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厚重的白云随风游移到了顶空，遮住大半日辉。
萧条的街道变得更为冷清，除了偶尔跑过的老鼠野猫，不见一个人影。
司瑕不再管这尸体，她豁然起身朝那处方向快去跑去，仿佛一心要逮到那个行凶之人。
“别躲了，我知道是你。”来到一个拐角处，司瑕冲着已经闪入另一个墙角的身影说道。
她话音落下，举步走去。
很快，凶手的真容暴露在她的眼前。
那双异瞳颜色非常幽深，已经不是豆绿和天空蓝，而是宝石绿和宝石蓝。反射着天光，犹如一对价值连城的琉璃宝石。
这时，一个厄民突然从另一条巷弄里走了出来，正正好的看到君凃，同时被那对异瞳吸引了全部心神。
但也只是短暂的愣神，那厄民突然叫了起来。
“灾厄，灾厄。厄民窟真的是灾厄。”实在是君凃的特征过于新奇和特别了，被完全奴化在一个角落的厄民，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君凃眼神猛然一冷，冲对方喊道：“闭嘴。”
司瑕是背对着的，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转身朝对方走去，却在下一秒，男人出声的一瞬间，那个中年厄民居然真的闭了嘴。
然后呆呆地看着司瑕二人。
司瑕边走上前去，边想怎么解释。对面的的厄民忽然茫然的看向已经是侧站位的君凃，以及近在咫尺的司瑕，道：“我，我刚刚再做什么？”
“？”
司瑕狐疑地问道：“你不知道？”
“啊。对了，我是要去买黑面包。看我这脑子。”说着，那厄民快速的走了。
司瑕看着对方的背影，想着刚刚的表现，确定并不是演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她不由扭头看了眼君凃，想到了一种可能。
还记得死前，那蓝发青年说过，元帅把他流放到垃圾星主要是让他在恶劣环境下觉醒异能。上世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呢？他在厄民窟待了两年才回去，应该就是那时候。
虽然不知道元帅是如何确定君哥体内流淌着古地球人的血液，但通过刚刚的现象来看，君哥很有可能是觉醒了。
不过足足提前了两年啊！
会不会是威胁到生命的坠机事件，让他提前觉醒？司瑕不是很确定，但也无法否定，毕竟很多事情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司瑕快速环伺一圈，一把拉上他的手自隐蔽的小路直接穿插到了万事大吉孤儿院。
某一间屋内传来孩子们读书认字的声音，老师应该就是万祀了。
司瑕拉着君凃直接来到他的卧室。
放开对方后，再次跑到窗户前，朝楼下、远方看了几眼，发现真的没有其他人，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转身，她微微仰头看着高出她大半个上半身的男人，说道：“知道你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吗？你的杀人工具是我们这里也许要到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武器，如此高等科技，若被世纪城知道，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们抓的。”
虽然提起的心落回了胸腔，但少女面部肌肉并没有完全松弛下来，这让她的话听起来有些怒意，亦或者像责备的意思。
话音落下，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生硬，她脸上的表情、周身气场随即变得和缓。原以为堂堂普高斯星球元帅之子被个贫民“责备”会面露不豫。不料他不但没有任何怒意，反而眸中浮现出浓烈的疑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的眼神，问道：“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我的武器，而且是高等科技？”
司瑕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太着急他，竟是忘了这一漏洞。的确，他们只是被世纪城排斥在外的厄民，子子辈辈都没进过内城，根本不了解那里的一切。为了让他适应这里，了解一些潜藏的危险，这些她都和他提过。
而她如此笃定的态度，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见过这种武器。
“……你是外星人啊，我在飞船上还见到其中一个人要杀万大哥，他手上拿的武器就非常先进。”说着，她还拿出口袋里的那把光刀，按下按钮，煞有介事地道：“这把刀就是很好的佐证。”
男人的目光随之移到光刀上。
末了，又回到少女毫无破绽的脸上，微微粉的薄唇嗫嚅了一下，似乎还要再问，最后却是选择就此揭过。
少顷，他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跑？”明明就打不过对方，人数也差的太多。
为什么不跑去孤儿院吗？
那里的确是最好的避难场所，只要一进去，没人再敢撒野，仿佛得到了神灵庇佑一般。
只是她并没想着什么事都靠万祀，所以没往那块想。最主要的是，这五人来得太快，根本没给她时间反应。
现在想想，那个突然背后偷袭的或许就在她家附近蹲点，趁着她去隔壁询问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就在不远处歇脚的李翔五人。
她的速度属性虽然有加成，但也不一定跑得过他们，六人中总有能跑到，结局可能就是一个个气喘吁吁地打架。
“那你为什么又出现在街上？”司瑕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君凃明显也愣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街上，主要还因为来找她。
他们说好明天早上见，但没有说清楚在哪碰面，是她来万祀家，还是他去找她。为了避免到时候两人错过，又得互相寻找一番，所以他打算找司瑕商量清楚。
超高的记忆力让他很快找到正确的路，来到街道上。
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女孩即将被人重伤，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拿过腰间的雷暴枪，射杀了出去。
当时大街上已没多少人，剩下的也都是看热闹的，目光一致看向司瑕那边。君凃开了一枪后，见另外几个地痞作势逃跑，便也快速闪进了巷道里。
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女孩竟然能猜到是他，还追了过来。
听了君凃的回答，司瑕脸色微变，她意识到面对君凃的时候，她似乎有些过于自我？自以为一大早来找他就行，没考虑到对方会有什么想法，或者会有想法？
是曾经六年的相处，他无原则宠爱导致她在他面前下意识地就以自我为中心了吗？
又或者是那时虚弱不堪的男人，日常生活除了满足她所有想法，行动，还有情绪外，都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回应，她已然习惯了这个模式。也让彼此培养出了这这种默契。
然而现在，她对他来说是个刚刚认识的朋友，哪来的默契呢？
“嗯……你有什么想法”司瑕问道。
“我来找你吧！”君凃直接回道。
“好，那你最好戴个墨镜。”
“明白。”
世纪城，环际大厦顶楼办公室。
忙碌的丰昆特终于找到时间喊来叶辉询问让他去调查的事。
一天一夜过去，没法了结的也该了结了。
“老板，城主那边传来消息，抢走追踪器的人已经审出来了，不过追踪器在她和野兽搏斗的时候掉了。”
丰昆特面无表情地看着叶辉，一侧嘴角微不可查的勾着，在听着，但又感觉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叶辉被看得脊背汗毛倒立，这个表情他可熟悉了。可话都说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其实丰昆特根本不相信厄民窟的人能在付勐手中抢走追踪器。如果有，那一定觉醒了超自然能力，若是没有，那只能是学过格斗术的世纪城人。
视频里的画面可用信息太少，想要真正找出本人，并没那么容易。
他搞这么大阵仗，主要还是为了威慑，让大家清楚明白和世纪城作对的下场。
悄无身息的不了了之，只会让树立了几个世纪的内城的威严，大大降格。就连内城里的百姓也会冒出不切实际的想法。
“吊起来，于城墙上三天三夜，让城内城外的人都好好看看。”
“是。”
“哦，还有那个您要我查的关于被万先生特殊对待的两兄妹，已经有消息了。”
丰昆特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兄妹两人医术很不错。”
丰昆特微仰头，眼睛顺势成半阖状态，给人一种在蔑视他的错觉，“怎么个不错法？”
叶辉小胆一抖，知道自己就该一鼓作气全部说出来，“兄妹俩昨天给一个应该是癫痫发作的小孩看病，就用了几根银针扎一扎就把人治好了。”
那对灰色眸子顿时眯了一下，“你确定？”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很平静，但能够听的出来里面含有一抹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神奇医术？
“确定，我找的侦探社，在世纪城非常出名，再说治疗癫痫不是转瞬即逝的操作，不存在眼花啥的。”
“操作者是谁？”
“那个妹妹。”
随便用针扎一下就好了，应该不是医术吧？会是异能者吗？
丰昆特对这对兄妹，或者说是妹妹多出了更多的兴趣。
“你让那人继续盯着，有什么其他有意思的事，再汇报。”
“是。”
司瑕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大门已经被打开，锁似乎是被敲掉了。
她心里一急，那帮地痞这是抄家来了？她到底哪惹到他们了？
司瑕脸色骤然转冷，刚走了几步，发现门旁边的墙角那还多了个被装的满当当的蛇皮袋。
蛇皮袋很常见，但这只上面有很多血迹，很像哥哥平时打猎装猎物用的。
冷硬的脸色稍稍恢复，她飞快跑进屋内，迎面看到正要出去的司逝。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问道：“哥，你要出去？”
“嗯。瑕，你今天没被人发现吧？”边说着，他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司瑕追出去没多久，司逝就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让他心生疑惑，那具死尸还在，离他家并不远，司逝看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下控制不住地忐忑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死尸的伤口后，便快速往家里走。
直到看到自家大门和门锁的惨状，心中忐忑变成了浓浓的担忧，那死尸很有可能是来找妹妹麻烦，结果被妹妹用异能反杀了的。
街道上依旧空无一人，似乎都吓坏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枪，即便是猎民，也都是用着最原始的器具，刀，弓箭等。
司逝不做他想，快速拿来一个蛇皮袋把尸体套进去，拖拽着丢在门口，打算一会儿就去给埋了，尸体伤口非常特殊，可不能有一丝大意。
虽然不是她杀的，但是也是为了她，司瑕想了想道：“没有被发现。”
“那好。哥一会儿去给埋了。”
司逝埋好尸体回来，时间还是晌午，兄妹俩随便吃过午饭后，司瑕让她哥教她如何格斗。
“哥也是常年狩猎总结出来的经验，和真正的格斗术比还是差很多的，不过对付一般人够了。”
真正的格斗术，那得去世纪城学了，不过厄民并没有这个机会。
“来，你把哥哥当敌人，先训练高速攻击下的四肢和身体之间的协调能力。”
“好。”
司逝教的很认真，时间飞速流逝。
在司瑕奔跑转身、出拳踢腿不再生硬不连贯还一顿一顿的时候，司逝开始教她人最脆弱或者被攻击到后一时无法再战斗的几个关键部位。
膝关节，肘关节都是最好的攻击武器。
“瑕，战斗时，由于遇到的人或动物都不同，最讲究的还是应变能力，平时多炼体外，还得是实战。”
“哥以后会出其不意的攻击你，你可要注意了哦。”
“好。”
司瑕应下，司逝点了点头，转身回屋。
忽然，一颗石头陡然朝司瑕那快速飞来，眼见着就要砸到她的脑门。
那里前几天才被人揍过，淤青还没完全消退。司瑕忙不迭一个侧身躲过，动作比之前干净利落也轻松了很多，自有一股独属于她的战斗时气质神采。
“哥，你怎么说突然就突然啊？”司瑕飞快躲过那颗石子后，转身对站在门前走廊上的男人，面色不豫地说道。
“砸到我，你就不心疼哦？”她一连几问，受惊的心脏还再狂跳。
“哥不是提醒过了吗？”司逝当然会心疼了，所以才选择了她最擅长的闪避。
“……”
司瑕没再说话，继续练习。虽然半天功夫不会像哥哥那么厉害，但至少进入启明山后，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乌龙事件了。
期间，偶尔会飞来各种东西，勺子，骨头，柴火，甚至还有破鞋子。
“！”
司瑕倒是越战越勇了，掌握能力也非常强，即便多个一起飞来，无奈之下地翻身躲过，也能第一时间起身，进入战斗状态。
司瑕不累，司逝扔东西都扔累了，喊她休息下也不肯，眼见着太阳都下了山，司逝只好打算强制执行。
意外地让他知道了妹妹这么拼命的因为。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启明山。”
司瑕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因为君凃不希望大家为了他去冒险，能答应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她现在有异能，大问题不会有。
“放心吧哥，君哥应该也觉醒了异能。两个异能者一起上启明山，你还不放心啊？”
见人态度坚决，也没好强迫她，“那你把这个放到口袋里。”司逝边说着，一只千纸鹤出现在司瑕面前。
蓝色千纸鹤还有追踪能力，司瑕没有拒绝。
＊
翌日，司瑕起了个黑早。
这个时候街上几乎没人，他们决定早些出发。
她刚洗漱结束，君凃就来了，人起得更早。
他暂时没戴墨镜。
自从知道第二天妹妹要上启明山，司逝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早早就给两人做好了早饭。
平时会虽然也不少，但今天格外唠叨，仿佛是要送司瑕两人去远行。
“哥，你就放心吧。今天肯定是能回来的，顺利的话，我们就早点。”
天色渐亮的时候，司瑕和君凃出发了。
他们刚走出厄民窟地界，发现十米外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稍微走近一看，驾驶座上的司机竟是万祀。
“你和他说了吗？”司瑕忍不住小声问道。
“没有。”
“额……”司瑕一时语塞，还有些尴尬。他让她去问君哥，结果两人秘密约定一起山上。
君凃是已经说过，即使多个司瑕也没必要再和万祀提。司瑕纯粹是做贼心虚，怕被万祀通过蛛丝马迹，得知她复刻了他的异能。
谁知道对方主动喊他们上了车，一路上也没多问多说。看情况，他似乎早有预料。
将他们送到山脚下，说了句“多加小心”后，便开车离开了。
山林中的冷意渐渐袭来。
司瑕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君凃空荡荡的腰间，旋即和他朝林中走去。
“咦，等等。”刚跨入满是植被的山体，司瑕又退了回来，扭头看向某处。
那里正停着一辆越野车，车身喷着红漆，还有一双鞋子的涂鸦，司瑕的脑海里冒出几张脸来。
这些学生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居然又来了。君凃探身，朝同一个方向看了眼，忽然也明白了。
不过都没放在心上，司瑕拿出地图，往他们的目的地前行。
没多久，两人听到了几个年轻的声音。
“是不是很刺激？要不是前两天抓什么蓝色塔克鞋的人，也不至于拖到今天。”这个声音熟悉，是副驾驶座上和她打过招呼的。
“问题是，我们这么跑来，不会被怀疑吗？”依旧是个男声，但是陌生的，应该不是那天五人里的一个。
“人都找到了，尸体还在城墙上挂着呢，还怀疑什么？”接着“啪”的一声，是泡泡糖被吹爆的声音。
“你真觉得那人会信一个厄民抢走了追踪器啊？我看就是根本找不到，随便找了个厄民当替死鬼，好给世纪城立威。”
厄民？尸体？
司瑕脸上的血色一时间尽数褪去，眼中闪过一抹罪恶般的慌乱，他们的行为还害死了一个厄民吗？
垂着的纤细手指微微颤动，苍白的也没了血色。
近在迟尺的男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很快意识到她突然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他声音异常沉稳地说道：“抱歉，我的出现害死了他。”
司瑕没料到他会突然责备自己，扭头看向他方，脱口就道：“没有。和你没关系。”
追踪器是他们抢的。
“但你们是为了在这启明山找到飞船。如果我们没有坠机，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君凃语气很认真，他似乎在将罪揽到自己身上，降低女孩心中的罪恶感。
虽然并没什么用，但他的话让司瑕意识到，这个时候在这个环境，并不允许他们为其他事情分神。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到9点钟方向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靠！这东西怎么这么多？”
“太多了，还是快跑吧！”
“行。你们抓着我的手臂。对了，先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闻言，司瑕顿时拉着君凃来到一个灌木丛里。
很快，她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左右各揽着一男一女，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仿佛脚踩火箭。
正常人能有这种速度？
“是异能者。他们三个人都是。”这时，脑海里响起0888的声音。
司瑕的双眼顿时冒出一抹精光，死亡的阴影被一扫而空，如果她能有这般奔跑的速度，遇到打不过的，跑就完事了啊！
她转头冲君凃说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
时间还早，倒是不着急去到目的地。
两人转身就朝右侧三人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同时一只只食脑猴也“嗖嗖”地飞快跃来。
很快，它们从余光里发现不远处的平行线上也奔跑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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