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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乱投医(1)


  见到韩修的时候,谢凉觉得自己像是迎面挨了几个响亮的耳光,简直要眼冒金星。她直接乱刀砍死韩修的心都有了。

  你姓韩,叫韩修,你不是那个什么人都肯医的南宫夏啊?

  她扭头去看站在边上的傅宁,很是想不通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也出了毛病。

  神经病难不成是一种会传染的病症吗?

  明明她已经千叮万嘱让他处置了韩修了的,即便你不处置,即便你放了人,也好过直接带着人到宫里来,找皇帝,找太子,主动请缨吧。

  傅宁说,太子中毒,不是他下的手。

  谢凉这回,有点信了。

  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一边下毒,一边解毒,还甘愿搭上自个性命立下军令状的。

  无奈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诊治也只能开始。

  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谢凉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现在这样的心情,她不说从医,就说好歹学医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的。

  大大咧咧,不走脑子的韩修似乎也有些犯难。

  “怎么样?棘手吗?”明安不愧是好姐姐,整个人几乎都快要朝她扑过来了。

  谢凉皱皱眉,望向韩修,她才不第一个开口,韩修似乎也是这打算,两人互相对望了太久,眼睛都酸的厉害,韩修先败下阵来,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根本就——”

  谢凉狠狠掐了他一把:“我师叔的意思是太子的病症并非无药可救,还要慢慢斟酌斟酌,陛下和公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谢凉借口要讨论病情,把韩修一把拉了出去,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对方一脸如遭雷劈的样子看着她。

  “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师兄一辈子竟然收了这么个东西。”他捶胸顿足的样子彻底惹火了谢凉,直接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耳光太响亮,对方脸上立时多了一个红印,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她挺了挺胸,回瞪他一眼:“要戳穿别人装病,你也好歹看看病人是谁?白长了个子,不长脑子!”

  “你知道他是装的?”韩修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一手捂着红了的脸颊,很是委屈的望着她。

  谢凉最受不了他这样子,“离我远点,有多远滚远点。”她现在心里一股子无名火,早知道太子是装的,她就不搅合这件事情了。也不沾惹眼前这个神经病了。

  “等等,小师侄,你别走啊。”谢凉转身走了两步,就被韩修从后头牢牢抱住了,对方扑的太猛,直接整个人趴在她的身上,把她压在了地上,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谢凉可以想见自己的额头上肿起的大包有多疼了。

  还没有来得及破口大骂这个缺心眼的,眼前便多了一只手。

  “没事吧?”玉石一般晶莹剔透的手指,白璧无瑕,纤细修长,梨润肺腑的声调,宛如黄莺。

  谢凉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听到啪的一声巨响,却是压在她背上的韩修一巴掌拍掉了那只手,然后撑着地站了起来,一把拽,真的是拽,将谢凉拽到了自己身边站好:“不好意思啊,太子殿下,刚刚手滑了,怎么好劳烦您的大驾呢?外头风大,您还是老实呆着养病的好。我们这些劳碌小百姓呢,现在要去药方揣摩药方了,大概要花上一段时间,太子请好好保重。”说着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头也不回的拉着谢凉朝相反方向走去。

  谢凉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大步流星的走着,一拐角,砰的,又撞上了一堵人墙。

  却是裴济。

  裴济没开口说什么,只是视线落在了韩修握着谢凉的手上,十指交握,很是亲密的样子。

  谢凉正伸手摸自个刚刚又撞到的肿块,正想开口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抬头就对上裴济的那张有些发白的脸。

  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最后停留在韩修死死攥着的她的手,吓的一把抽了回来。等到那点掌心的温度从手指指尖淡去,她又开始懊恼,自己这是发什么神经,裴济他又算是什么人,为什么搞得她心神不宁的?

  “有事?”她镇宁心神,冷淡的看他一眼。

  “没事。”裴济的视线却没有收回去,一直跟随者她的动作,最后对上她有些躲闪的视线。

  “既然没事,烦扰让路。”她从他身边快步走过,脚步越走越快,连一起走的韩修都被甩了几步远。

  裴济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才慢慢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

  “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明安的嘴角带着苦笑,她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放不下,不是吗?”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对她的话解释什么,只轻轻的说了两个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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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宁站在高楼,将刚刚那几幕都收到眼底,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想到什么有趣的吗?”面前多了一只茶杯:“论起帝王之术来,太子可谓青出于蓝,不可小觑。”

  “母妃心里明镜似的,倒是不用我多说什么。”傅宁接过容太妃手里的茶杯:“陛下教子有方,算是我南梁的福气。”

  茶香飘远,盈盈绕绕,久久不散。

  “福气倒是福气,不过自古祸福相依。”容太妃叹口气:“端看如何把握分寸了。”

  “母妃放心。”傅宁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视线落在了远处的宫殿,正是太子所居的紫云殿。

  “再过些时日,就是你和裴家姑娘的婚事了,筹办的如何了?”容太妃拿起一旁的针线接着绣手中的花样,“可想好,这亲事后,如何打算?”

  “自然是好好待人家姑娘家,多生几个孩子,给昕儿作伴。”傅宁轻笑出声,饮尽杯中茶,轻轻的将茶杯放下。

  “你啊,年岁大了,心思倒是越发深沉了,连母妃这儿都讨不到你半句实话了。”容太妃佯装气恼:“下回进宫,带上昕儿吧。不抓紧多看几眼,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看到了?”

  “母妃。”傅宁幼年丧母,皆是由无子的容妃也就是现在的容太妃养育成人,而后分封边塞苦寒之地,陛下念及苦寒之地,便没有让容太妃跟着去。

  “知子莫若母,母妃只在这说一句,母妃老了,你也再不必顾忌太多,想如何做便去做吧。”

  他再回头,对上的是她唇边甜甜的笑,如同幼年那般,温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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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药三分毒,虽说这药性一般,可殿下,你真打算这样做?奴才瞧那两个大夫也没什么能耐,刚刚也没说什么——”李昱手里的药被一把抢了过去,吓的他猛的跪了下来。

  “饭桶!”

  才刚刚听到声音,身上便狠狠挨了一脚,整个身体仰倒过去,可只一瞬,他立刻爬回主子的脚边,跪好。

  “你知道什么?南宫夏都肯定过的医术,就你们那点小伎俩,他会诊断不出?原本想给宁王点苦头吃,让朝中大臣有本可参,可那群庸碌之辈,真是一个成器的都没有!”砰的一声,桌子上的茶杯都被一扫落地,碎片四散,屋子里的三四个心腹全都跪了下来,无一再敢抬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一向是太子头号心腹的李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吱呀!

  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李昱瞧瞧扭头望了一眼,瞥见粉色裙角,心上一喜,忙不迭的跪着过去:“参加太子妃。”

  傅淳正在气头上,拳头握的死紧,四周瓷器玉器砸的稀巴烂,奴才跪了一屋子,宋晴岚走过去,扫了一眼,“都退下吧。”

  跪着的人不敢动,几个人偷偷瞥眼看李昱,李昱偷偷瞥眼看坐在床榻上的太子爷,见对方没有出声,磕了个头,道了句:“谢娘娘。”带着一群人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宋晴岚坐到他的身边,拉过他的手,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手上刚刚因为大力而被割破染上的血渍:“做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太医院里的那些人明白自个主子是谁,不会胡说八道,即便是有胆子,也要看有没有命张这张嘴,至于那些民间请来的所谓良医更简单不过。父皇爱子心切,不尽心者,此刻亡魂早过了奈何桥。只是可惜,这回没能让宁王吃点苦头。谁会料想到,他竟然能找得到韩修?”宋晴岚擦干净血渍后,起身去一旁取了备用的药箱,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

  “还不是你爹吗?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让他找些人上奏参本,不是怕这个就是怕那个,就怕父皇怀疑他结党营私,操纵朝政风向——”傅淳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宁王这根心头刺,一日不除,我一日心难安。”

  “太子稍安勿躁,宁王多年经营,连父皇都不敢一下拔除,自然要慢慢来,狗急了跳墙,宁王在边界根基深厚,真要惹毛了,怕也不好收场。”宋晴岚知道傅淳的脾气,也知道他的抱负。

  “慢慢来?哼!你瞧他哪个有慢慢来的意思打算?即便人在京城,属地的动作依旧不断。父皇这些年命我一直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老小子倒是真有一手,明明做尽了一切,却一点把柄都不留。这回父皇借着赐婚一事将他宣召进京城,还不知能留的他多少时日呢?哪有时日由着我们慢慢来?”傅淳是真心急。自古藩王造反,多是有了钱有了兵有了权三者之一,可傅宁手上这三者都握紧了,如今就像是一把高悬在他们父子脑门上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偏生父皇一年年老去,似乎连心肠都变得软和起来,也是这傅宁太会装乖卖巧,即便知道父皇每年赐下的药是□□,却也依旧照吃不误,以此让父皇放心,可他却不敢这般掉以轻心。

  眼下,又找来了韩修,眼看就要戳穿他假中毒的骗局,倒是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晴岚的目光落在了傅淳手边的小药瓶上:“殿下真打算服毒扰人耳目?”她一顿,将那药瓶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后打开,却是直接往地上一倒。

  傅淳拉住她的手:“你做些什么?”

  “臣妾瞧今儿替殿下看诊的大夫有些意思,明明是已经诊治出了,却只字不提。想来是懂得分寸的。”

  “那韩修可是宁王找来的人?”

  宋晴岚摇摇头:“臣妾所说的是那个女大夫?”

  “女大夫?”傅淳一顿:“裴济那个人尽可夫的妻子,听说在北元早叫人糟蹋过了。”

  “那女人有些道行,臣妾托人打听过,她回南梁前,是塔尔木府里的,回来前数月塔尔木府中一夜满门被屠。”宋晴岚一顿:“或许可收为己用。”

  “她不是被裴济休弃了吗?”傅淳想起大姐明安说过的话,心里对这个都已经是残花败柳还凑跟前同自个姐姐争丈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便是殿下的机会。”

  机会?

  傅淳忍不住作呕:“你让本宫去接近那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糟蹋过的破烂货?那个千人骑万人踩的残花败柳?”

  “殿下,我爹曾说过,当初先帝临终前,只留下了南宫太医一个人,还留下了一份所谓的遗诏,写了传位宁王,若真有这份诏书,南宫太医身死,这份诏书会在谁的手上?”宋晴岚握住傅淳的手:“殿下,宁王如今兵马粮草一应俱全,所差的不过是名正言顺。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傅淳慢慢握紧拳头,大局为重,他当然知道,该以大局,否则刚刚遇见那女人,才不会忍下厌恶的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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