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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39


  谢凉常常会想,如果时光可以逆转,她宁愿自己永远活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有父母兄长的疼爱,有喜欢的人的陪伴,幸福无忧,不必过那些充满惊惧的日子,也不必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染上别人的鲜血。可时至今日,却是很多事情都再无法回转。

  她曾经有一段时日,很想梦见他,哪怕只是一小段梦境,也很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如今这个以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却蓦然成真,却倒还不如就黄粱一梦。

  “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她笑吟吟的站在门口,除了微微泛红的眼眸,再也看不出半点异常。

  门扉很快就打开,她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屋子。

  屋内燃了香,是他一贯喜欢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到现在竟然还能记住,或许六年的时间,留给身体的印记太明显了,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哪怕她自以为已经尘封的足够久。

  苏淮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快的来找他吧,脸上都带着惊诧的神情。

  “我来栖凤国的目的,南梁的国书上写的很清楚了。但是这儿,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凤君应允。”谢凉俯了俯身子:“我的女儿身患奇症,天下医术自栖凤起家,因而借着此次机会也想为她求一线生机。”说完,膝盖一弯,跪了下来,深深行了个礼。

  她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虽然预想过千万次俩人再见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或许她会哭天抢地骂他骗她,会冷漠的漠视他不再理会他,却没有想到她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在他面前下跪求情,明明是性子那样桀骜的一个姑娘。

  周围的人都在盯着苏淮看,他才惊觉自己确实想了太长的时间。

  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对周围人开口:“都先退出去吧。”

  “阿凉。”

  “请叫我裴夫人。”谢凉拨开他的手:“男女有别,凤君也请自重。”

  他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愤怒,却平静的让人莫名的不安。

  “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时隔多年,虽然再解释当初的来龙去脉已经显得有些多余,但是他却不想让她就这样带着对他的满心怨恨离开:“我不会在南梁久待,我的身份也不会容许我长久的留在那儿——”

  “凤君不必同我解释这些,今次来栖凤,是有求于您。天下难解之症,于栖凤而言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谢凉退后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夜公主的所在之处。”

  苏淮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却没有伸手接过。

  只是语气变得有些冷冽:“我知道栖凤有面玄凤镜,是历代凤君的信物,这一代却是被夜公主所盗取。你们也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吧。你大可以找人按照这个地址去寻人,等到抓到了人再开始替我的女儿诊治。”

  谢凉是知道的,栖凤治族颇严,别说是公主,就是凤君本人,触犯族规也不能幸免。夜是苏淮的亲妹妹,却为了一个族外男人盗取族中宝物私逃,若是被抓了回来,铁定是活不成了。

  她看着他默默接过她手中的纸,却连看都没有看就扔进了一旁的暖炉中,瞬间燃成灰烬。

  “看来您其实也不想找她回来。”谢凉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语气却有些嘲讽:“可怎么办?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栖凤的大医师怕是不会轻易为我的女儿治病?”

  “你——”苏淮握紧她的手。

  “来见你之前,我去见了大医师一面。说来我们也算是旧识,他昔年到过南梁,为了寻你。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只当他是苏家的管家阿伯。这回故人相见,怎么也得备些见面礼——”谢凉话音未落,苏淮便已经推开她,大步往门口走去。

  苏夜,

  那真是一个极美的姑娘。

  虽然在北元的十年,谢凉却还是学不会独善其身。

  认识苏夜,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随塔尔木去参加一个宴会,苏夜在宴会上跳了一曲让人很是惊艳的舞蹈,塔尔木推着她也下场跳了一舞,那一舞她得到了宴会主人的赏识,也被塔尔木顺势送了出去,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她们只是个玩物罢了,交换着玩玩并不会多在意。她被领到了宴会主人的卧房,却在门口看到了争吵的两个人。

  俩人争执的很厉害,自然没人再去关注她。

  她回到塔尔木府后,听到府中的美人们谈论起昨天的那场宴会,才知道原来宴会主人是朝中新进拔擢的文官魏先,而跳舞的那位是他的结发夫人夜夫人。

  苏夜是个美人,是个很容易让人垂涎的美人。

  不过,却不是个走运的女人。

  在宴会上看到塔尔木盯着她的那种视线的时候,谢凉其实已经感觉到这位夜夫人的不走运。塔尔木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他给出了多少,一定会要回多少。

  因而这位夜夫人被塔尔木扛着一路挣扎的抱进她的院子里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还颇为平静的为他们关了门,很是自觉的拿了被子去客房。

  塔尔木不是个好人,性喜渔色,糟蹋过的女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了。谢凉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更何况她自己这样的境地,又能去救得了谁?

  塔尔木对苏夜很是宠爱,那之后的半个月,夜夜折腾她。

  没有过久,就传来了消息,说苏夜有了身孕。

  于是,她就被安排着去照顾这位夜夫人。

  宴会上,那个光华四溢的女子已经颓败的像是寒雪之中的残花,瘦骨嶙峋的只有那张脸还有点看头了。她的手脚被绑着,嘴里塞了布条。丫鬟对谢凉说,这半个月来,她一直想尽办法寻死,于是便一直这样被绑着。

  她坐到床前,伸手取了她嘴里的布条,可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咬不断就别费力气了,否则疼的还是你自己。”谢凉伸手把绑住她的布条解开,却被丫鬟阻止了,她瞪了他们一眼,兴许眼神太过凌厉,只听得扑通几声,人都跪了下来。

  “夫人,将军说过,怕她——”

  “怕她寻死?”谢凉一挑眉,冷笑一声:“他都把人折腾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寻死?”谢凉将跪在她身边最近的丫鬟一脚踢开:“还不去弄点吃的来?别没寻死成,给饿死了。”谢凉的力道不大,那丫鬟也就顺势的滚了滚,才麻溜的爬起来就被谢凉叫了回去。

  “谁要是被我发现在将军面前胡言乱语些什么,小心自己的舌头!”谢凉在塔尔木府的狠辣还是有些震慑作用的。她不是什么良善女子,谁要是真的欺负到她头上了,她也有法子还回去。

  那些丫鬟前脚才走,后脚谢凉就见苏夜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人脚还没有落地就扑通一声昏了过去。

  谢凉伸手把人拉到了床上,拿了一旁的帕子,沾湿了替她擦了擦身子,浑身上下基本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塔尔木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这点谢凉清楚的很。但是这位夜夫人大概也是个烈性子的女人。只是这世道,你到这地步了,烈性子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丫鬟的吃食很快就送来了,谢凉让她们放下之后就打发了人出去了。

  “我知道你醒着,也知道你现在不想活了。但是你信不信你死一百次,塔尔木都有法子救你回来。别说死不成,到时候很有可能被他丢进军营里,那里可不是什么跟你讲气节的地方,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谢凉其实很少再去理会别人的生死,毕竟她自己其实过的也没有多么舒心如意:“我想杀塔尔木。”

  她的这句话成功让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她嘴角一挑:“我知道你也想,不过,你更想杀的应该是魏先吧。”

  谢凉看着她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帮你,同样的,也希望你能帮我。”

  那之后是两个女人的联手,谢凉借力打力弄死了魏先,而苏夜在帮忙弄死了塔尔木之后选择了自尽,终究是个烈性女子。谢凉按照她死前的愿望将她的尸骨葬在了她说过的地方,却在那儿找到了她留给她的信还有信物——玄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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