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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63


  听到下人的描述,刘素很快就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谁,忙叫人把客人请进了书房并且嘱托了旁人不得靠近。

  “君上怎么独自一个人就来了,没有左右护卫,要是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他前几日才刚刚见过苏宣,明明他什么都没有提起过,怎么才不过两日,突然人就跟神兵天降似的出现在自个面前了。苏淮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觉得有几分抱歉了。

  “不过是来办些事情,不必劳师动众,对宣儿你也别提及我来过。”

  刘素有点犯难,和苏淮比起来,苏宣简直可以用混世魔头来称呼,只是那小子虽然混蛋,却也知道轻重。苏淮身系栖凤安危,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可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不说别的,家里的老太君就要先把他剁了。

  “君上既然来了,不妨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如果有需要办的事情尽管吩咐我就是。”

  苏淮摇摇头:“我来找你,只是到了滨州,你是主人,我理应来打个招呼。此次来,办的是些私事,我可以应付,你倒是不必担心。之前听宣儿提起过滨州在你治下变化不小,这回亲自来了才更有体会。这儿确实变化良多,对此你费心不少。”

  “刘家蒙栖凤大恩,君上看得起我,让我接手滨州,我自然要竭力做好,不辜负君上的托付。”

  “前些日子陛下让彭也调任滨州执掌军政,彭也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行事上恐怕也多受掣肘。”苏淮说着喉咙有些不舒服轻咳了声。

  提到这个,刘素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君上既提了 ,我也啰嗦两句。这彭也倒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中饱私囊就算了,前些日子滨州谷荒,朝廷给了救济粮,这是什么钱,这是一城百姓的救命钱,这老小子居然还敢给我伸手往自己的腰包里塞——”他说得吹胡子瞪眼一副怒不可遏地样子,苏淮却被他活灵活现的描述逗笑了。

  “看你现下如此轻松,想来彭也在你手上是没讨到什么好处的。”

  当初南帝将边塞几个要塞交到他的手上,希望他能接手,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里很清楚。只是他是栖凤人,身上背负着栖凤一族的命运。不可能轻易跳脱也并不想这样不负责任的撒手。这些地方,他只能找些可以信任的人接手。刘家就是其中之一。

  刘家祖上是皇商,在经营上颇有心得。而滨州最大的问题就是穷。

  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其他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包括最让人头疼的匪患。

  果不其然,刘素接手才短短几年,滨州便完全变了副样子。

  “彭也说到底只是个脑子不开窍的贪财老头,我倒也没怎么担心过。不过现下我确实遇到些棘手的事情。新近调到这儿的裴济——”

  苏淮一愣,很快恢复镇定:“他怎么了?”

  “他倒是没什么。只是他的那个夫人比较难办。这些日子总是频繁的出入滨州的客栈钱庄还有各式店铺,虽然看上去是在采买东西。但是底下的掌柜回报上来的消息看来,她是在打听彭家在滨州插手的产业有哪些。彭也起初也想刁难刁难裴家来着,只是送上门去之后,却是白白的被她敲走了几万两银子,吃了个闷亏!”

  “大人——”

  苏淮正想开口,外头传来敲门声,刘素起身走了过去。

  “什么事?”

  “裴夫人来了。”

  刘素回头看了一眼苏淮,见他摇了摇头,对下人回了句:“请她到大厅稍坐,我一会就过去——”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刘大人。”

  透过窗口的缝隙,苏淮看清来人的面容,闪身躲入了一侧的屏风后。

  “刘大人,这回是又打算让我吃碗闭门羹回去吗?”刘素还没有来得及关门,就见谢凉已经一只脚迈了进来卡住了他抬手准备关上的门。

  “我来找了大人几次,大人全都闭门不见,这大厅我都已经欣赏够了,也是时候好好欣赏欣赏大人书房的景致了。”

  刘素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的,平素里打交道的女子都是些斯斯文文的官家小姐,这样直接破门而入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现下这姿势实在诡异,他一手扶着门,另一只手被她抓着,而门缝之中,她用一只脚挡着,阻止他关门。

  “刘大人,我既然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裴夫人。”刘素瞠目结舌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书房都是些书,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某随夫人去大厅坐坐吧。”他望向站在谢凉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准备些茶点,带裴夫人去大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谢凉知道进退,得了他的允诺,知道他这回不会再避而不见,也就随着管家去了大厅等候。

  刘素关上门,深深叹了口气,想起刚刚接手滨州的时候,那种犯难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来寻你做什么?”苏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刘素皱眉不语,“看来是棘手的事情。”

  “若是裴济或是彭也来找我,我倒也不至于为难,偏生是个女子。”刘素摇摇头:“却又半点女子的矜持避讳全无。”

  苏淮知道刘素的性子,刘家虽然世代经营,骨子里却有一股仁侠之义。同情弱者,不会对弱者出手。可以说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他当初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会请他来治理滨州这个以蛮力和强横出名的地方。

  “前些日子滨州谷荒,朝廷拨了一批赈灾粮食下来。层层克扣下来,也所剩无几了。裴济来了之后,带来的裴家军,来了人就意味着多了人口,多了需要开支的口粮。彭也在这上面是个抠门的主,就紧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几日边防多处坍陷需要重新修筑,彭也将这个苦差事给了裴济带来的兵士,可有兵无钱,这城墙也修不起来。裴夫人前些日子已经想了法子从彭也那儿撬走了几万两银子,理应足够了,还这样一日照三餐的来寻我——”

  这意思不难懂,只是这样的事情,裴济为什么不出面,而是让她来?

  “这裴夫人虽是个女流,却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彭也小看她,最后却还是乖乖吐了几万两银子出来。我也不好叫她久候。君上若无事可稍候,外祖母托人送了一些东西来指明让我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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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喝完了一杯茶,就见刘素换了身绿裳走了进来:“让夫人久候。”

  她也起身服了服身:“不敢,等等倒无妨,只怕大人如前些日子一般久候却不至。”

  口头上倒是半点亏也不吃。

  “夫人来寻我的意思,我大概知道了。只是夫人已经从彭将军那儿得了修筑城墙的银两,为何又来寻我筹措?我手中的钱粮是朝廷为这次谷荒而拨,轻易也挪不得他用。”刘素铁公鸡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这些年要是谁来找他拿钱,他都乖乖的拿出来,滨州早就一贫如洗的连块像样的城墙砖都买不起了。

  “大人还未见我就断定我的来意,是否太过武断?”

  “哦。”刘素一挑眉:“莫不是夫人来此还有别的打算?”

  “我来这儿寻大人是知道这些日子大人在安排分发赈灾粮草一事,想要来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我虽无余财可倾囊相助,却也识得几个专门经营粮食医药的商户,可以为大人采办安排。”谢凉的神情看起来很诚恳,太真挚的表情让刘素一时也摸不清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虚情假意,故作姿态还是说真的有门路打算帮忙?

  滨州四面环山,多山林,少农田,粮食常常都无法自给,平常年份,他会抽出一部分的钱采办一些粮食安顿在官仓以救济调度,但是遇到灾荒之年,这点杯水车薪显然不能够完全解决问题。他虽然有心采办多一些粮食。但是滨州四周都是些和它自己半斤八两的城镇,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谁家还能有余粮腾出来供应你。若说从远些的地方运粮进来,先撇开山势陡峭,山路难行的问题,就是这严重的匪患一路截掠下来也剩不了多少。再说,这一路凶险还真没几家商户愿意再运粮过来了。

  南梁皇帝基本不管事,有灾荒,可以,给你钱。

  剩下的自己解决。

  要买粮食买粮食,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关键是问题得解决好。

  谢凉说的确实是刘素犯难的地方,也是多年来困扰他的一块心病。先前虽然栖凤那边多有帮忙,宁家常常会以低廉的价格派专人护送粮食过来。但是今年这灾荒实在太严重,光光靠宁家一家是应付不过来的。他虽然有去信刘家给外祖母和大哥寻求帮助,但是毕竟路途遥远,刘家也不是专门做着粮食生意的。

  见他踌躇许久,谢凉就明白他对自己说的话应该是听进去了。

  “这采办粮食的事情是块烫手山芋,旁人避之不及,夫人为何要平白来趟这浑水?”

  他问完了话,却没等到谢凉的回答。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犹豫,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的事情,大人想来也听说了一些。京都再无我安身之地,如今我把滨州当作最后的栖身之所,自然希望能够长长久久下去。前些日子和彭大人因为口角已有嫌隙。弥补是弥补不了,只能向大人示好。众怒难犯,彭将军总不会对我们一行人都为难上了吧。”

  刘素托腮看着她,也从她话里琢磨出点意思了。

  就是说滨州这地界现在说话算话的除了彭也就是他刘素了,彭也已经被得罪了,只能拉拢他,比起被彭也孤立,还不如说和他刘素联手一起孤立彭也。

  这裴夫人的事情,他也听闻过一些,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女子。

  流落北元十年,居然还能够毫发无损地回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北元经历过什么。虽然那些传言传的很邪乎,但是刘素一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怎么知道,夫人这番话有没有对彭将军说过呢?”

  刘素和彭也不和,这个是整个滨州都知道的事情。不过虽然是不和,两人表面上的客气还是会维持一下的。

  “彭将军是陛下的心腹重臣,有明安公主在此,大人以为他会看的上我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刘素不经意的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情,彭也那老顽固贪财鬼都能被逼的吐出几万两,小看你的代价可是不小。

  还想说些什么,管家领着人走了进来,瞥见那个人影,他有些微愣,转头看向谢凉。

  谢凉回头,正见他迈着平稳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身上的铠甲还没有来得及解下。

  刘素起身迎上去,举手作揖:“裴将军。”

  “你怎么来了?”谢凉有点吃惊,明明听说裴济带人修缮城墙去了。

  还不等裴济回答,就听到耳畔刘素带着些玩笑口吻的话:“将军这是怕夫人在我这儿受委屈了!”

  “才——”谢凉刚刚想开口反驳,却见裴济的耳朵泛上些红,一下子反驳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

  “夫人或许不知,你去彭将军府上时,裴将军可是在门外等了你一早上。在下不巧碰见了,将军不愿明说,也只能装作不知了。”他哈哈笑了笑:“这份心意,却不愧是多年夫妻。”

  一番话说的裴济的脸越发红了。

  谢凉捏着衣角,久久才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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