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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53


  “你醒了?”

  药味太重,赤木舒有些呛到了,咳嗽了两声:“我怎么在这儿?”

  纪丰年有些头疼,要不是看在他现在是个病人的份上,真想大耳光扇他两下,当头倒那么两盆冷水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老弟啊,不是大哥我要阻止你英雄救美,只是别把自个的性命也往里头搭。我和你说多少回了,栖凤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你怎么就死心眼的听不进去呢?”纪丰年有时候是真觉得瞅不明白这个兄弟,明明人搁跟前的时候,没一句好话,这不在面前了,反而费心周折去想办法。

  “我不是为了她。皇上不是有心让你带兵攻下栖凤吗?这回只是去探探路而已。”

  嘴硬,你继续嘴硬,纪丰年冷冷的看着他,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爹。”带着呜呜的哭声,一个香喷喷的小美人撞了上来,纪丰年伸手把抱住自己大腿的小丫头抱起来:“瞳瞳睡醒了吗?”

  赤木舒一把拍掉纪丰年的手,将女儿接了过去:“怎么哭了?”

  “痛,爹爹痛。”她低头吹了吹他手上包着纱布的地方。

  纪丰年有些看不下去,赤木舒温柔起来简直像是带着一圈光一样,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让他们父女俩单独呆了一会儿,外头送药的丫头端了黑漆漆的药汁上来。

  赤木舒皱了皱眉:“我没事。”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北元军中指挥数百万将士的军师,其实害怕吃药。

  “你闺女看着呢!”纪丰年冲瞳瞳眨巴眨巴眼睛,小丫头果然顺着她的指示,歪着头看向丫头手上的药汁。

  赤木舒乖乖喝了药,瞳瞳泛着有些红的小眼睛被丫头抱下去玩了。

  “对症下药,我果然是个人才。”纪丰年冲他哈哈大笑了两声,被后者瞪了一眼,乖乖闭上了嘴巴。

  “徐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他擦了擦嘴角沾到的药汁。

  纪丰年不得不说,活到这岁数,男男女女,包括皇帝那后宫满院子的美人,没一个能抵得上赤木舒这长相的。哪怕是面上多了一道那样不好看的疤痕,也一点都不影响这份美丽。

  瞳瞳是十足十的继承了她爹这绝世容貌,以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祸国妖姬,可惜他没有儿子,要不收了瞳瞳当儿媳不知道是多美的一件事情。

  被盯得有些发毛,赤木舒皱了皱眉。

  纪丰年见他来了火气,也顾不得和他开玩笑了,把收到的书信递了过去。

  咋看到字迹,赤木舒确实有些吃惊。

  “谢凉的字——”

  纪丰年其实收到的时候也很震惊,这女人应该是打定主意想要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才对,又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关系,竟然还写了信来。更奇怪的是,这信还是宁王派人送来的。

  当然,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信里的内容。

  他不信,宁王送信来的时候没有拆开看过,可如果是拆开看过了,为什么还会把这封信送到他手上。他百思不得其解。

  赤木舒看完信,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这事你怎么看?”纪丰年有些觉得为难。

  “她既然诚心请你,你不妨走一趟。反正这些日子,边境太平,府中和军中也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赤木舒将信重新折好,递给他。

  “谢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比我更清楚。这些年她虽然在北元吃过不少苦头,但是在她手里栽跟头的也不在少数。前有魏先,后有塔尔木,不得不防备。这封信,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她真有心助我们攻下南梁,那自然是好的。可是她图什么?没有利益,她为什么要帮我们?”纪丰年虽然平素挺随和的,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却是相当缜密的。

  “塔尔木倒下之后,军中其他几位将军难有与我抗衡的,虽然我行事较之以往方便许多,但是陛下的猜忌也比以往多了几分。这段时日,我若是出入南朝而无什么好的理由,只怕他都会觉得自己龙椅下又多了几根钉子要坐立不安了。”纪丰年想的很明白,狡兔死走狗烹。塔尔木和他就是皇帝手上的两把刀,一左一右,互相牵制着,而如今,一把刀断了,只剩下一把,另外一只徒手和他这把刀,皇帝便要想着如何不让他这把刀伤了自己,要想着如何重铸一把刀来同他相对抗,以保持军政的平衡。

  眼下,放眼军中,能接替塔尔木的就剩下一直为他筹划的严令了。

  严令这人,明面上是个谦谦君子,可底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干得出来,又不像塔尔木性子冲动暴躁,皇帝虽然有心扶持他,可也心存忌惮。毕竟,不是谁都像他纪丰年这样,是孤零零的孤儿出身,身家干净的一清二楚,又为了让皇帝放心,到这把年纪了还是孤身一人的。

  “你的意思是——”赤木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能不去,但也不能我去——”纪丰年索性讲明。

  “我去?”

  纪丰年点点头:“她是你的旧识,由你出面更合适些。瞳瞳的事情,皇上是知道的。说是女儿想娘了,去见上一面。他也不会多想什么——”

  “好。”

  纪丰年还想着要再说点什么,赤木舒却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其实我还想同你说。这封信,谢凉不止是送来给我,还有——”他顿了顿:“宋万平和严令。你这次去,或许还能碰见他们。”

  纪丰年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这才是他觉得不好开口的地方。

  赤木舒曾经在塔尔木的帐中呆过,这样的长相,即便是个男儿身,也有不少人觊觎,而严令就是其中之一。

  严令不是个正人君子,也使过一些龌蹉手段,并且侥幸得逞过。

  后来赤木舒到了纪丰年身边,纪丰年不是不想收拾严令,只是他是塔尔木身边的亲信,两人沾亲带故着,皇帝暗地里也扶持着,他不能轻举妄动。

  眼下,局面更是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倾斜,只怕是更动不了他。

  赤木舒的神情很淡然,可眼神里却含着冰。

  “是吗?那更该好好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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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宁很是想不明白,谢凉究竟是从哪里的得到的消息?明明她一直呆在府中,吃穿出行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汀出事的消息他确实一早就收到了。

  谢晋唯一的女儿在一个晚上遭人虏劫,第二天在护城河中被发现了泡的浮肿的尸首。谢家陷入一片死灰。谢晋的夫人和母亲卧床不起,他本人上表辞官,无心朝事了。他安排在京中的探子查过这件事情,却丝毫没有头绪。

  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像是一桩意外,被抓到的嫌犯说是见财起意,想要借此勒索谢家,可是路上因为孩子挣扎所以不小心弄死了孩子,怕事把尸首扔到了河里,本来想着顺流而下,却不曾想几日河道淤塞,第二天就被发现了。

  谢晋的家书里提了这件事情,希望谢凉能够回京都商量这事,也担心她一人在外的为难。

  书信被傅宁扣下了,偷龙转凤换成了别的。

  谢凉却并没有看。

  他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私心里,他并不希望谢凉回京都,至少在这个节骨眼。

  谢汀出事绝对不是意外。正是因为太过正常反而处处透着疑点。

  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京都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谢凉这些日子表现的十分风平浪静,他也觉得她应该还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

  “你确定真的没有任何人和谢凉见过面?”

  被问了无数遍的沈照耐着性子继续回答:“确定,非常确定。夫人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跟着。”

  “那就奇怪了。”他想了大半宿还是没能得出答案,于是起身决定直接去问个明白:“谢凉现在人在哪里?”

  沈照被问的一个激灵:“在别院。”

  他想连夜派人把严令送走了,这是个麻烦,如果可以,他是很想直接拿破草席直接包一包扔到后山上的。但是却被谢凉拦住了。

  他有点担心,谢凉心狠手辣,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他不好交代。

  严令不是塔尔木,塔尔木在北元这些年来,坏事做的太多,遭到的弹劾不少,要不是忌惮纪丰年,北帝大概早就收拾他了。而现在,军中各股新进势力冒头,塔尔木嚣张跋扈日盛,死了也就死了。北帝不会心疼到哪里去。但是严令就不一样了。他身后是百年大族,父亲是北帝的恩师,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应当是北帝打算扶持和纪丰年抗衡的力量。就这么死了,北帝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

  谢凉没再动他,却也没有送他离开,只是让人送到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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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正在给昕儿洗头,这混小子洗个头就跟要他的命一样的。

  “太臭了,我不要。”简直是手脚并用,群魔乱舞的在拒绝他了。

  “这个是对你身体好的,你看看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白头发了,别还没到你爹的年纪,就变成秃子了——”她坏心眼的吓唬道。

  “父王才不是秃子呢!”傅昕鼓着腮帮子,忽然一个瞪眼俯身猛的咬在她的手臂上。

  “你属狗的吗?”谢凉嗷的一声抽回自己的手,上头已经多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牙印。心里顿时飞奔过四个大字——臭不死你。

  昕儿苦大仇深的被按进了药汤里,像只被强迫洗澡的小猫一样,浑身寒毛竖起,整个进入了待战的状态。

  “这是——”傅宁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哪一出?”

  “父王救我,有妖怪!”傅昕看见救星来了,连忙迈开自己结实的小短腿迎了上去,哇哇大哭起来。

  谢凉被他哭的一阵发寒,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亦步亦趋的走向了傅宁。

  神情太沉重,傅宁被她看得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站这儿说就好,就好。”

  谢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忽然伸手拉过了袖子,然后伸出手。

  “这个是——”

  明晃晃的牙印,上面还带着血丝。

  “疯狗咬的。”

  傅昕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个聪明孩子,立时听懂了他娘在骂他。

  立刻回头瞪了他娘一眼,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汪了一声,哇的哭出来。

  傅宁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和沈照下去擦干净,别着凉了。”

  沈照识相的把人带走了,傅宁拿起一旁的毛巾,替谢凉擦了擦湿了的头发和衣服。

  “这些事情,交代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你是王府的客人,不必亲力亲为。”

  “昕儿身上的毒并不比你少,他是孩子,于你而言一分的,到他那儿便是十分。”谢凉接过毛巾,搓了搓湿了的发捎。

  “你不是不愿意插手他的事情吗?”

  “他是霓裳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受苦。汀汀已经没了,谢家这一辈人丁凋零,保住一个是一个——”

  “他——”傅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开始纳闷,谢凉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会以为昕儿是霓裳和他的孩子。

  不过,这个暂且不提。

  “你打算怎么处理严令?”这烫手山圩,他一天都不想搁在府里了。

  “明天,赤木舒应该会到了。到时候把人交给他就可以了。”谢凉拧干湿了的衣服,臭小子太能折腾,一大盆的药汤,几乎都撒在她身上了。

  “赤木舒?”傅宁皱了皱眉:“你的信不是给了纪丰年吗?”

  “纪丰年行事谨慎,不会轻易赴约,这回来的一定是赤木舒。若我算的不错,不用明日,多半今夜,他就能到。你可以派人守住城门。有带着小女孩进城坐马车的富商,那多半就是他了。”谢凉说的随意,傅宁却听到心里去了。

  “还有一事,我弄不明白。”

  “王爷想问的是,汀汀的事情,我是如何知道的?”

  傅宁点头。

  “王爷距离京都千里,照样每日都能知道京都里发生的事情,我所做的不过和王爷一样。”

  那是,

  探子!

  只是,

  “有人替你打探消息?”傅宁微怔,回过神后,脱口而出:“是谁?”

  谢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嘴边,红润的唇印着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吐出两个字:“秘密!”

  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扯了扯差点掉下的玉石腰带,又摸了摸荷包里的玄凤镜,喃喃自语道:“那女人八成又在念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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