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籁之音
这一天傍晚，吴梦晚来了一会，远远的见程志看着一封信在傻笑。她故意咳了两声才走过来，一副很不满的表情看着程志：“哟，又是哪个女人给你写的情书啊？”
程志没在意的笑了笑：“是大滨的信！”
“邱滨？一个大男人的信，能让你乐成这样？”
“没想到大滨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啊！也赞同我的选择，让我在这好好干！这说明我来黄埔是对的！我当然高兴了，不信你看啊！”
程志说着就把信递了过来，吴梦半转了一下身：“不看，谁知道你们之间怎么回事。”
“不看算了，这可是大滨的信。也就是你吧，换别人，我才不给看呢！我这就得处理掉。”程志说着去掏火柴。
吴梦一看急了，一把就抢过来看。程志笑了笑，摇了摇头。吴梦仔仔细细的看完后还给了程志，程志划着了火柴把信烧了。
吴梦看着程志的举动想了想：“这信上也没什么秘密啊，干嘛烧了？”
“这是我和他定的死规矩，看完必须烧。不管有没有秘密，不能让外人看到。”
吴梦咳了一声：“这话什么意思？”
“你，大滨，于忠，都不算外人。其它人可就不行了，小云也不能看！”
“那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好兄弟了？”
“不，你是女的，怎么成兄弟了呢？”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当然是把你当成……当成师傅了吗，师傅不能算外人。”
“那你的徐老师能看吗？”
“肯定不能看啊！他一个当老师的，凭什么看学生的私信啊！他那岁数不害臊啊！”
“师傅和老师有什么区别啊？”
“啊……啊那什么，那不一样，你是女的，他是男的，而且和他有代沟。他不懂年咱们这代人的事，所以没法沟通，自然就不能看了。咱能不说这事了吗！”
吴梦看着程志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她又想了想：“如果我没猜错，你和邱滨通信有特殊的渠道吧？”
“我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啊！没错，的确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那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程志立刻非常认真的说：“这可不能告诉你！这也是死规矩！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事，我什么都告诉你。可这是和邱滨两个人的事，不能我一个人擅自做主乱了规矩！再说，信都给你看了，你还管怎么联络的干什么？”
吴梦点了点头：“那好，我不问。我就是觉得这个邱滨很有一套，连我的眼睛都能躲过去。”
程志一听十分得意：“那是当然了！要不然怎么是大滨呢！我程志不当外人的人，不仅人品得好，那得有两手才行！不过你就别惦记了！那信上不是说了吗，人家已经结婚了。虽然他长的比我帅点……”
不等程志说完，吴梦手上的树枝就抽了过来……
程志回到宿舍，坐在床上顺手拿过棋谱，却没有马上翻看，仍然是在想着什么。有几个新兵互相使了个眼色，嬉皮笑脸的慢慢凑了过来：“班长，想什么呢？这两天练的辛苦吗？”
程志也没在意：“你说呢，不下苦功夫，怎么能练出真本事。”
“那也带我们一起练呗。”
“不行，你们现在的功底还差得远，得先打好基础才行。”
那几个新兵阴阳怪气的说：“哦，是吗？”
程志听着有点不对劲：“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什么时候功底够了，是不是也能让教官单独教一教啊？”
程志眼珠一转，看了看他们没说什么。
另一个新兵凑过来说：“我怎么看着你们俩的眼神有点不对啊？”
程志仍然看着他们没说什么。
又有一个新兵也跟着起哄：“反正你们是单独教练，又没外人看着，是不是对你特别温柔啊？”
程志一把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被吴梦抽打过的痕迹：“看见没有？谁训练跟不上都一样，我也不例外。她对我又打又骂，狠着呢！你们一天不把心思放在训练上，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
这几个新兵互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班长，我们怎么听说，打是亲，骂是爱啊！”
程志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们：“打是亲，骂是爱，是吧？亲爱的，你们能离我近点吗？”
这几个新兵一看事不好，转身就跑……
由于程志的功底扎实，头脑灵活，又勤学苦练，因此进步非常快。这天他和吴梦战到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吴梦突然停手，很自豪的收起了架势：“我的傻志，恭喜你可以出徒了，总算没白费我的一番心血！”
“啊？这就出徒了？我还没能赢你呢！”
“蹬鼻子上脸！你还惦记着要打赢我！你要干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我就是想多学两手，这出徒也太快了点了！”
“以你现在的程度，不敢说一定能赢，但保命肯定是没问题的！猫给老虎当师傅，自然得留一手！谁知道你哪天会干出点什么事啊！”
“哎妈呀，跟我还留一手！我把心掏给你了，再掏就剩苦胆了！”
吴梦偷笑了一下：“行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能什么都靠别人教，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领悟，才能更上一层楼！凭你的头脑，只要能耐住性子，没问题的。最近总是见你发愣，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能不能把你教我刀法的逻辑运用到在战场上，也来个创新的战略战术！”
程志的这个想法的确令吴梦很吃惊，她没想到程志思路的灵活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吴梦自语了一句：“难怪会引来这么多条大鱼。”
“什么大鱼？”
“哦，没什么。我是想说，你的基础非常好，头脑也很灵活。可就是因为你的性子，却一直没有很好的发挥出来你的潜力，以后遇事不要由着性子来。虽然你现在表面上是个新兵，但我很清楚你的实力，你现在应该开始以一个少校的标准要求自己了，不能再吊二郎当的了。你不在乎当官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你懒！你懒得操心，你嫌烦！是不是？”
“啊……可能……大概……也许……没准……差不多是吧！”
吴梦一看程志这态度，气就往上撞：“程志你离我近点！”
程志知道大事不好，抬腿就跑。
吴梦没有追，瞪着程志说：“不用你跑，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的绝招多的是，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程志虽然刀法得到了提高，但他却总觉得失去了什么。这个休息天的傍晚，他来到每天练功的小树林，独自一人坐在草地上看着江面，想起在这里和吴梦共渡的每一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他的心绪渐渐低落，索性站起来沿着江边漫无目的走着。
他走了没多远，就听到附近传来了动听钢琴曲。做为留过洋的程志非常熟悉这首曲子，而且也非常喜爱。他顺着琴声看过去，不远处只有一座二层小独楼，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
这座小楼不媚不俗，幽静典雅。程志好久没有听到过这首钢琴曲，就不知不觉的走近了小楼。他静静的欣赏着这优雅的琴声，心绪缓解了很多。
可他听着听着突然感觉琴声好象哪里不对，他想再听清楚一点，就慢慢的走到小楼的下面，侧耳仔细的听着。就在他全神贯注倾听琴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厉喝：“别动！”
程志再熟悉不过这个声音了，一听就知道是吴梦！他慢慢转过身来，一看吴梦正用手枪对着他。他很奇怪：“你怎么在这？你这是干什么？”
吴梦表情十分严肃，非常警惕的看着程志：“废话少说！我还正想问你呢！走！”
程志看吴梦的表情不对，也没多说什么，被她稀里糊涂的押进了这座小楼。小楼的内部风格与外表非常相配，程志十分欣赏。自由女神像与达芬奇的作品等，更是让他流连忘返，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单身女性的住所。
“别东张西望的，快走！”吴梦再次厉喝。
程志无奈只好作罢，被吴梦押上二楼。程志到了二楼，看见了一架钢琴和一个正在播放的钢琴曲的留声机。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语了一句：“我说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吴梦停掉了留声机，沉着脸坐在了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却仍然用枪指着程志：“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来这干什么？”
程志一脸的无奈：“你能不能先把枪放下，别走了火。”
“少废话！今天你说清楚也就罢了，说不清楚，就别想活着离开这！说！”
程志看着吴梦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自己显出了一脸委屈：“哎呀我的祖宗啊，至于吗！今天不是休息吗，我闲着没事就出来转转。怕惹事没敢上街，就转到咱们练刀的那个小树林了。”
“你去那干什么？”
“咱们以前不是天天去那练吗，这一突然不练了，有点不太习惯。想起你了，就走那去了。”
吴梦听到程志无意的这句话，顿时觉得象重重的挨了一拳，瞬间有些心慌，但她立刻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问：“那你怎么又到这来了？”
“我在那坐了一会，觉得心里挺烦的，就顺着江边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听见琴声了，我很喜欢听这首曲子，听着听着就过来了。”
吴梦聪慧的大眼睛转了转：“你留过洋，对这首曲子肯定不会陌生吧？更不要说你喜欢的！你到是把这首曲子给我说出一二来！”
程志听到这里一扬头，显露出了他高傲的一面：“要说其它方面，我可能不如你。但在这方面，我还真就敢和你一较高低。还考我？！这首曲子是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的‘小夜曲’。我听过八百遍，是人弹的，还是留声机放的，我都听得出来！之前就是你弹的，后来换的留声机放的，对不对！我不仅会听，我还会弹呢！”
吴梦稍有吃惊，态度缓和一下：“是吗？那你到是弹一弹，让我听听啊！”
程志毫不在意：“这事和我叫嚣？你等吃亏吧！哼！”
程志调整了一下状态，找了找感觉，带着钢琴家的气质走向了钢琴……
小楼里再次传出了优美动听的琴声！程志手法纯熟，自然洒脱，节奏顺畅，音韵和谐，旋律优美，曲调悠扬……从程志走向钢琴的那一刻起，吴梦就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但她仍然非常认真的甄听着，跟着节奏用手枪轻轻的点着沙发。不知不觉中，她慢慢的溶入到了悦耳的琴声中……
程志弹完之后，十分骄傲的站起身来，对吴梦做了一个标准的西方礼仪姿势：“我尊贵而又美丽的女士，您可否满意？”
“……”吴梦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程志保持着姿势得意的笑了：“既然您没有尽兴，我将十分荣幸的再为您献上一曲贝多芬的‘致艾丽斯’！”
温馨的小楼里又一次传出了优美动听琴声……这一曲吴梦彻底以欣赏的心态倾听，完全投入到了对乐曲的享受之中，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忘记了一切！她仿佛看到的不再是军营里那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程志，而是身着燕尾服有着绅士风度的钢琴演奏家程志！……
一曲过后，程志仍然十分得意的以西方礼仪方式问候：“我尊贵而又美丽的女士，非常荣幸的感谢您的欣赏！”吴梦呆呆的看着程志，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程志见吴梦没有任何反应，便挺起腰昂着头，象诗人一样朗诵：“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用枪指着我！”
吴梦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枪，立刻收了起来。她显得有些尴尬和紧张：“不好意思，刚才是个误会！”
程志莫明其妙：“误会？什么误会让你变的象要吃人似的？”
“我以为你……”吴梦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程志眼珠转了转：“那你先告诉我这是哪？”
“这是上面配给我住处。”
“你一个人住？所以你经常住教员宿舍不常回来？”
“是的。”
程志恍然大悟：“吴梦啊吴梦，你以为我是色狼跟踪你到这的？你以为我是特务来害你的？你以为……”
“行了，别得理不饶人！”
吴梦觉得实在有失颜面，阻止程志继续说下去。
程志趁着兴奋劲，捂着嘴乐了起来。
吴梦一瞪眼睛：“不许笑！再笑我收拾你！”
“好好好，不笑！”
程志称赞了几句她的室内装饰，吴梦没有理会。程志转到窗边看了看江面的美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回头看了看钢琴和留声机，又看了看窗外问：“吴梦，之前是你一直在弹钢琴，你为了麻痹我脱身，才换的留声机。可钢琴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外面啊，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过来的？”
吴梦正不知道该如何挽回颜面，一听程志问到这里，她立刻回复到了以往的状态：“哼！这可是我的绝活，不能谁都告诉！”
程志马上陪着笑脸过来：“这师傅不能白叫啊，只教刀法也太有失你的颜面了，该教点其它的了，咱不还得接着升级吗！”
“哎呀，那得看为师我的心情好不好了！”
“请师傅吩咐。”
吴梦看了一眼钢琴：“你刚才不是挺牛的吗！那为师我允许你再牛一次！也许我的心情能好点！”
“好好好，没问题，你想听多少次都行！想听哪首？”
“再弹个你拿手的吧！”
“那就弹李斯特的‘爱之梦’吧！”
吴梦一听钢琴曲的名字，觉得程志别有用心，就故意刁难了一下：“你忘了我叫什么名字吗，我不做梦！”
“好好好，不做梦，那就叫‘爱吴梦’！”
程志无意的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吴梦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瞪着眼睛问：“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程志被吓了一跳：“不……不是……那什么……我我……”
吴梦立刻拔枪对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了？你给我再说一遍！”
程志有些畏惧，没敢出声慢慢一步步往后退，吴梦一步步紧逼。程志一直退到靠墙，已无路可退，突然一改常态。他把眼睛一瞪：“我刚才说爱吴梦！我爱吴梦！我就爱你了，怎么了！有什么错？你要看我不顺眼，就毙了我！来啊！开枪啊！住这打！”程志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反向逼近吴梦。
程志的意外之举，实实在在的惊呆了历来镇定自若的吴梦，她如同再次中了爱情魔咒，不知所措，被程志逼得一步步的往后退。吴梦也被逼到了墙角，程志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无声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互相能明显感觉到急促的呼吸和怦怦乱跳的心！
就在这时，悬挂在墙角上方一个看似装饰的小铃铛响了。他们已经出窍的魂魄瞬间被召回，吴梦立刻收起枪：“门口有人来了！”
程志这才注意到，在屋子的各个不同的方位都有这样装饰的小铃铛，他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
吴梦见他看着这些铃铛发呆，一把推开了近在咫尺的程志：“时间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吧！”
程志随着吴梦刚到楼下，门铃即刻响起。他们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身着西装，手持红玫瑰的季国峰。
季国峰见到程志一愣，立刻横眉立目的问：“你来这干什么？”
程志也一点没客气：“管得着吗！又不是你家！”
说罢一把推开季国峰朝军校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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