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心中有一柄剑

　　陆庄凝视着叶飘雪。

　　杀与不杀两个念头在陆庄脑海中不断交替浮现，他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

　　恍惚间，他看到储物袋中无数宝物闪闪发光，他看到自己脚下尸横遍野，他看到自己手握长剑仰天长笑，他看到师傅失望的眼神，他看到师兄师姐淡漠的神情，他看到辰叔愤怒的目光。。。。

　　“你的剑，为谁而拔……”

　　陆庄猛然一颤，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仿若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久久回荡。

　　良久。

　　在叶飘雪战战兢兢中，陆庄最终还是摇摇头，打消了杀人抢走储物袋的念头。

　　陆庄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贪念竟然引发了心魔，修真之人最怕的便是心魔，心魔无形无相，却无处不在，一念之差，险些令他误入歧途，沦为邪魔。

　　也幸亏陆庄意志坚定，加之燕孤云曾经的淳淳教诲，让他避免了这场灾难，陆庄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唯有两个人的话让他不敢违背，一个是他的授业恩师燕孤云，另一个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陆天辰。

　　在陆庄眼里有四种人，恩人，仇人，普通人，还有敌人。

　　恩人要报恩，仇人要报仇，而普通人既然没有仇怨，那他便不会刻意去为难，师傅说，修剑之人要以斩邪除魔为己任，而那些欲图扰乱天下，祸害苍生的邪魔就是所有修真者的敌人，便也是他的敌人。

　　对陆庄来说，叶飘雪只是毫无干系的普通人，所以他放弃了杀她的念头。

　　正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叶飘雪见陆庄摇了摇头，好似没有再打她主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陆庄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令她肝胆欲裂，吓得脸色煞白。

　　“还是不放过我吗…”叶飘雪眼中满是绝望之色，眼见陆庄缓缓从背上拔出长剑，她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咔咔咔咔。。。。”

　　四野很是安静，安静地只剩下陆庄缓缓拔剑的声音。

　　声音很细微，听在叶飘雪耳中却是瘆人无比。

　　声音很短暂，可对叶飘雪来说每一息都是痛苦煎熬。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陆庄拔剑却并非是要杀她。

　　“我还没有给你取名呢。”陆庄轻轻拍了拍手中长剑，轻声细语，犹如父母对待孩子般。

　　“我心中有一柄剑，它分得清是非黑白，也分得清恩怨情仇。”陆庄闭目沉思，似有所悟。

　　“心中有剑，魔念不侵，是为却魔，我所修的功法也叫却魔，从今以后，你就叫却魔吧。”陆庄低头，面带微笑。

　　长剑传出高兴的情绪，不住颤抖，越来越剧烈，正如此刻陆庄的心情。

　　“我当以剑之名，正是非，了恩仇，不负手中之剑，不负心中之剑。”陆庄猛然抬头，眼中光芒流露，坚定的语气，声音传遍四野。

　　“剑起。”

　　随着一声大喝，陆庄原本平静的气海仿佛被投下一颗石头般，荡起一圈圈波纹，波纹愈演愈烈，渐渐地形成滔天巨浪，浪花不断凝聚，最后化为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剑，巨剑亮白如雪，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本就处于启灵巅峰的陆庄在这一刻终于明悟剑心，踏出了那关键一步，晋入驭灵之境。

　　“吼…”

　　一声长啸，一股强大的气息从陆庄体内散发而出，搅得浓雾四散翻滚，陆庄灵识瞬间扩散，周围的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他看到了叶飘雪震惊的脸，他看到远处正向着这边游来的小金，他看到小金口中叼着的两个储物袋，还有一个蹑手蹑脚跟在小金身后的红衣女子。

　　“这就是驭灵。”陆庄肆无忌惮催动着体内真气，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他笑了，他仰天狂笑，长剑一挥，一道庞大剑气斩破向虚空，浓厚的雾气被斩开一道宽阔的豁口，久久不能愈合，复又剑气连斩，搅得周围一阵天翻地覆。

　　小金来了，叼着两个储物袋抬头望着陆庄，眼睛一愣一愣，仿佛在看疯子一般。

　　“咳咳…”陆庄感觉到小金的目光面色微红，干咳两声，心中微微有些尴尬，一时得意忘形，竟然让小金给鄙视了。

　　“得手了？”看到小金嘴里叼着的两个储物袋，陆庄不禁感叹，小金出马，果然是一个顶俩，虽然追赶那红衣女子的两个霸剑宗弟子境界不高，可就算自己动手也要颇费一番手脚才是，没想到小金一个人就轻松搞定了，看小金身上连一小块鳞片也没被伤到。

　　当然陆庄从来不觉得小金会比自己弱，他还清楚记得当初自己刚学会炼气时，找小金炫耀反而被小金打击得无地自容的情形。

　　当然，那是说以前，至于现在嘛……陆庄心里得意，刚刚突破驭灵境，正想在小金面前露上两手，忽然眉头一皱，转过头对着远处一块巨石喝道：“出来吧，我早就看到你了。”

　　之前从霸剑宗的人手下逃走的那个红衣女子蹑手蹑脚地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见陆庄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连忙奔向叶飘雪。

　　“师姐，呜呜~~~”红衣女子一边流泪，一边掏出疗伤丹药给叶飘雪服下。

　　“我并无大碍，还要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叶飘雪亦是喜极而泣，服下疗伤丹药后苍白的面色也好转了一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两个女子忍不住抱头痛哭。

　　“我们走吧。”陆庄抱起小金转身就走，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令他很不习惯。

　　“公子请留步。”叶飘雪见陆庄要走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难道你要以身相许吗？”陆庄回过头来望着叶飘雪，表情很认真。

　　在问剑崖的时候他可是听四师兄讲了不少故事，通常故事里男的在英雄救美救了女的以后，女的往往都会以身相许的，不过想想自己年纪貌似还小了些，而且大仇未报，此时谈论此事还为时过早，随即不等叶飘雪回话，陆庄摆了摆手道：“此事不急，等过两年再说吧。”

　　陆庄潇洒离去，身形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留下两个女子目瞪口呆立在当场。

　　不一会儿，陆庄又回来了。

　　两个女子搀扶着正欲起身离去，见陆庄回来，停下了脚步。

　　“这位小白菜，阿不，这位姑娘，请问你们有见到魔兽的踪迹没有？”陆庄干笑一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有求于人，不好太过失礼了。

　　叶飘雪有些无语，伸出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直勾勾看了陆庄一眼，并未说话。

　　“谢谢哈。”陆庄道谢一声便向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差点忘了，我现在可是驭灵期修士了。”跑着跑着陆庄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可是驭灵期了，驭灵期的灵识与真气已然足够支撑法剑载人飞行了。

　　放出却魔剑，陆庄手抓剑柄，真气灌输下，却魔剑光芒大作，刷的一声向前方飙射而去。

　　“以剑御人，走地行空，这便是走地吗？”陆庄面带喜色，手握剑柄，足不着地，被长剑带着在地面上疾驰飞掠，雾气纷纷被激荡开来，形成一条长长的真空通道。

　　“再试试行空。”

　　长剑猛然一顿，陆庄身形一跃，踏在剑上，摇晃了两下便稳定了下来。

　　“走。”陆庄手掐剑诀大喝一声，却魔剑连连颤抖，随即一声呼啸载着陆庄扶摇直上，飞上半空。

　　陆庄脚踏飞剑急速飞行，不一会儿便飞出了浓雾笼罩的范围，感受着狂风拍打着面颊，长发飘扬，衣袍被狂风拍打得猎猎作响，双眼所望之处，深谷山丘，景物尽收眼底，一时间陆庄心潮澎湃。

　　“小金，飞行的感觉，爽不爽？”陆庄大声嘶吼，声音传出很远。

　　小金连连点头。

　　眼中景物迅速变换流转，一块宽阔的平原上，陆庄终于见到了他要找的猎物，魔兽。

　　这是一群三角魔牛，头长三只硕大犄角，一口锋锐獠牙，浑身漆黑，高达三米，粗略一数竟有数百只之多。

　　三角魔牛仿佛感觉到陆庄的气息，纷纷对着陆庄，仰头狂吼，散发出一股暴虐的气息。

　　长年经受邪气侵袭，这些三角魔牛已然变得无比暴虐，嗜血异常，它们天生强大却灵智低微，它们拥有强大的战斗本领，攻击一切侵入自己领地里的敌人。

　　“小金，我们一起，战个痛快。”陆庄长笑一声，化作一道白光一掠而下。

　　陆庄站定，长剑一挥，剑气斩出，犹如一道宽大匹练轰击在一只魔兽身上。

　　可惜他并没有领悟什么纵横拔剑之类的剑术，剑气不够凝实，也缺少了纵横拔剑那种斩断杀伐的剑意，这一击只是轰得那魔兽皮开肉绽，趄咧了一下，并未伤筋动骨。

　　陆庄一愣，观那三角魔牛的气息最多也就相当于启灵中期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一击竟然杀不了它。

　　“吼。”那三角魔牛受到攻击顿时一声巨吼，向陆庄狂冲而来，其周围的三角魔牛也纷纷加入战团，向陆庄发起冲锋，一时间吼声震天，蹄踏得大地震动，激起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小金抬头望着陆庄，似乎在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来得好。”陆庄大喝，战意升腾，手中却魔剑光芒大作，不退反进，运起走剑术迎着三角魔牛冲去。

　　从晋入驭灵后陆庄就忍不住想找个对手斗上一场，无奈一直没碰上对手，只能对着雾气斩剑发泄，此刻见到这些三角魔牛颇为强悍，正好痛痛快快战上一番，也正好检测一下自己晋入驭灵期后的战力。

　　陆庄身化白光直接冲进了牛群之中，迎面一只三角魔牛犄角锋锐，低着头向陆庄疯狂撞来。

　　陆庄长剑一歪，从这只三角魔牛身旁一掠而过，回手一剑斩在这魔牛的脚上，剑深入骨，飙起一串血珠，只听一声巨响，这只魔牛轰然倒地，被随之而来的牛群淹没。

　　面对疯狂的魔牛浪潮，陆庄就仿佛身处滔天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所以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一步，每一击都需要拿捏好分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这些疯狂的三角魔牛踏成肉泥。

　　白光飞掠，身形疾闪，陆庄每每从三角魔牛的身下或身侧掠过，总会带起一串血珠，每一剑不是斩腿就是断筋，而这些受伤的三角魔牛一旦倒地就会紧随其后的三角魔牛踏得骨断筋折，当场殒命。

　　“孽障，拿命来。”陆庄大喝，这句话一出口，他顿时觉得心中充满正气，感觉此刻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手持正义之剑正在替天掌邢，难怪故事里那些正道之士与人打斗时总喜欢来上这么一句。

　　魔牛群中陆庄不断穿梭跳跃，却魔剑光芒大盛，长剑不时斩出，游走在生死之间，体体会着刺激与心跳。

　　这些三角魔牛每一击都势若雷霆，带着惨烈与狂暴，倾尽全力想要将陆庄轰成肉泥，陆庄好似受到这种惨烈与狂暴的气息影响，他势若疯狂，他咆哮连连，仿佛在刀尖上舞蹈，虽然美妙，却也心惊肉跳。

　　迎面一只足有五米多高的庞大魔牛携着万钧之力狂冲而来，陆庄双目圆睁，一声狂啸跃到这魔牛头顶上方，魔牛猛然抬头向上一顶，陆庄正好一脚蹬在这魔牛鼻梁上，借这这股狂暴的撞击力，陆庄被瞬间撞飞上天。

　　“我有一剑。”

　　陆庄越飞越高，长剑越来越亮，催动全身真气，仿佛天上突然多出一个刺目的骄阳。

　　“九天雷动。”

　　陆庄开始下坠，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暴虐的气息，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轰然坠落。

　　这是一种毁灭眼前一切的狂暴剑意，这是一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惨烈剑意，两种剑意汇合最终形成这势如雷霆的一剑。

　　“轰~~”

　　陨石所坠之处，一圈白光向周围激荡而出，随之一圈烟尘席卷开来，遮天蔽日。

　　待尘埃落定，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数丈宽的巨坑。

　　安静。

　　没有声音。

　　四野一片死寂。

　　在巨坑周围躺着一地兽尸。

　　小金趴在巨坑边上吐着信子，焦急地望着巨坑内部。

　　良久。

　　“咳咳…”

　　一声咳嗽传来，一只手臂从积厚的尘土中伸了上来，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尘土鼓起一个小包，从尘土下缓缓爬出一个人来。

　　此时的陆庄浑身漆黑，嘴角挂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师兄境界明明比大师兄要差上一些，却能一剑斩杀四十多人，重伤无数。

　　“小金，我不行了，接下来靠你了。”陆庄抬头看了一眼小金，苦笑一声，随即一口鲜血咳出，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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