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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风渐渡入帷堂 11


  东政国君主受臣子朝见时,南面而坐,臣子北面而立,朝臣依官位由尊至卑一字排开,以右为尊。

  平凰宫位于皇宫右侧宫殿首位,不同于其他宫殿,进入此宫入目便是一池,名为平雁池,养了上万条不同种类的鱼。

  说起这个池子还颇有来头,前朝始祖皇帝最宠爱的婕妤喜欢鱼,于是在宫内显眼处开了一处最大的池子,从全国各地搜罗了各种稀奇鱼种讨她欢心。当时有南飞的大雁经过此处,皆从池上盘旋而过,翅膀扑棱过水面溅起一阵阵水花,各色的鱼儿受惊在水里迅速游走,整个池子水汽氤氲。也不知因何故,水汽逐渐变色,在池面形成五彩奇观。

  第二日,临近京城遭遇疫病多日未曾好转的小城,疫病情况霍地减轻,不出三日,那些病人全部痊愈。始祖皇帝想起池子奇观,认为是神鸟下凡相助,遂赐名平雁池。后来始祖太后病弱,奇方异法试过均无效,但喝了一碗该池里鱼做的鱼汤,竟奇迹般好转了。始祖皇帝又想起池中景观,认为池中有神鱼,于是特令专门的人员日日管理此池,宫内宫女皆以当值此处为荣。

  由此典故,重要的宴席或仪式都在平凰宫举办了,尤其是喜事,更取一好兆头。为此特意在宫内开辟一空地用大理石铺就,周围摆种了奇花异草的盆景,亦有参天古树陪衬。

  池上设了曲折回廊,直通过来,回廊上攀长着些蔓藤植物,根部延伸入水边泥土中,一到春季就开满了红白相间的小花,走在回廊中的人可感受到清新的花香与沉水古树的淡然气息,既不少趣味又不失庄重。

  叶琉涟走在回廊上,见几个女子正对着池子闭目祈祷,遂问叶琉清:“她们这是做什么?”

  叶琉清回答道:“应该是新入宫的秀女吧,因为平雁池神鱼的传闻,许多后宫佳丽都喜欢来此祈祷,希望得到陛下的眷顾。”

  “哦。”叶琉涟点点头,她才不相信什么神鱼呢,迷信!

  不过这皇宫就是不一样,宫殿那么大,连个放宫灯的石柱都精致的她叹为观止。突觉身后一阵阴冷,她转过头去就见慕暖目无表情地看着她走过来。

  叶琉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慕暖在她面前停住,张口想说什么便想起父亲的叮咛噤了声,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叶琉涟拍拍胸口舒口气,叶琉清在一旁笑,她顺手垂过去:“你少幸灾乐祸了。”

  叶琉清道:“你可放宽心,这里是皇宫,她不敢闹的。”

  叶琉涟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一种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今日一定不会那么顺利。

  跟着叶琉清入了席,席位按尊卑排,官员子女自然被安排在了最末端,太尉夫人是皇帝的亲妹妹,慕家地位不同其他官员,被安排在上座,叶琉涟心里绷着的弦这才松了松。

  如此甚好,叶琉涟满意地舒口气,看来她可以安心享用美食了。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帝身边的侍从朗声道。

  众人齐齐跪拜。

  “众卿平身吧。”叶琉涟随众人起身,这才抬头看过去,皇帝约四十岁出头,头戴通天冠,一身玄色朝服,以朱色掖边,上下绘有章纹,远远望去尽显庄肃。

  三公的子女,除去太尉与皇室之人是亲戚关系,无职属的只有他们叶家子女和苏家两位公子,遂被安排在了同一桌,叶琉清坐在叶琉涟和苏子衾中间。

  不知皇帝又说了什么,上座的人寒暄一片,然而那热闹劲并不能传到叶琉涟这里。

  叶琉清看着她紧盯着桌上的吃食回道:“把你的口水收收。”

  叶琉涟一脸的纠结:“美食在前还不能吃,真是恼人。”遂把眼神移开,省的越看越馋。

  “欸?那个着异服女子就是梁岂国公主吗?”叶琉涟看到上座有一女子服饰与当朝衣饰不同,还有一位像是侍从的男子居于旁侧。

  “应该是吧。”叶琉清眯着眼睛看过去,“啧啧,是个美人儿。”

  叶琉涟还没开口,就闻乐声起,一群粉衣舞女分散了从众人身后迈着莲花步出了来,汇聚在中央摆成一个寿字。原本配合舞女出场的乐声渐渐低了下去,众人伏向中央作莲花形状。

  乐声渐起,是长安人人熟知的庆生曲,众舞女手中牵着一条粉□□绸带逐渐散开,露出中间一人,托着一个大寿桃,伏地而起,在周围舞女的衬托下整个情况宛如莲花盛开。中间那人亦是一身粉衣,出场时还未发觉与她人有异,此刻才看出她的衣服与众舞女不同。正中的舞女姿态婀娜地快速旋转,随着周围舞女牵着绸带远离,她一身粉色褪去,露出里面喜庆的红衫。

  原来她原本的粉衣是由多条绸带扎成,众人抽开便散回原状,形成两人对角牵着一条绸带,多条绸带交错将红衫舞女束于中央的景象。随后其他舞女将绸带翻转露出绸带另一面的红色,众舞女舞动绸带与中间一人交相辉映。到此处乐声一缓,众舞女与中间的舞女的动作整齐起来,绸布翻飞,舞姿翩翩,曼妙不可言语。

  随着乐声渐止,众舞女手挽绸带做花瓣状弯身下腰,衣摆下翻,露出红色的绘有寿桃的里衫。中间的舞女双臂展开,后脚托起寿桃,单腿后抬过头顶。宛如一朵盛放的花朵,每片花瓣又各自开放,好不明艳,细细数来加上领舞五十一人,正好五十一个寿桃。自上座的高抬处看又可清晰看见,绸带交织亦呈一“寿”字。

  皇帝道:“母后,这舞名为《五十一寿》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闻言,跪下齐道:“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满意道:“好好,皇帝有这份心,老身也就心满意足了。”

  舞女退下的时候,叶琉涟才发现那个领舞的红衣女子正是沈秋灵,不过她父亲既是太乐丞,那她来表演也是无可厚非的。

  《五十一寿》舞毕,乐声复起,各种表演接上,皇帝示意可以开宴了,叶琉涟欢欣夹起一个水晶枣糕就放入口中。

  由于寿礼已经在入宫时统一收上,众人便安心赏舞品食。

  上座。

  由于此处与其他位置的人相隔有些距离,加上乐声喧耳,上座之人说话别处也听不得见。

  梁岂公主携使者上前祝寿,下拜敬带上寿礼,太后遣侍人取过。

  慕暖小声同慕太尉说:“爹爹,这梁岂好大方,连个寿礼的盒子都镶金带银的。”

  慕太尉回道:“你是没看到她的嫁妆,那才叫一个大方,够我国两年的军饷了。”

  慕暖闻言眼睛瞪的大大的,若是让她看实物她可真不知多少钱,可若按军饷算,东政国一年的军饷可不是个小数,梁岂国一下子拿出够东政国两年军饷的财产,还送了一个公主来,怕是没有哪个国家会如此了,也许梁岂国的境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太后反倒没什么表示上下打量着梁岂公主,才问道:“你就是梁岂国的五公主了吧。”

  梁岂国公主艾柯一回道:“回太后,我乃是父皇第七女与五姐同母。”

  众人并不知细节,皇帝和太后微楞相视看了下。

  皇帝对使者道道:“前几日商议时,不是说是五公主吗,怎的如今成了七公主。”

  使者道:“回陛下,来前我国陛下是言五公主和亲的,然奈何入了境不知是否是水土缘故,身体抱恙,实在无法前来,怕耽搁了,遂换了七公主来,我也是见到公主后才知道的。”

  太后看了眼皇帝微沉的脸色回道:“这倒是无妨,来,到老身跟前来让老身仔细瞧瞧。”

  艾柯一缓缓起身走过去,站的略拘谨。太后很亲切的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皇帝始终未表态,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梁岂国强送公主来又中途换了人,且使者的说话也很勉强,但是陪嫁的丰厚确是出乎皇帝的预料,梁岂国也算是下了血本了。皇帝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对于两国而言也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各取所需罢了。

  太后又道:“既然最终是你来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今日老身就做主给你和昭儿指婚了,也算是喜上加喜。”

  太后此话一出,皇帝不再沉默:“母后,怎可如此轻率地便做决定。”

  “有甚不妥?”太后看起来是真喜欢这公主的样子,一直握着她的手,“何况你都有那么多妃子了,瞧瞧她和昭儿站在一起多登对啊!”

  皇帝的眼神似是无意地往皇子那边看了一眼。

  云昭装作没听到,握着茶盏的姿势都未变,云煦垂眸看不清表情,而云旸嘴角却是带了一抹笑。

  皇帝眼神一动:“云旸,你笑甚?”

  云旸起身:“回禀父皇,儿臣是笑和亲此等大事,不发一言就换了公主,且时至今日才得知,不论其失礼之处而继续为其指婚,岂不荒唐可笑。”

  梁岂公主和使臣闻言齐齐拜下,使臣道:“陛下恕罪,梁岂与东政向来睦邻友好,且我国七公主不论才情与德行均与五公主不相上下。我得知换公主之事后立即遣人前来相告,消息未能传到乃我之过,待我查明,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帝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才舒缓了些,赞许地看了一眼云旸:“既是和亲,自然以和为主,不妨让梁岂公主自己选吧。”

  梁岂公主欠身答道:“我不过为一小国公主,哪里能说了算,还是听凭陛下做主。”

  艾柯一此言又将问题丢回给皇帝,看似中立实际对太后言及嫁给云昭之事不置可否,但又两相不得罪。

  皇帝道:“梁岂公主如此善解人意,与吾儿云昭的确般配的很。”

  太后听到此言略宽欣,然在下一刻听到皇帝的话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既如此,就将梁岂公主赐婚给云旸吧。”皇帝笑眯眯地讲道。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梁岂国富庶,若能娶其公主,可是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有力的后盾。皇帝此话虽是赐婚,但得了公主,离这太子之位还能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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