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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葛清叶猛然醒来,满头大汗,她的脖子被颈托固定着,不能动,用余光扫了一下四周,她发现自己竟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身子有些僵硬但不影响动弹,她下意识地用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还没弯起胳膊,一股钻心的痛从胳膊肘传来,她疼地尖叫起来

        “嘉清!你醒了?”许儒树冲进病房,看着清叶,双眼泛红,好生激动:“你知不知道爸爸吓死了,我就怕,就怕你和你妈妈和心心一样”。

        清叶愣住了,看着许儒树道:“你叫我什么?”

        “嘉清啊,你怎么了?”

        “我?许嘉清?”清叶指着自己质问,她喉咙有些干涩,说出话来声音又沉又粗,听起来像个男人。

        “儿子,你别吓爸爸,医生说你只是轻伤”许儒树眼里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清叶觉得迷惑又好笑,她这个后爸发什么癫,居然喊自己儿子,说自己是许嘉清,开什么玩笑?

        “你有病吧你!”清叶本就不喜欢他,随口骂道,可这话一出她自己先吓了一跳,刚才还以为只是喉咙哑,仔细一听,这不就是许嘉清的声音?

        清叶翻看自己的手,原本小小的手变得修长而骨节分明,掀开被子,腿变长了了脚也长大了,她摸着自己胸脯,猛扯开衣服扣子,不敢相信,那两坨大肉呢?

        “嘉清,你干什么!”许爸抓住了清叶的双手:“你右手有石膏不能乱动!”

        “我我妈呢?”清叶的声音发起抖了,见许儒树没有反应她立马补充道:“我说关惠林呢!”

        许儒树恍然大悟,他对自己儿子居然喊关惠林妈妈很是吃惊,有些结巴地应道:“哦,你说你惠林阿姨啊,她昨天陪了清叶一晚上,早上低血糖晕倒了,我刚送她回去休息了。”

        清叶,对,这才是重点!

        “清叶呢?”

        许儒树的表情难堪,扯着嘴皮欲言又止。

        “死了?”作为许嘉清的清叶急忙反问。

        “胡说什么!”听到许儒树所言,他方才松了一口气,许儒树接着道:“清叶她伤得很重,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不过医生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许嘉清”猛翻下床,也不管手臂上接的管子直接往外冲。

        “嘉清,等等!你还挂着水呢!”许爸连忙跟上。

        两人一同来到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许嘉清”见到一个插满管子的人正静静地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带着颈托,左手打着石膏,两只手臂静脉处都连着数条管子,旁边的仪器规律地滴滴作响,因为仪器遮挡视线,完全看不清脸。

        “胸腹重创,手臂,腿还有颅底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医生说,清叶有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了。”许儒树哀叹。

        “许嘉清”看着许儒树,目瞪口呆,他不相信,他要自己进去看个仔细,刚走到门边被一护士阻拦:“你干什么?这里不准进去!”

        “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病人家属,这孩子很担心妹妹,想来看一眼,能不能通融一下。”许儒树对护士陪笑。

        小护士瞥了二人一眼不耐烦道:“最多五分钟。”

        “好好,谢谢啊,麻烦你了。”

        “许嘉清”走近清叶,直到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清叶的脸。

        只看一眼,“许嘉清”便尖叫着跑出了病房,这张自己看了十五年的脸,是从镜子里看到,从单面玻璃里看,是从相机和照片里看,这回却是自己直接肉眼相见,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看见自己是怎样一种感觉!

        “厕所呢?厕所在哪里!”他惊叫着,瞪红着双眼,见人便问,像个疯子一般连滚带爬着,走廊里的病人被他骇得不轻,他四处寻找,后头许儒树和几个医生护士追赶着他。他下意识地跑进了女厕所,里头的女性都被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

        他终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是许嘉清的脸!许嘉清的眼睛,许嘉清的鼻子,许嘉清的嘴巴,许嘉清特有的两颗对称泪痣

        天!作为葛清叶的灵魂被塞进了许嘉清的身体!

        “这怎么可能”他轻触着这不属于他的一切,喃喃自语:“开什么千年老土玩笑?这是发的哪门子瘟梦?”

        他刚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弯起手臂差些叫他痛出泪来,是啊,刚才不是吃过教训了吗?

        “所以也就是说这是现实吗?我的灵魂进入了许嘉清的身体?等一下,那真正的许嘉清在哪里?难道真正许嘉清的灵魂在我的身体里?”

        清叶幡然醒悟,她要立刻回到病房,扇醒真正的许嘉清,咆哮着让他把身体还给自己,可刚出厕所,就被几个医生和许儒树摁倒在地,他挣扎地大喊大叫:“放开我!我不是许嘉清!我是葛清叶!放开我!”

        根本无人理睬,一个护士拿起针筒就往他胳膊上扎,随着透明液体进入他的身体,“许嘉清”觉得身子骨越来越沉,头脑越来越晕,纵有数人拉着他,摁着他,架着他,整个人依旧不受控地往下倒,重重横跌在走廊的瓷砖地上,再也挣扎不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遍遍地念叨,所有的疑惑在他昏昏沉沉的脑海中打转。

        真正的许嘉清在哪?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许嘉清?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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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

        清叶在门口等了半晌,父亲终于来开门了,他果然穿的很随意,体恤衫和四角裤,从她记事起,只要天气不冷,父亲在家就一直这么穿,体恤衫穿薄泛黄了,裤子发灰破洞了,自从他下了岗,也变得更加节省了。

        “爸爸,昨天是”

        “你来干嘛?”清叶还没说完葛军抢先道,本来是知道自己要来干嘛,可听父亲如此一问,清叶倒不晓得怎么答了。

        父亲转身进了屋子,他没有关门,清叶心便跟了进去。

        “我”清叶刚想说话,又被眼前景象噎住,清叶已经很久没回过这个家了,原本觉得屋子挺狭小的,一室一厅一卫生,以前还老幻想能住一间大房子,现在这儿怎么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是自己和妈妈的东西都搬走了,而爸爸本来就没什么东西。

        以前自己的作业本和书本总是会堆放在客厅的圆桌上,厨房的玻璃柜会放着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洗手台边有妈妈买的香喷喷的洗手液,卧室里本应该摆放着自己的玩偶,母亲的化妆品,阳台上则是爸爸细心养殖的吊兰,芦荟,绿箩,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吃了没洗的餐碗,泡面盒子,肮脏的衣裤和枯死的枝叶。

        空气中有一股异味,葛军瘫坐在床边破旧的小沙发上,点上一根香烟,烟灰缸里满是烟头,还淌着黄色的液体,清叶小时候得过支气管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父亲看她一眼,眼神像一滩死水,甚至能读出几分厌恶。

        清叶鼓起勇气道:“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葛军闭着眼睛继续吞云吐雾,清叶见他不应答接着道:“我昨天晚上打你电话,你一直关机。”

        “打我电话干什么?”

        “昨天我生日,我”

        又是没等清叶说完,葛军抢言:“是啊,和你那有本事的妈在大房子里过生日很开心吧?”

        清叶在法院的判决下归属了母亲,父亲似乎将这视作一种背叛,认为清叶是和母亲一个鼻子出气的敌人。她理解父亲,不是父亲不爱自己,是他心底太苦,她不怨他,只是觉得痛心。

        她取下书包,想拿出自己偷带的两块生日蛋糕给父亲。

        “滚回去。”

        清叶愣住了,手僵在书包里,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看着父亲,他闭着眼睛,没有表情,烟头在他指尖燃烧,口中恶语像一阵凉风,吹进清叶心脏上的豁口,冰冷冰冷,刺痛十分。

        “滚啊!”父亲突然瞪圆着眼睛朝着清叶怒吼,清叶被吓得一抖。

        葛军猛然起身,朝清叶大步走去,清叶下意识地后退,他抓着清叶肩膀处的衣服将她推出了屋子,一声巨响狠狠关上了门,清叶站在门口愣了几秒,才知觉从胸口涌起的委屈与痛苦,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但是怕人听见还是憋着声,拿袖子管擦眼泪。

        住隔壁的邻居周阿姨正好买菜回家,她看到清叶:“哎?这不是清叶么?这是怎么了?回来看爸爸吗?”

        清叶没理她,哭着撒腿而跑。

        已近七点半,清叶还是没有回家,关惠林急疯了,她坐在餐桌前握着手机一遍遍拨打葛军的电话,但那头一直是关机状态,她拧着眉毛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了手机不开机!自己女儿也不关心!”

        “惠林,你别急,咱们现在直接去他那里看看,不会有事的。”许儒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爸,我跟你们一块去!”许嘉清起身道。

        关惠林觉得不好意思,勉强挤出个微笑:“嘉清啊,你就别去了,你现在高三,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功课。”

        “可是”

        “你就留在家里吧,万一清叶回来了呢?”许儒树说的话很有道理,许嘉清没法反驳。

        许嘉清站在窗口看着二人驱车出发,心里不住地担忧,一切都是自己错,如果不是自己自作主张,清叶就不会这么晚还不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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