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北上抗倭
一九三七年六月底，程志跟随吴梦及其它学员，以见习军官的身份开赴北上抗日的前线。从这时起，程志开始了他军旅生涯更残酷的战火考验。
这一天，吴梦以带队长官身份，带着所谓的见习军官来到二十九军宛平的驻地。程志一见到于忠，什么都没顾，直接就扑过去抱住于忠：“想死了我了老于！”
于忠也热烈拥抱住程志：“我也想死你了！”
拥抱之后，程志突然来了一句：“哎？不对呀！我怎么觉得这不两个老爷们说的话，做的事啊！”
程志的这句话引得在场官兵们哄然一笑。
但吴梦却没有笑，只是横了程志一眼，说了句：“没出息的怂样！”转身便去了团部。
于忠瞟了一眼远去的吴梦，把程志拉到一边：“老程，你和那个女少校怎么回事？”
程志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什么怎么回事，那是我的教官，也是带队长官！”
“行了，少跟我来这套！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程志有点不好意思：“你……你看出什么了？”
于忠笑嘻嘻的说：“你们俩的关系可不一般哦，你看你脸都红了！”
“哪有的事，我这是有点发烧。”
于忠阴阳怪气的说：“对，你可不是发骚了吗！”
程志象征性的冲着于忠的屁股就踢了一脚：“四年不见，你小子没学点好啊！”
于忠也象征性的躲了一下，笑着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到哪都不闲着，这么漂亮的少校都能让你勾搭来，的确有两下子！就是凶了点，象个母夜叉。”
程志一听就不干了：“母夜叉怎么了？我就是喜欢这种母夜叉！”
于忠得意的笑了：“这才两句半，你就不打自招了吧！”
“你个臭小子，在这等着我呢！”
……
吴梦来到了王团长的办公室，相互介绍了情况之后，王团长说：“这个程志原本就是连职上尉军官，是在我这请假外出的。这些情况，恐怕你也清楚吧。不管他在你那里是什么身份，但现在他是在我这，应该属于正常归队，而不是什么见习军官。仍然恢复他的上尉衔，让他给我带一个连。你这个带队长官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吧？”
吴梦自然非常高兴，可面对客观复杂的环境，以及她一贯的作风，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而是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程志的确是点本事，按理来说呢，我也不应该有什么异议。可他毕竟是我带过来的，而且还有其它见习官呢。这突然就戴个上尉军衔，好象不太合适？再说，我一个少校，也还没有给他授上尉军衔的权力。”
王团长淡笑了一下：“如果是其它见习军官不服，可以比武挂帅嘛。至于权力嘛，我的军衔也显得小了一点。不过我是要上报的，恢复自己下属一个小小的上尉军官的职权，军座恐怕不会连这个权力都没有吧？”
“比武挂帅嘛，就不必了，其它见习军官也都了解他的本事。军座自然是有这个权力。谁不知道王团长是军座的爱将，这种小事军座岂有不批之理。只是我对上面就有点不太好交待了。”
“吴少校尽管放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交待，也是由军座出面，不会烦劳吴少校的，一个小小的下级军官升迁，还没必要向中央请示吧。”
吴梦见王团长态度坚决，心中暗喜：“这是二十九军的辖区，王团长大可以先斩后奏，对我不予理会。可王团长却给足了下官的面子，如果我仍然执迷不悟，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那吴少校的意思就是对此没有异议了？”
“我没说过同意，也没说过不同意。王团长总得让下官对上峰有点托词吧！”
王团长对吴梦有所耳闻，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角色，但没想到她会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因此很高兴：“百闻不如一见！吴少校果然精明过人！”
“王团长谬赞了。”
王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吴梦：“那么这个就即时生效了。”
吴梦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军长宋哲元签发关于程志的正式任命。吴梦抑制住心中的喜悦：“王团长不愧为沙场老将，难怪会在喜峰口杀得日寇鬼哭狼嚎，处处料敌先机啊。”
“哪里哪里，吴少校这是在讽刺我啊。”
“下官不敢。”
……
程志和于忠胡闹了一阵之后，于忠问：“那这个少校恐怕不只是带队这么简单吧？”
于忠这一问，刚好打到了程志的要害。程志从不说慌，更不要说对自己的兄弟。可他答应过吴梦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务，于是他眼珠一转，趁着这股刚打闹完的热乎劲，得意洋洋的说：“你说呢？”
于忠对程志的骄傲再熟悉不过了，一看程志的表情就知道牵扯到恋爱的问题。他笑着摇了摇头：“你个花花公子，可真有一套。”
程志仍然借题发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况千里送君乎？”
于忠故意捂了一下腮帮子：“哎呀我地妈呀，酸死我了，我的牙啊！”
程志只顾一个劲的得意傻笑。
于忠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臭美什么？你以为她是为了送你才来这来的？她是来看着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怕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程志一脸不服的样，一扬头：“哼！古人有云……”
于忠一看程志得意起来没完，立刻打断：“行了行了，别再跟我来这酸的了，我这牙还想要呢！”
这时有个老兵跑了过来，稳稳的站好，给程志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韩水生奉命前来报到！”
“水生！”程志又惊又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年没见了，还是冷冰冰的这副老面孔，不过我看着顺眼！伤都好立刻索了吧？”
“是的，早好了，谢长官关心。”
“你说奉命报到？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我不清楚，只是按团部命令执行。”
程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于忠问：“怎么回事？我这才刚到啊！”
于忠一撇嘴：“哼，当初某些人不是说团长这个那个的吗？这会怎么不说了？”
程志急的抓耳挠腮：“老于，那都是过去事了，我都知道错了。别卖关子了，快点跟我说吧，你要急死我呀！”
于忠撇了他一眼，一脸不满：“我们接到通报，知道这批人里有你之后，团长立刻就向军长打了报告，请示对你的正式任命。现在报告已经批下来了，让你去军训团当连长。”
“军训团？”
“就是和我们当年一样的一群学生兵。”
“太好了，那水生是怎么回事？”
“除了我，谁还能替你惦记着你的宝贝疙瘩！我和团长说，你就认韩水生这个兵，就象团长认你一样。如果不把这个兵调给你，就是毙了你，也不会去当连长。”
程志一听兴奋不已，拍着于忠的肩膀说：“哎呀老于啊，你这瞎话编的太漂亮了！”
“去去去，连句谢都不说，还埋汰上人了！按你这逻辑下去，我就成慌报军情了！”
程志嬉皮笑脸的说：“哪有的事，还是我兄弟好，什么事都替我想着啊！”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那个军训团都是刚来的新兵蛋子，有你操心的。”
程志毫不在意：“没事，那有什么，咱们不也是那么过来的吗，慢慢训呗。”
“随你吧。”
这时刘富贵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程长官，早就听说你要回来。这不，给你接风酒菜都准备好了。给俺个面子吧！”
程志见到刘富贵，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其它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老贵啊，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啊，又乱花钱了！”
“没，连长不让俺花钱。这回是俺下厨专给你们做的，保证不比馆子里的差！”
“呵，口气不小啊！”
“俺当兵前就是在馆子里干这行的。”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尝尝咱老贵的手艺！不过老规矩，二两酒！”
“没问题，只要程长官给面子，怎么着都行！”
程志指了一下韩水生：“这是我的好兄弟，以后对他对我都一样。”
“程长官放心，只要这位兄弟不嫌弃俺，你的兄弟就是俺的兄弟。”
程志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拍了一下韩水生：“别傻愣着了，走啊，一起吃饭去。别什么事非让我给你下命令。”
“是！”
程志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哎呀，我得去叫……”
于忠立刻拦住了程志：“行了，我知道你要去叫谁！咱今天不是下馆子，还是在军营里吃。你叫她来，那饭菜拿得出手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面子呢！她那军衔往这一压，你让这两个弟兄怎么放得开吃啊！改天我做东，专请你俩行了吧？”
程志想了想：“好吧，那今天就只顾自家兄弟们的事。”说着就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于忠在后面一瞪眼：“你个重色轻友的玩意！”
……
几天后，程志带着唯一的老兵韩水生正式到新兵连上任。这些学生兵与黄埔学员兵新到时相比，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差距。但他们报国参战的热情很高，没有更高的要求和想法，比较自觉，容易管理。
程志看到一个戴眼镜的新兵，目测近视镜至少八百度。他走到这个新兵面前问：“你这样的怎么打仗啊？”
“连长你别小看我，我打过枪。”
而后这个新兵指着五十米左右的一棵大树：“那棵树我用步枪一枪就能打中。”
“……”
程志身后的韩水生什么也没说，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这时有个新兵说：“报告连长，我会用大刀，保证杀小鬼子个人仰马翻。”
“哦？那你练一个，我看看。”
这个新从旁边拿过一把大刀，一顿胡劈乱砍，根本就没有练过。程志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可以了，你的刀法我见识了，入列吧。”
又有一个新兵说：“报告连长，我能跑，跑二里地没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
程志看见一个新兵着装不整就问：“谁教给你这样穿军装的？”
“我昨天刚天，还没人教呢。”
“……”
程志又看到一个新兵，各个口袋都满满的：“你这兜里都装的什么？”
这个新兵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论语》：“此仍书也！”
“你没身上揣这么多书干什么？”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可不食不眠，不可无时不看书矣。”
“……”
程志一阵头晕目眩……
解散后，程志走到韩水生身边：“水生啊，这回你得升官了。上面任命我管不了，可我在连内口头任命还是有效的。从现在起，你就升任连副。你是这唯一的老兵了，要是没你，还不得累死我啊。”
“是。”
……
新兵刚刚训练几天，卢沟桥的枪炮声便震撼了神洲大地。新兵们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纷纷来到连部请战。
“连长我们什么时候上啊？”
“连长我就是为了这一天才来当兵的。”
“连长这回非得让小日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怎么也得给我们个立功受勋的机会啊。”
“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
“我可是代表家乡父佬来抗战的。”
“我遗书都写好了。”
“我写的是血书。”
……
“好了！”心烦意乱的程志终于发话了：“做为一心抗战救国的军人，我理解你们，因为我当年也是象你们这样走过来的。可你们都有什么本事和日军作战，你们有谁打过仗？打仗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得有实力。你们有的连枪都没摸过，怎么去打仗啊？你们现在上战场，只能是给小日本当活靶子！你们以为小日本都是泥捏的？那是要死人的，是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一个新兵高声应答：“为国为民，我们愿血洒疆场！我们不怕死！”其它新兵也随声附和。
“行了！只凭不怕死就能打胜仗吗？废话我不想再多说，军人就要服从命令，这都懂吧！上峰没有命令，着急也没用。都回去吧！”
新兵们无奈的走开了，程志此时才感到新兵连带来的麻烦，十分心烦的转来转去。无意中他看见韩水生抱着步枪，闭着眼睛靠坐在一边。
程志走到韩水生身边拍了他一下：“水生，你这是干嘛呢？”
韩水生慢慢睁开眼，一点不在意：“闭目养神。”
“你可真行，都这会了，你还能养上神！你不想打仗？”
“不是。”
“你想打仗？”
“不是。”
“那是什么？”
“等命令。”
“你是人还是机器啊？不管下不下命令，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这句话差点把程志气个跟头：“我去！你是死人吗？”
“早就是死人了。”
“服了！我真是活的年头太少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难怪其它长官都不待见你，我现在也开始不待见你了。不过这也好，打起仗来执行命令不用多废话。”
“谢连长夸奖。”
程志气得一抬手，做出了要打的架势，而韩水生却没有任何反应。
程志无奈的又放下了手：“你这样的，打你也不知道疼。我懒得跟你废话。”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韩水生看着程志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待见我，你就不是程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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