃来晃去的人影。每当她靠近门口,她那条眼熟的马尾都在晃动。

  她的名字好像叫本田、不、铃木……还是叫雅马哈?总觉得应该是摩托车的牌子吧。她那带点不良气息的外表有一点竞速赛车的感觉。车子车子……,车子,川崎,车子?嗯,川崎应该是对的。

  (注:BIKE川崎BIKE,日本搞笑艺人)

  我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的川崎搭话。

  「呐,好像还要等一段时间。」

  「……是吗」

  被我搭话的川崎身体啪地僵硬了起来。回答的话语也非常地短而冷淡。这家伙,一直是这种感觉的啊……。

  但是,让人干站着白等,也是太对不起那些特意过来的人了。还是跟她一起消磨一下会场布置结束前这段时间吧。

  「话说,你也来商谈志愿了吗」

  「姑、姑且是……」

  回答着的川崎的态度感觉有些张皇失措。她作出这种反应的时候还是挺有普通女孩子的感觉的。与身上散发的恐怖氛围相对,她还会认真参加志愿商谈这种活动,很有好孩子的样子——这部分也给叔叔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嗯。

  机会难得。也试着问一下川崎志愿相关的问题吧。说不定能作为参考。

  「那么,你志愿要怎么选?」

  「哈?我?我的话……国立、公立文科,之类的也在考虑吧。」

  「明明很详细,却很**啊……」

  本以为她心中已经坚定到了快要选好志愿学校的地步,但她的话的最后却显得并不可靠。我这么一说,川崎眯着眼看着我。

  「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啊?」

  我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她这有点神经过敏的感觉不能想办法改善一下吗—……。我也不可能有牢骚什么的吧。还希望你不要散发这种REAL

  MONK一样的氛围。感觉这家伙就算是爆裂拳也能打出来啊……。

  (注:REALMONK,出自ff11,多用于指那些在现实中也会使用格斗技的人;爆裂拳,dq6后出现的攻击特技;这里的「意见」「牢骚」的发音与「MONK」相同)

  「但要是已经决定了的话,不来也没事的吧。」

  「……成绩还是有些微妙,所以想着要不要来这问一下。」

  透过她直截了当的话语,可以看出她的确缺少自信。看起来她想要报考国立公立院校的愿望并不动摇。

  啊,这样吗。这家伙的家里有很多兄弟的。每个家庭都有各自不同的情况啊。

  不管是哪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情况。这对于叶山与雪之下来说,大概也是一样的。对川崎来说,情况就是她有很多兄弟吧。也就是说她的国公立志愿,是考虑着更远的未来的事而制订的。川崎的妹妹什么的还在上幼儿园。去国公立院校也是很有帮助的。真的,是个好姐姐啊。跟某位姐姐大人真是完全不一样……。

  「说起来你妹妹,最近还好吗?呃—,叫小美来着?」

  「哈?那是谁?」

  川崎狠狠地瞪着我。只、只是稍微弄错了名字而已嘛……。这个死妹控……。不过,名字到底是什么来着。……小八?那应该是她对我的称呼。因为我叫八幡,所以她喊我小八。那么,小华?……那是在喊妈妈吧。(注:最后一者与「妈妈」同音)

  进行了一番类推的我,终于回想起了一个有印象的名字,啪的一声拍了下手。

  「啊,小沙来着。」

  沉默瞬间降临。接着,回过神来的川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她的脸变得通红,开始慷慨激昂地数落起了我。

  「哈!?你凭什么叫我小沙啊,这根本不合理吧。」

  「啊,是吗—。沙希嘛。」

  所以说这家伙才是小沙吗。明白了。然而,川崎却像是完全没有明白的样子,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啊!?」

  哈啊哈啊地吵死了,你是寺庙里出生的T先生吗。因为是川崎,所以是K先生吧?对啦,是小京啦。

  (注:漫画《寺庙里出现的T先生》的主角在发威时总是会呼喊「哈!」;京与K读音一样)

  「小京啦,小京。想起来了」

  我说道,川崎用锐利的目光瞪着我。

  「下次再忘记就要揍你了。」

  「哦、哦……」

  不敢说啊……,何止是妹妹的名字,就连川什么同学的名字我都不清楚这根本不敢说啊……。但是,川崎的态度似乎也随着妹妹的话题或多或少地软化了一些,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她用稳重而温柔的声音开始诉说。

  「要是后面,那个,能再见到就好了……,跟小jin,……京华一起玩。」

  「嗯,啊啊。嘛,只不过没什么机会啊。要是能再见到的话吧。」

  「嗯……」

  听着她客气的回答,我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这时会议室的门咔嚓一下打开,由比滨露出了脸。

  「小企,准备结束啦。」

  说完,由比滨注意到了川崎的存在,「哦—」地向她挥了挥手。川崎也做出了自己风格的回应,轻轻点了点头。

  「来做志愿商谈?进来进来!」

  由比滨一边说着,一边引导川崎进入会议室。我目送着她,把会议室的门完全打开。这样后面来的学生也更容易走了吧。

  正准备蹲下来把门卡住,从我的上方传来了声音。

  「呐,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的志愿。」

  回过头来,看到川崎的头扭向了我这边。

  「我选私立文科。」

  「哼—,文科吗。」

  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说完,川崎走向由比滨招手的方向。……嘛,一样是文科啊。如果明年还分在同一班的话,大概还能和她的妹妹碰面吧。到那时候再陪她一起玩吧。

  川崎来到会议室之后,其他学生也零零散散地到来。瞟了一眼时间,看到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透过开着的门,可以听到走廊上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

  。站在旁边的雪之下悄悄竖起了耳朵。由比滨也迈着碎步走到了我们旁边,向走廊那边送去了惊异的视线。

  我对那个声音也有印象。终于,声音的主人在旁边一色彩羽的陪伴下走进了会议室。与预想完全一致,是雪之下阳乃。她的后面还跟着巡前辈。

  阳乃小姐发现了我,毫无顾虑地向我挥了挥手。

  「哦,这不是比企谷君吗—。呀哈喽—!」

  「你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阳乃小姐露出了满足的微笑,把目光投向了雪之下。雪之下勇敢地承受住了她的目光,两个人的视线交错了起来。

  「……姐姐。」

  「小雪乃也来了啊。好的好的,今天姐姐来跟你进行各种各样的商谈吧」

  听着她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话语,雪之下的眉头一下子皱在了一起。这一触即发的气氛……所以说啊,这种事,你们还是在家里做比较好吧……

  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种气氛,由比滨站在了雪之下旁边,向阳乃小姐搭话。

  「啊,果然说起毕业生就是阳乃小姐呢!」

  「是啊是啊。反正也算是得到了谢礼,……就来啦?」

  阳乃小姐露出了非常愉悦的笑容。实际上这个人,是不是其实超级闲啊,不会是没有什么朋友吧……虽然我想这么怀疑,但是,阳乃小姐本身就是那种讨人喜欢的人。今天她的信徒似乎也增加了一名。站在阳乃小姐紧旁边的一色,正在用闪闪发光的眼神跟阳乃小姐搭话。

  「能有这么棒的前辈来捧场,真的帮我大忙了!」

  「是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哦~?」

  尽管说着带点谦虚的话,阳乃脸上那显得游刃有余的微笑里却含有自信,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妖艳。

  「怎么会!我觉得阳姐前辈超帅的!好崇拜!我也想成为阳姐前辈这样……什么的」

  「谢谢~!」

  阳乃紧紧地抱住一色,不停地像抱娃娃一样揉来搓去。而怀中的一色则无声地露出了险恶的笑容。啊,这货难不成是想巴结有势者,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后备力量吗……。

  但是,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阳乃一边抚摸着一色的头发一边扑哧地露出妖媚的笑容。就像在说「你的那点小算盘都在我的鼓掌之中」一般。

  不小心看到不好的东西了……。我可一点也不希望一色变成阳乃姐那样的人。而看到那样的光景,如何理解似乎也因人而异,巡前辈正露出无邪的微笑望着她们。

  通过治愈的波动,天然天然廻廻廻☆小廻廻能量,感觉我的心灵也受到了大大的Huicure。

  巡前辈注意到我在看她,似乎想来打个招呼,她一边轻轻地挥着手一边踏着小碎步很快地走到了我的身旁:

  「比企谷同学,感觉好久不见了呢~」

  「啊,是的……。前辈也被叫过来了吗?」

  「嗯,我被选来办指定校推荐生的事」

  正说着,由比滨也小跑着跳到我们中间。

  「指,指定校推荐是什么啊?」

  「指定校推荐就是由大学向指定的高中提供推荐名额,被指定的学校可以推荐出满足选拔条件的学生,这样一个制度。特点是与自我推荐不同,推荐生的录取率也非常高」

  回答由比滨的提问的人不知为何变成了雪之下。而巡前辈则是嗯嗯地点头听着。

  「不愧是雪之下同学,知道得真清楚!我们学校可是有很多大学的指定校推荐名额的。只要在学校里取得优秀的成绩,就可以得到推荐」

  哼哼地骄傲地挺起胸膛的巡前辈超可爱!啊啊,要被Huicure了~~~

  不过,这个前学生会长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很天然。该做的事情她则是一丝不苟。否则也不可能拿到什么指定校推荐名额。一丝不苟的巡前辈瞟了一眼时针。再过几分钟就是预定开始志愿咨询的时间。

  她踏着小碎步快速走向还在和阳乃嬉闹的一色身旁问道:

  「会长。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啊,那就,城廻前辈坐在最靠边的位置,然后旁边是阳姐前辈和……」

  被拉回现实中的一色开始分配座位的时候,雪之下也看了看时钟,然后叫住了阳乃。

  「姐姐,可以打扰一下吗?」

  「怎么~?」

  「我有点事想问你。还有比企谷你们也,可以来一下吗?」

  说着,雪之下招呼我们一起到会议室的一角。从她说有事想问,而且还叫上了我们一起这点看来,基本上能猜到她想问阳乃的就是叶山的志愿吧。这样说来,不把范围限制在学校以内的话,和叶山来往时间最长的人的确就是阳乃。雪之下的考虑可以说很妥当。

  避人耳目一般将我们集中在会议室的一角后,雪之下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知道叶山填了什么志愿吗?」

  阳乃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地眨了两三下眼。但很快又哼出一声短暂的冷笑。

  「隼人的志愿?什么啊,就这事啊」

  那显得很无聊的语气就像是知道什么一般。听到那句话,雪之下又问了一遍:

  「你知道什么吗?」

  「鬼才知道?我没那兴趣所以没有问过他啊。反正他肯定已经决定了吧」

  作出冰冷的回答,阳乃像是无语了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又对着雪之下露出显得很是坏心眼的微笑。那双眼瞳里充满着嗜虐的黑色光芒:

  「……再说了,雪乃妹妹就算不来问我也能猜得到对吧」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来问姐姐你了」

  以同样冰冷的视线,同样锐利的声音,雪之下如此回答。那如同挑衅般的回答让阳乃微微皱了皱眉。

  但她立刻恢复常态,以冷静,却不激昂的,平淡的声音斩钉截铁道:

  「自己好好想想吧」

  「……」

  仿佛教诲般的语气让雪之下无言以对。由比滨睁圆了眼睛看着阳乃。就连我也有点吃惊。那声音中感觉不到恶意,也感觉不到敌意,但是,却也的的确确毫无善意,仿佛抛去了一切正面的感情。

  阳乃紧接着又捉弄人似的吐出舌头,露出坏笑

  「本来还以为你变成了什么事都自己干的人,结果又跟以前一样求助于别人。小时候那样倒也还蛮可爱的呢~。哦,对了。比起那些,雪乃你的志愿是什么?」

  听到问题后雪之下也回过神来。她将肩上的头发撩开,以傲慢的视线看向阳乃:

  「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姐姐你吧」

  「妈妈也问过我了。毕竟除了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机会问嘛。但是雪乃妹妹什么重要的事都不肯说,当姐姐的真是困扰啊~」

  阳乃用手托住脸颊苦笑道。语气像是开玩笑一般,但那样柔软的一面也瞬间消失,转而朝我瞥了一眼。

  「……你说是吧,比企谷君?」

  「啊?没……」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一时没能作出回答。阳乃那仿佛看透了一切目光捉着我不放。忽然,雪之下咬住嘴唇低下头的样子映入了我视野的一角。

  「……这跟姐姐没关系吧」

  「好冷淡~。啊,对了,比企谷君,来来来,跟姐姐谈谈你的烦恼嘛,什么都行。……不管什么事我都能教你哦?」

  阳乃逗猫似的用手指戳着我的脸颊,轻轻探过头来看着我的脸。也许是因为在室内的缘故吧,在外面本该被围巾遮住的编织毛衣的胸口部分若隐若现,甘甜的香水散发出芬芳好近好近好近!

  「没,我,我已经决定好了……」

  与对方靠过来的距离相同,我准确地退出一步,再全力地让身体朝后仰,阳乃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呼地鼓起了脸颊。然后又显得很无聊似的咻地吐出一口气,这次又把脸转向了由比滨。

  「什么嘛,那由比滨妹妹也行」

  「我只是顺便的吗!?」

  遭到过于草率对待的由比滨发出悲痛的喊声,阳乃听到后哧哧的笑起来。

  正扯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一色和巡前辈过来了。估计是来叫阳乃姐的吧,离开始时间也已经不远了。

  当然,也有些学生在快要开始时就赶了过来,会议室也骤然热闹起来。

  接着,叶山一行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其中。恐怕是陪着和他们在一起的户部或是三浦过来的吧。

  对方自然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虽然是在角落里,但身为校外人士的阳乃很容易引人注目。

  叶山在入口附近,从离我们有些距离的地方向这边打招呼:

  「阳乃姐……」

  「啊,是隼人」

  阳乃姐很随意地举起手。看到这一幕,会议室内的喧嚷声似乎变得更大了些许。周围的反应让阳乃姐歪了歪头。

  「感觉有奇怪的视线看过来呢」

  「那是当然的嘛」

  虽然不会特意提及,但客观上看,阳乃也的确是仅仅在街上走都会让人不由得以视线跟随的美人。在学校这样的环境下更是显眼。

  但听到我的话后阳乃姐却摆出一副纳闷的表情。

  「感觉跟那种视线不一样啊……」

  「啊,是那么回事吧!那个传闻」

  一色像是突然想到的样子泄露了天机,巡前辈也提起劲来。

  「就是那件事吧!感觉很美妙呢~。我也很喜欢听这种事情」

  「传闻?那是,哪件事?彩羽妹妹」

  听到那个单词,阳乃朝一色露出甜甜的笑容问道。

  「啊,呃……」

  受到提问的一色一边考虑着该不该说,一边交替着看向满脸不高兴的雪之下和正在跟人谈笑的叶山,结巴了起来。

  但,阳乃并不给她思考的余地,轻轻地把手放上一色的肩膀。

  「告诉我?」

  毫不多言,但也正因如此,短短三个字的分量非同小可。阳乃姐面露一如既往的笑容,静静等候着一色作出下一步行动。就这样产生出数秒的空白时间后,一色似乎也没了办法,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反应,一边凑到阳乃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阳乃姐则满脸兴奋地一边不停嗯嗯地回应一边倾听。不妙,要是让这个人知道的话事情肯定会变得超糟糕……

  但,阳乃的反应却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

  「什么啊,就这事啊。……这条路很久以前就已经走过了呢」

  用冷淡的语气说完,阳乃姐对一色道过谢后转过身来。

  「巡,我们过去吧」

  「好的~」

  阳乃姐伴着巡前辈,朝指定好的席位走去。离开前她转过头,向我们挥手告别:

  「拜拜,待会见啦!」

  那表情和动作都很爽快,但与之相对,在我一旁的一色却笑得有些勉强。接着,一色像是生锈的老旧机械一般僵硬地把脸转向我后,呼地浅浅舒了口气。

  「吓,吓死我了……。那果然是雪之下前辈的姐姐啊,一点没错啊!」

  「本来就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被人用糟糕的共通点归类了啊」

  雪之下像是很头痛一般把手按在太阳穴上叹息道。由比滨看到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的!小雪一点也不可怕的!」

  「听你这样说,反倒有点被愚弄了的感觉……」

  「诶?我,我没那个意思啊!小雪应该是,像这样,怎么说呢……很可爱的!」

  听到由比滨紧握拳头如此强调,雪之下吃了一惊,静静地别开脸。嗯,话说回来你俩关系还真是好啊……。

  不管怎样,咨询会也要开始了。万幸的是拜托我们做的事情只有场地布置。之后的事情交给学生会就好了吧。

  「一色,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谢谢前辈~!」

  一色恭敬地鞠了一躬。我点头回应后,向雪之下和由比滨打招呼:

  「那,我们先回部室吧」

  「也是」

  「嗯,知道了」

  伴随着两人一起正离开会议室时,我从留在门口的叶山一行人身旁经过。偷偷瞥了一眼叶山,他正在和三浦她们谈笑着。

  「我说,要找谁咨询好点啊」

  「还有不少时间才轮到你吧,慢慢考虑嘛」

  叶山苦笑着回答户部的问题,他的视线静静转向前方。阳乃就在那里。

  「话说……,隼人和那个人关系很好吗?」

  三浦没有看向叶山,而是看着阳乃轻声嘀咕了一句。叶山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看向三浦,但很快露出笑容:

  「……。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将那样的对话留在背后,我们朝活动室走去。

  活动室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台历。不过,与其说是日历,那上面印着的大部分都是猫咪的照片,倒不如说是桌面猫咪写真集,我一边对着台历干瞪眼一边苦思冥想着。

  「……我沏了红茶」

  「嗯?哦,多谢」

  继续盯着日历,我端起茶杯发出滋滋声喝着红茶。这时由比滨也过来瞧着日历。

  「离交表的日子没多远了呢」

  「嗯。但是,还是完全没头绪啊……」

  虽然至今为止绕着弯子问过不少人,但却没有得到任何能与叶山的志愿相联系的回答。虽然我问法可能也不太对,但问的太直接的话让叶山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已经被他本人拒绝过一次了。如果去探询叶山为什么不愿告诉别人的原因,又会让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所以也不太合适。虽然我并不在意叶山怎么看我,但这是三浦的依赖。我不想让事态的发展给她造成麻烦。

  一边数着剩下的日子一边整理着种种思绪,这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茶杯放上茶碟的声音。

  扭过头去,雪之下正摆着一副少见的认真表情。

  「比企谷。……我以前和你说过,叶山的双亲的事吧」

  「哦哦。好像是律师和医生来着」

  「……诶!?是那么回事吗!?」

  似乎是头一次听说,由比滨惊讶无比。

  「你不知道吗」

  听到我的话由比滨有些闹别扭似的撅起嘴:

  「那种事一般很少说的嘛……。比如说,小企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嘛」

  「我家都是普通的社畜啦,两个人都是」

  「啊,我家也一样~。不过我妈妈倒是普通的家庭主妇……」

  哦哦,确实有这感觉啊……。由比滨那做料理的糟糕程度,和一些奇怪的地方却很像主妇的感觉,这样考虑的话让人感受到不可思议的信服感。

  成长环境多少都会对性格造成一定影响吧。我也因为看着都有工作的双亲长大,所以变得一点都不想成为社畜。不过,多亏双重收入,我家的生计好歹还没什么压力,这点我还是心存感激的。而且大概是因为双亲的影响,我对于女性的自立可以说也是持肯定态度的。将来想必小町也会开始工作,到时候我们家就有了三重的收入,实在是安泰。

  我正梦想着完美的家族计划,由比滨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那隼人,会不会要继承家业啊?」

  听到问题,雪之下将手托住下巴歪歪头。

  「谁知道呢……。叶山的父亲自己建有律师事务所,他外公也是私人医院的开业医生,所以可能性本身是有的……」

  「那样的话也不太好推测到底是选文科还是理科」

  不论是成为律师还是医师,必然都是需要资格的。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方的话倒还能直接推测他会选文还是选理,但两种选择都存在可能性的话,结果就还是一样不知道。

  由比滨听着这些发出唔唔唔的**。接着又猛地抬起头:

  「话说,不管选哪边都好厉害哦」

  「说的没错。以普通的眼光来看,我想他的家境是相当富裕的吧」

  雪之下点了点头。确实,提到医生或是律师,印象上就给人一种能赚不少钱的感觉。虽然我听说过关于叶山家庭的事,不过这样想来真的很厉害啊。为什么那种家伙要来我们学校啊。去更好的私立不行吗。

  「话说回来,你家那情况你还说他家富裕?」

  「光论自有资产现款的话他家确实要更富有些吧。不过总资产我就不知道了」

  雪之下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平静地说出如此字眼。高中女生怎么能说自有资产总资产什么的话呢。另一边,由比滨则抬头看向空中,托着脑袋嘟囔着:

  「现款……,现金卡?」

  噢噢,由比滨居然知道现金卡。了不起了不起~。下次把借记卡的存在也告诉你好了。

  先不管由比滨,现在还是考虑叶山的志愿吧。

  首先,作为大前提,他要升入大学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叶山是考出全年级第二名的成绩优秀者。要是这样的学生不想升学,那帮老师们早就该坐不住了,从平冢老师的话来看应该还没发生那种事。

  到此为止还好。

  但,我想知道的不是叶山毕业后想要走什么路。而不过是他选了文科还是理科,三年级时的他所要走的路而已。

  「……完全想不出来」

  嘟哝完这么一句,似乎也在思考相同事情的由比滨开口了:

  「会不会,是文科啊。感觉大家都像是学文科的人」

  「嗯啊。确实,感觉挺合印象的」

  实际上,不论是谁印象中的叶山隼人,基本上都是这么个感觉吧。行事低调,平易近人,更何况对我和材木座这种处于校园种姓制度中最下层的人都能和颜悦色。在文科班和同学们谈笑风生的身影与叶山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并无龃龉。

  但,现在的叶山却有所变化。到底应该如何判断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再次沉默地思考着的时候,同样沉默着的雪之下向我投来了有话想说的视线。我用视线回应她,她才再三考虑着开始说:

  「我觉得……他可能,会选理科」

  「为什么?」

  由比滨问道,雪之下则显得很没自信地低下头:

  「也不是什么有凭有据的猜测,只是,也跟我有些关系……」

  「……用不着强迫自己说的」

  雪之下的声音依然含着迷惑和忧愁,我不由得制止了她。但是,雪之下嘴巴一张一合地重复了几次后,很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

  「没关系的,唔……,你们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损失吧」

  这说法可真别扭啊,这家伙。虽然我也没道理那么说别人。由比滨和我都稍稍摆正姿势,看向雪之下。接着,雪之下便开始说了起来:

  「你们都已经知道叶山和我家以前就有来往的事了吧?小时候我们和姐姐三个人经常在一起。因为姐姐是那样的人,所以我和叶山都很听姐姐的话……。所以,简单的说,我们可以说是受着姐姐的影响长大的」

  雪之下说完后,浅浅地呼了口气。

  那段话和某时圣诞时节,雪之下所说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出入。只是如今,看到过三人在一起的情景,再听到这往昔的回忆,伴随而来的是更确切的实感。

  叶山和这对姐妹共享着相同的时间。

  现在的叶山隼人,以及过去的叶山隼人分别述说着。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未来的叶山隼人,其他的事先抛开不管。

  「唔嗯阳乃姐是理科来着吗?那,他可能也会选理科呢。毕竟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影响还挺大的」

  「没错。……但是,也不能断定」

  由比滨说完后,雪之下的回答则有些含糊。我和由比滨都看着她,催促着下文。雪之下以「虽然有些矛盾」为引子继续说道:

  「如果今后也想要维持两家的交往,我想继承律师事务所是最有效率的选择」

  「那他不是就会选文科吗?」

  听到我的话,雪之下微微摇头。

  「但能够维持两家交往的方法并不只有这一个」

  那倒也是。

  不一定要作为律师,通过其他行业也能维持合作。或者说,连商务合作也是可以抛开的。比如说,婚姻关系,这样的字眼虽然显得不太现实,但也并不至于不能作为可能性的一种。

  正想着,雪之下又补充般的加上一句:

  「当然了,我并不知道叶山家的想法如何。也不能说家里人的意见不会对他的志愿产生影响。毕竟他从没背离过他父母的意向」

  「啊,嗯。确实,家里的事隼人都从不马虎呢」

  听到由比滨单纯地感谢,雪之下点了点头。我也托这段话的福大致上了解了叶山的家庭情况。但即便如此,事情也远未解决。

  无意识地开始挠起头发来的我叹口气道: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直接去问他爸妈呢。牵扯到两家关系的话,也不怎么好插手。」

  「没错呢。……不过我想,至少我母亲是想要把两家现在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的」

  雪之下的表情显得很沉郁。让我不由得撇开了视线。

  「我懂了。总之,……我会再想想的」

  这样说完,我结束了这个话题。

  实际上,我也想要时间来整理思绪。事已至此,剩下的手段只有通过少量的情报来推测了。现在先一心一意思考叶山的志愿的事吧。

  最重要的是。

  不这么做的话,总觉得自己会作出一些非常糟糕的想象。

  大大地吐出一口气,暗示她们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雪之下和由比滨也稍稍放松了身体。每个人都首先把手伸向了红茶,安逸的沉默在房间里诞生。正好变温了的红茶淌入干渴的喉咙,让人惬意。

  恬静的活动室,发出叮的一声放下茶杯后,雪之下缓缓开口:

  「话说……」

  「嗯?」

  「前段时间,很抱歉。像是被我母亲赶回去了一样……。要是我舌头再机灵点的话就好了」

  说完,雪之下盯着茶杯里摇晃着的水面,缄口不言。由比滨温柔地抚摸她的肩膀说:

  「我们完全没在意啦。再说了,小雪和家里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总不能还去打扰你们嘛。对吧,小企?」

  「嗯啊。没什么好在意的」

  「……谢谢」

  雪之下浮现出稍含幽愁却安稳的微笑,向着我和由比滨稍稍低下了头。

  那一举一动都给人以美感。挺直的背脊,膝上轻轻搭在一起的双手,细长而优雅的指尖,以及闭着的眼睑上长长伸出的睫毛。

  正当我注视着这一切,却撞上了抬起头来的雪之下的视线。两人都慌慌张张地别过脸。

  「今,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茶杯我来收拾」

  似乎变得有些坐不住了,雪之下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开始收拾。她把茶壶和杯子放上托盘。打算就这么到外面去洗吧。

  「啊,我也一起去洗!」

  「没关系。在这里等着」

  轻轻拦住想要站起身的由比滨,雪之下端着托盘快步离开了活动室。留下我和由比滨面面相觑。跟着,由比滨扑哧地露出微笑。

  「小雪现在,慢慢开始肯说些自己的事了呢。以前不是从没提过和自己家里有关的事嘛?」

  「话是,……那么说没错呢」

  或许,这就是她接近他人的方式吧。虽然是如此笨手笨脚,如此唐突,还稍微弄错了一点方向。明明大部分的事情她都能灵活地完成,但这种事却又显得笨拙。

  不过,我也完全没道理去说别人。

  也许,总有一天我也应该好好问出口吧。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从何问起,但即便如此,总有一天我也会好好地问出来。

  在门口与雪之下她们告别,我走向自行车棚。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寒风吹过校园。其他社团的活动似乎也都已经结束,中庭这一块很是安静。

  这时,正在中庭走着的我,听到了「喂——」的喊声。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上面,上面!」

  按那声音所说的抬头看向上方。那儿正好是学生会室,雪之下阳乃正在打开的窗边向我挥手。

  「等等我」

  干脆地说完,阳乃姐的身影立马就消失了。

  「那个人在干什么啊……」

  真的很闲吗,正这样想着,窗边又出现了某人的身影。仔细一看,是一色彩羽。一色低头行了个礼,一脸笑容朝我挥手,像是在说「拜拜~」一样,之后窗帘便被干脆地拉上了。这家伙怎么回事……。

  我正不明就里地抬头看着学生会室的窗户,没过多久就有轻快地脚步声传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阳乃姐正朝这边跑来。

  「哎呀~,和小静还有彩羽妹妹聊得太起劲了,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哈」

  阳乃姐似乎跑得相当急,有点儿喘不上气。接着,她又环顾四周:

  「雪乃没跟你一起吗?」

  「那家伙是电车的」

  「……什么啊。白等了」

  呃~?不是说聊得太起劲了吗~。搞伏击什么的这个人做的事很可怕诶……。恐怕阳乃姐在咨询会结束后,就一直在学生会室一边取暖一边盯着中庭这边吧。而一色则毫无疑问是被当做了消磨时间的对象。感觉一股歉意油然而生啊,明明跟我没关系……。

  阳乃姐似乎也缓过气来了,她站到我身边,咚地轻拍一下我的肩膀。

  「那就比企谷同学也行啦。送我到车站呗」

  「哈?」

  阳乃姐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是不满,双手叉腰鼓起脸颊:

  「怎么啦?你想让女孩子这么晚的时候一个人回去吗?护花使者可是绅士的职责哦~」

  不不不,是你自己要留到这么晚的吧,按常识考虑完全就是你自己的错……。差点这样说出口的我,又把话吞了回去。不如说,是屏住了呼吸。

  阳乃姐拉住我的手臂,像是要说悄悄话一般把嘴唇靠近我的耳边低语道:

  「能和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一起回家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哦~」

  与冬季的低温无关,一股寒气爬过我的背脊让我打了个寒战。慌慌张张地拉开距离后,阳乃姐扑哧扑哧愉快地笑着。……被捉弄得毫无还手之力啊。与一色和小町不同,这个人当起小恶魔来可是大魔王级别的。而众所周知,没有人能从大魔王手中逃走。

  我用手给发起热来的脸颊扇风,指向了自行车棚:

  「可以是可以……。总之,我能先去把自行车推过来吗」

  「嗯。那就一起去吧」

  如此回答后,阳乃姐和我并排走了起来。

  实际上,天色的确已暗,通往车站的道路也都是公园和狭窄的小巷之类人迹罕至的地方。而我则是活在资历至上女尊男卑之日本社会的男人。在年长的女性面前很是软弱。顺带一提在以妹妹为代表的后辈女性面前也很软弱。而且,在男性面前也不敢太强硬,这样看来我已经是全人类最弱的存在了。

  离开自行车棚,穿过学校侧门。我推着发出链条声转动着的自行车,和阳乃姐一起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到车站的路程并不算远。公园旁的居民家还挂着灯饰,想必是圣诞节时用来做过装饰的吧,那灯光孤寂地照亮着黑暗的夜路。

  虽然让我送她,阳乃姐在路上却一直保持沉默。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搭话,能听到的只有经过的汽车声和居民家中传来的声音,以及冬风吹过的风声和两人份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走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时,阳乃姐才头一次开口朝我搭话:

  「比企谷同学的志愿是什么?」

  「没怎么考虑,应该就文科吧」

  「是吗,毕竟一直都在读书呢。不愧是文学青年」

  「呃呃,啊不,那只是……只是」

  确实以前在街上碰到阳乃姐的时候我是在读书。不过那是为了掩饰尴尬所以才拿书摆样子的啊……。仅仅是必杀技·防御书壁而已。因为理由有点上不了台面,我下意识地把视线从阳乃姐身上移了开来。

  但阳乃姐却向前踏出半步,稍稍弯下身子瞧向我的脸。

  「都读些什么书呢?」

  「……基本上什么都读。不过,海外的倒是读得不怎么多」

  「是吗。那就是芥川龙之介或是太宰治什么的?」

  「那些虽然也读……。我跟别人一样读得最多的是一般的文艺作品而已」

  老实说,名为文学的东西如果能够引起自己的共鸣确实会感受到乐趣,否则的话,让人只能写出「不愧是最高的文学作品!果然不负盛名!让人觉得这是不朽的名作所以给五星!」之类毫无意义的撑面子感想,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在这一点上,以轻小说为代表的娱乐作品则经得起推敲,就算内容本身没有魅力也能让人找到乐趣所以轻小说最高!什么啊这糟糕到极点的寻乐方式……

  正想着这些,走在一旁的阳乃姐嗯嗯地点着头,开口道:

  「那估计不太适合文学系呢。我觉得你应该去社科之类的专业会比较快活」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呆呆地张开了嘴。看样子对话似乎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志愿咨询。因为自己并没有那个打算,所以有点无法释然,但对方的厚意还是应该感激地收下吧。

  「……多谢」

  「不客气」

  阳乃姐微笑着说完,干咳了一声:

  「话说,你问了雪乃的专业志愿是什么吗?」

  唔,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吗!不该说谢谢的啊……

  「没有,我连她选文科还是理科都没问」

  「……毕竟,那孩子不会主动说出来把。比企谷同学,要记得问哦~」

  背上被啪地拍了一下。不不,就算要我去问我也……。不过,我也没法说「自己去问」这种话。毕竟雪之下不可能老实回答阳乃的问题,更何况就连我也还没问过她。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更不能让别人去做。

  「下次见到我之前一定要问出来哦」

  阳乃姐郑重其事地说完,「啊」地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话说回来,你直接去问过隼人他的志愿了吗?」

  「嗯。不过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还是没告诉我」

  「是吗。隼人不肯说啊……」

  说着阳乃姐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向正出现在前方的车站大街。但她的目光似乎并未看向流动的人群。眯起来的眼瞳中所映的也许并不是现在。

  「这样啊。隼人也在期待着呢」

  「期待什么?」

  不经意间呢喃的话语不太像是对我所说,但我还是反射性地问了一句。听到我的问题,阳乃姐终于看向我,露出魅惑性的笑容:

  「也许是在期待,被人发现吧」

  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阳乃姐稍稍加快步调走到我的前面。然后,让红色的大衣飘舞着转了回来。

  「到这里就行啦,已经到车站了。谢谢你送我」

  「哈啊,那再见了……」

  正当我准备随意地点个头道别,面前的阳乃姐却伸出食指指向我,朗声继续道:

  「雪乃的志愿,一定要记得问。下次我会来考你的」

  「那根本算不上是考我吧……」

  听我说完,她戳着我的额头笑道:

  「不要在意小事。拜拜!」

  轻轻地挥挥手,阳乃姐飒爽地迈出脚步。我摸着被她戳过的额头,目送着她离去。头也不回的阳乃,很快便被人潮吞没。

  但,即使混在拥挤的人群中,雪之下阳乃的身姿依然鲜明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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