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草屋煮茶

　　在竹林庄的茅屋里，李隆俊细心的摇着扇子，扇动着小火炉，烧着水，木炭燃烧的越来越旺，一壶冷水，已经开始慢慢升起了白烟。

　　李隆俊将碗里的茶叶清洗一遍，倒掉洗茶用的茶汤，再斟满水，温热的水温刚刚好，他为刘秉一斟了一碗茶。两个人默默的品着茶，没有说一句话。

　　“刘博士，这茶可否合您的口味？”李隆俊也不抬头，就品着茶，低声的问刘秉一。

　　“茶汤清凉，只是与此时此景，有些不符。”刘秉一也没有抬头，他仔细的品着碗里的茶水，低声回答。

　　“刘博士，老夫今天冒昧请你来竹林庄一坐，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李隆俊决定开门见山。

　　“太傅，恕刘某人愚钝，我一向寡来少往，与大人您也没有过多谋面，您今天邀我到此究竟为何，我确实不知道。”刘秉一回答的很实在，基本上是实话实说。

　　“这个不重要，同在一个朝廷为人皇效力，我们本应该多加来往才对。”李隆俊和颜悦色的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闷的尴尬，“今天请刘博士来，就是想问问博士关于出兵征伐一事究竟作何考虑？”

　　“难道太傅又要远征？”刘秉一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已料到李隆俊的问题一样，“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刘某人还是那个态度——举双手反对！”

　　李隆俊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而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刘博士性格刚直、说一不二，老夫很是佩服。但恕老夫不明，博士如此强烈反对的目的究竟为何？您难道就不怕老夫秋后算账吗？”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刘某人虽然只是一个六品的大学博士，但在朝廷之上，我必当倾尽一个官员的职责，太傅秋后算账也好，不算也罢，刘某在职一刻，便当尽职一分。”刘秉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受李隆俊的影响。

　　“刘博士的性格，老夫很是欣赏。”李隆俊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刘博士如此坚持道义和职责，为何和李监军一起打着老夫的旗号夜闯人皇宝殿呢？”说完，他品着茶汤，用眼神的余光密切的关注着刘秉一的一举一动。

　　出乎李隆俊意料的是，刘秉一并没有立即反驳或是赶紧解释，他还是显得不快不慢、慢条斯理，老半天后，才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李隆俊的脸，“刘某只信奉一个原则，跟对的人、做对的事。”

　　“那么，依照刘博士的看法，江识途是对的，李孝泽是对的，就老夫我是错的了？”李隆俊苦笑几分，有些无奈。

　　“清者自清，明者自明。太傅要是光明磊落，为人皇和天下苍生着想，刘某自当全力追随、万死不辞。”刘秉一的话说的中气十足，“夜闯人皇宝殿并不是目的，刘某人也知道，太傅和现在的‘人皇’，关系不一般哪。”

　　“看来，你知道的确实太多了啊，真叫老夫为难。”李隆俊瘪嘴一笑，“刘博士啊，你可知道，当年，老夫也大有‘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的一腔热血，可是，当你看到神圣的皇权在几个亲身骨肉的皇子之间争斗的时候，那种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就被击碎了一地，博士？你可知道那种感觉？有一种灵魂被掏空的失落感。我心里苦闷啊，我怎能不为自己打算一二？”

　　“简直一派胡言！”刘秉一怒甩衣袖，狠狠的怒目相对，“可你用几十万人的性命来成全你的不老神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谈‘苍生’和‘辛苦’？！”

　　李隆俊仍然是一愣，紧接着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刘博士，坐、坐、坐，博士先不要激动。”

　　李隆俊赶紧为刘秉一斟上一碗茶，“老夫知道刘博士出生贫寒，因为江识途大人的收留和点拨才走上了为国家和人皇效力的仕途之路，这些，我都理解，老夫没说错吧？”

　　“你知道我和江识途是师徒关系，还邀请我到这里来议事？”刘秉一其实是明知故问，来竹林庄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李隆俊的目的。

　　“你跟他，自然是不一样的。”李隆俊把玩着眼前的茶碗，显得依然还是那么平静，“老夫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你要的东西，老夫是可以给你的。”

　　刘秉一放下茶碗，情绪稍显的有些不平静，“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秉持贫寒之道礼尚往来休要来；一心困守吾志妖娆妩媚快快去。老夫没有记错吧？哈哈……”李隆俊哈哈的笑了起来，“老夫想问问刘博士，你苦读文章千百篇，目的就是为了困守贫寒？你心中的大志向就是秉持贫寒之道吗？”

　　“我的目的，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刘秉一当然知道李隆俊可以给予他在人界无上的地位和荣耀，还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这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虽然出身贫寒，但他早就形成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品格，金银财宝，哪里抵得过一两本圣贤之书呢？

　　“那刘大人的意思，是誓死要与老夫为敌咯？”李隆俊语气平和，但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心中有道义，不为个人易。刘某只是固守本分，别无其他。”刘秉一表明了自己最后的态度，也没有想给自己留什么余地。

　　“说得好！”李隆俊起身鼓掌，依然面带微笑。

　　李隆俊话音刚落，从三个角落极速射杀而来的三十多根带有毒药的箭矢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刘秉一所坐的位置上，三十多根箭矢集中在一点，可刘秉一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李隆俊双目凝聚，愁容不散。他盯着前一刻还坐在自己面前、这一刻却瞬间不见了踪影的座位苦笑了两声。再一刻，李隆俊虽然已经将近50岁了，但他有阴魂的滋养，竟身形矫健的飞奔出茅屋。

　　而此时，一身轻松的刘秉一，正背对着茅屋的方向给自己的马儿解开绳栓。

　　这洒脱劲儿，轻松的让人嫉妒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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