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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9


  桥央白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早上十点了。

  精馏伏特加真心不是盖的,直到现在她还觉得头痛欲裂。

  很久没睡过如此踏实的一觉,桥央白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去摸平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半天,却没有摸到。

  她这时才慢慢睁开眼……

  茫然地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绮丽的主卧。典型的欧洲皇室巴洛克风格,装潢极近奢华,色彩大胆跳脱,奇珍异品满目琳琅。

  只是……桥央白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却被过长的睡裤绊了一脚。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是一套陌生的暗纹金丝丝绸睡衣。

  似乎还是……男款。

  桥央白懵了,她拼劲全力回想昨晚离开迤逦园之后的事,却没有一点头绪。

  张妈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桥央白昨晚穿得那套衣服她已经洗好烘干又熨烫个平整,此时正安安静静挂在衣橱门上。

  桥央白冲进浴室简单洗漱,然后迅速换好衣服,一把推开卧室门,整个人几乎是扑出去的。

  恰巧经过走廊的张妈差点被门板拍个结结实实。

  “小姐醒啦?”张妈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稳了手中的的东西。

  桥央白不识眼前人,只得和张妈大眼瞪小眼。

  “我约莫着这个时间您也应该醒了。”张妈顺了两口气,“少爷走之前嘱咐了,叫您吃过早饭再走。我刚做好,还是热乎的,下来吃两口吧。”

  少爷?

  桥央白脸色变了变。

  昨晚在迤逦园,董五会走后,只剩她和皇甫沅,难道……

  “那个,阿姨,您……您等一下,这里不会是……”

  张妈见过桥央白昨晚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喝断片儿了,便贴心提示:“这里是皇甫家,你叫我张妈就行,我是这里的佣人。”

  她在皇甫沅家过夜了!?

  桥央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仍觉得当头一棒。

  即便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桥央白还是顾不得别的,急急问:“皇甫沅昨晚睡哪儿了?”

  “少爷连夜走的,没留下过夜。”

  “那睡衣……”

  “您洗澡更衣都是我伺候的。”

  张妈有问必答,十分淡定。桥央白看不出什么异常,这才平静了一些。

  殊不知张妈的淡定并非源于皇甫沅和桥央白之间没发生什么,而是她早就对自家少爷带女人回来过夜屡见不鲜了。

  “过来吃早饭吧,再耽误一会儿该中午了。这是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嘱咐的,不然我没法交代。”

  桥央白心心念着董五会威胁御商帮的事,哪还有心思吃早饭,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了。

  张妈就坐在一边,来回反复打量桥央白。大街上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么多年围绕在皇甫沅身边的美女更是数不胜数,可桥央白身上却有一种奇妙的反差。她很美,美得动人心魄,惊艳四座。气质却是淡然恬静的,由内而外散发着。

  张妈有种直觉,这个女人不一般。起码,在皇甫沅心里的位置不一般。

  桥央白匆匆吃过饭,问了张妈这里的地址,给自家司机打了个电话叫他来接。

  等司机的空档,她想起皇甫沅昨夜在迤逦园安慰自己的话,便问张妈:“皇甫沅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凌晨就走了,匆匆忙忙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张妈笑笑,“少爷去哪儿,一般都不提前知会我的。”

  皇甫沅胡闹惯了,夜不归宿已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张妈没放在心上。

  司机来得又快又稳,桥央白跟张妈道了谢,匆忙上车往公司赶。车刚开到商氏楼下,就撞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润石。

  润石一见她,差点哭了:“桥小姐,可找到您了!您手机关机,人不在宅邸也不在公司,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桥央白想起在皇甫沅家过夜的事,不自然地笑笑:“不好意思,昨晚有点事,我手机没电了。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润石顿了顿,凑到桥央白耳边,“您知道董五爷吗?”

  “你说董五会?”

  “对,就是他。”

  “他怎么了?”

  “他死了!”

  桥央白惊讶得张大眼睛:“怎么会?我昨晚在迤逦园还见过他!”

  这回轮到润石震惊了:“您昨晚见了他!?”

  桥央白简单把昨晚的事和润石说了一遍,又特意强调了董五会和汤穆的关系。

  “这么说,皇龙会无意与御商帮起争端。董五爷和汤穆暗地勾结,一切麻烦源自他们而不是皇甫沅?”

  “应该是这样。”

  “那这么说,他死了,我们是受益方。”

  “可他不是好惹的人,香港黑道不是好混的,这么多年他什么大风浪没见过,怎么就突然死了?”

  两人正说着,汤穆带着汤邵东从大厦旋转门走出来。汤穆面色不济,一见桥央白更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开口就是一句:“明明和商瑞墨一样是刽子手,还装什么软弱可怜?”

  润石哪容得别人如此羞辱桥央白,高大的身影死死将桥央白挡在身后,恨不得把汤穆生吞活剥了。

  桥央白定了定神,平静道:“汤董,你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

  “你自己手上沾的血,你自己知道。”

  向来学不会严肃的汤邵东此时也紧绷着脸:“桥总,您这步棋,走得太急了。”

  两人说完上车离去。

  润石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桥小姐,莫非汤穆以为是您指使灭口董五爷的?”

  “他怀疑我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刚联手对付商氏和御商帮,董五会就死了。我作为最大受益方,自然有嫌疑。”

  “那现在怎么办?”

  “去查,务必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润石急匆匆去办了,桥央白回到办公室,将手机充上电,给皇甫沅打了个电话。

  却是关机。

  桥央白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张妈说的是实话,那皇甫沅凌晨急匆匆离家很可能与董五会有关。

  隔了半个小时再打,还是关机。

  桥央白把文秘书叫了进来,将皇甫沅的手机号交给她:“每隔半小时打一次,达到接通为止。”

  没几个小时,润石的电话打了进来。董五会被杀一事已经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这事就会见报,而且很有可能是头条。

  “御商帮这边已经查出了点头绪。警署那边出验尸报告了,董五爷是今天早上六点在葵涌货柜码头附近自己的车里被发现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半,被枪击眉心,一击毙命。另外董五爷的的堂兄是警署高官,他现在调集了许多人手在查这件事,无论是谁干的,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

  “有嫌疑人了没?”

  “暂时没有,但是警方那边正在重点排查与董五爷有利益关系的人。董五爷一直以来反对皇甫沅坐皇龙会第一把交椅,所以皇甫沅首当其冲。”

  桥央白心一沉。

  “再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傍晚,司机来了,照例送了烹饪好的药膳。

  桥央白静静看着摆盘精美的菜肴,对司机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随时待命了。从车库里挑辆小点儿的车给我,以后我自己开。”

  她早就有了驾照,只是一直很少开。

  “太太,这……”司机还记着商瑞墨在时的规矩,桥央白出门必须有司机跟着。

  “按我说的去办。”

  司机点点头,如今早已轮到太太当家,司机哪敢不从。

  桥央白口中的小车,是指省油轻便不扎眼的工薪车型。可司机却会错了意,以为小车就是超跑,所以当柯尼塞格R的车钥匙被递上办公桌的时候,桥央白的脸色是灰暗的。

  “车已经帮您停到地下停车场了,有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桥央白看着这枚纯银的圆盾形钥匙,问:“你让我开这个?”

  司机一愣:“那您的意思是……”

  “普通点的车没有吗?二十万以内的。”

  司机擦了擦汗,这商太太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越贵越好,到她这儿,反而要起便宜的来了。

  “几个月前商总用过的那辆英菲尼迪QX80,已经是车库里最便宜的车了,可那辆车太大……”

  “算了。”桥央白不很懂车,实在不愿在这种事上多纠缠,“就先放这儿吧。”

  夜里十点,她暂时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文秘书已经下班了,临走之前还跟桥央白汇报,皇甫沅的电话一天都没打通。

  桥央白下到地下车库,员工的车早就已经开走了,只剩一辆白色的柯尼塞格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商瑞墨出行座驾大多是迈巴赫或宾利这种千万级别以下的车,庄重又不招风。其他的车,往往只是匿名买下用作收藏。所以这辆柯尼塞格,前几年被商瑞墨买下后,就再没动过。

  桥央白按了一下钥匙,车门像翅膀一样垂直升起。

  苦笑,这么张扬给谁看。

  她驱车前往皇甫沅家,整栋别墅一片漆黑。皇甫沅的车不在,张妈似乎已经睡下了。

  “到底去哪儿了?”

  桥央白又拨了一次皇甫沅的电话,还是关机。

  突然车窗被敲响,她降下车窗,发现是阿毅。

  阿毅一副长时间没有休息的样子,看起来略微疲倦。但桥央白此时在意的是,在董五会被杀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没有和皇甫沅在一起。

  “我是来找皇甫沅的,你怎么没在一起?”

  “老大联系不上,我们也在找。”

  桥央白心中的不安更大了:“那董五会……”

  阿毅谨慎地环顾四周:“这里说话不方便,您跟在我的车后面,我们换个地方。”

  桥央白跟着阿毅来到了距离皇甫沅别墅不远的一家皇龙会旗下24小时半自助咖啡厅,这个时间客人稀少,的确很僻静。

  两人面对面坐下,阿毅显得很是严肃。

  “桥总,我能信任您吧?”

  “当然。”桥央白点点头,“不说董五会,这段时间皇龙会恪守与御商帮相安无事的原则,与商氏的业务往来也顺风顺水,你可以相信我。”

  “那您对老大呢?”阿毅顿了顿,“老大对您的心意,您不会不知道吧?”

  桥央白不明所以。

  “私人方面,您的身体状况,老大日日关注着。给您送去的药膳,也是针对您的体质,花了大价钱找专人配制的。公事方面,这几个月来,老大为保御商帮,可谓费尽心机,说在皇龙会人心尽失也不为过。”

  见桥央白不说话,阿毅继续道:“您应该知道,皇龙会里有不少永耀帮的旧部,有多少人对御商帮恨之入骨。老大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太不容易了。”

  要说对皇甫沅再有什么偏见,此时听完阿毅的一番话,也该都烟消云散了。

  桥央白竭力保持平静:“我承认从前我对皇甫沅有些偏见,但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我这偏见都该变成感激与愧疚了。”

  “桥总,您是聪明人。我把话说到这份上,董五爷的事,您心里也肯定有个轮廓了吧?”

  这正是桥央白担心的,董五会的死,与皇甫沅有关。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亲眼所见?”

  “不必亲眼。我跟了老大这么多年,如果这点事还猜不出来,也枉为他左右手。”

  桥央白的担忧终于被证实了。

  此时的她显得有些颓然:“董五会势力不小,皇甫沅不该冒这个险。”

  “为了别人,他的确未必会,但为了您,他会。”

  桥央白的心一揪:“那他有可能去哪儿?”

  阿毅没有正面回答桥央白的问题,而是问:“今天凌晨,商氏是否有一批极重要的货物通过葵涌货柜码头运往欧洲?”

  此时桥央白早已无暇顾及阿毅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只是点点头:“是,一批极贵重的重金属原料,由御商帮护送。早上我收到消息,船已经离港了。可这跟董五会被杀,皇甫沅失踪有什么关系?”

  “董五爷盯上了那批货。”

  “你说什么!?”

  “如果那批货被截下,对商氏和御商帮都是极大的打击。到时候董五爷再用那批货作为筹码威胁您,此前他要求的股份和地盘,您都不得不给。”

  桥央白倒吸一口凉气,这批货的确是她接手商氏以来最为重要的一个单子,如果搞砸,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毅沉声:“凌晨三点多,我发现董五爷有所动作,于是通知了老大。本以为免不了一场火拼,可等我和手下到码头的时候,发现董五爷和老大双双失踪了。董五爷的人群龙无首,并没有动手就离开了。”

  桥央白将阿毅的话和张妈的话结合起来回忆,皇甫沅接到阿毅的电话后匆匆离开,人却没有出现在码头,那他一定中途做了什么。

  “你怀疑皇甫沅在董五会到达码头之前就截住了他?”

  “很有可能。”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董五会在警署有势力,一旦皇甫沅被警方抓住把柄,事情就不好办了。”

  “老大不会希望您被牵扯进来的,所以您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来老大的住所,免得被警方怀疑。”

  桥央白咳嗽了两声,语气平静又不失威严:“我是商氏的代理总裁,商氏的货物险些被截,皇甫沅于我有恩,他如今下落不明,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桥央白站起身,将名片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帮得上忙的事,麻烦你打给我。”

  阿毅看着窗外白色的柯尼塞格绝尘而去,叹了口气。他摸出手机,翻到最近的一条短信,发信时间凌晨四点十二分,发信人皇甫沅。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不该知情。

  皇甫沅不愿牵扯桥央白的心阿毅何尝不知道,可是如今老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实在没有办法。桥央白掌管商氏和御商帮,阿毅将所有事如实相告于她,私心里也是希望能有多一重力量保护老大。

  “老大,您不会怪我这么做的吧?”阿毅紧紧地握着手机。

  董五会被杀一事隔天果然见报,加上警方步步紧逼,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皇甫沅仍旧没有消息,桥央白停了药膳,日日心焦,整夜睡不着觉,身体又开始恶化。

  董五会一案的第三天,两名警员出现在桥央白的办公室。

  桥央白一早就在等着他们上门了。

  她客气地请两人坐下,还叫孙秘助泡了茶。

  作为商氏总裁,桥央白本可以以任何理由拒绝这次会面。可是她不仅没有,还礼数周全。这样一来,两位警员倒也拿不出什么架子了,十分恭敬的样子:“桥总,打扰您了。我们是为董五会被害一案来的。您不用紧张,只是例行公事,问您几个问题而已。”

  “还请尽管问,有我能帮上的,我不会推辞。”

  一开始,警员只是问了几个不相干的问题。兜兜转转,好半天才绕到有关皇甫沅的话题上。

  “听说,您和皇甫沅很熟?”

  “还算可以。”

  桥央白心里明镜儿似的,其他问题都只是掩护,调查皇甫沅,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我们接到线报,说四天前的晚上,您和皇甫沅还有董五会三人曾在迤逦园见过面。”

  “没错,我们有生意往来,那天是去谈生意的。”

  “都谈了些什么,您能和我们具体说说吗?”

  桥央白粗略将皇龙会和商氏的业务说了一说,并没有说出董五会威胁自己一事。

  “我们查看了迤逦园的监控录像,董五会提前离开了,稍后您和皇甫沅也一道离开了,请问之后你们去了哪儿?”

  桥央白故意沉吟了一下,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喝醉了,被皇甫沅带到他家去休息了。”

  警员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神色:“那凌晨四点至五点,您一直和皇甫沅在一起吗?”

  皇甫沅的不在场证明。

  终于问到正题上了,桥央白心里笑笑。

  “没错。”

  “您说自己喝醉了,怎么这么肯定?”

  桥央白略微羞涩地一笑:“喝醉归喝醉,做了什么,我还是记得的。”

  她的一颦一笑都装得太像,完全无懈可击。

  还没等警员继续往下问,文秘书适时地敲门进来:“桥总,开会时间到了。”

  两位警员进来之前,文秘书早就叮嘱了他们桥央白的身体状况。见桥央白如此繁忙,没好意思继续停留,道了谢就走了。

  又是夜晚,桥央白洗漱过后,取了安眠药和水,走进小卧室,轻车熟路地服下。

  “不是叫你别再吃安定了吗?”

  熟悉的声音出现,桥央白一僵。

  她扭过头去,皇甫沅正斜靠在她的单人床上。

  “你……你怎么进来的?”

  皇甫沅吊儿郎当地一笑:“我不是答应过你会回来的吗?”

  “我找你找了三天你知不知道?”

  “你找我?”皇甫沅有些惊讶地挑眉,他没想到桥央白还有关心他的一天。他还不知道阿毅已把自己的老底兜了出来,更不知道自己在桥央白心中的形象已高大伟岸了许多。

  桥央白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时她才发现,短短三天而已,皇甫沅瘦了许多。不同于以往精致时尚的穿着,此时的皇甫沅只穿着连帽衫和休闲裤,一脸的疲倦,头发也有些散乱,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见他嘴角干裂,桥央白起身去倒了杯水给他,后者接了,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警察那边怎么办了,不是查得紧吗?”

  “他们查了这么多天,没有证据,明天一早就会把我从嫌疑人名单里排除了。

  为不让桥央白担心,他刻意说得风轻云淡。

  “那你今晚住哪儿?”

  皇甫沅仰起脸,邪气地笑:“桥央白,收留我一晚吧。”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叫她“桥总”,而是直呼其名。

  皇甫沅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正要起身,可是桥央白却垂眼道:“你在这里睡吧,我去外面办公室的沙发上睡。”

  说完她起身,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褥,直接往外走。

  桥央白在沙发上躺下来,觉得身上松弛了不少,皇甫沅的重新出现让她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数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了放松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皇甫沅居然也抱着枕头出来,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般,躺在了她对面的长沙发上。

  桥央白咬了咬嘴唇,忍住了将他扫地出门的冲动。

  皇甫沅看着在仅隔一个茶几之外躺着的桥央白,心里翻滚着,这三天来他是怎样的煎熬,日思夜想,她不会知道。

  “想我了没?”

  桥央白板着脸:“公事繁忙,实在没空想人。”

  “我想你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皇甫沅开了口:“你就不问问我董五会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皇甫沅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叹气道:“你回来就好,我什么都不问,只要你回来就好。”

  她说了在梦中对商瑞墨说的话。

  很温柔,很无奈,很卑微的一句话。

  要不是所有控制,皇甫沅险些泪洒当场。

  其实桥央白很想问,那天凌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杀董五会,为什么甘愿冒坐牢的风险也要亲自动手。

  可她没有问。

  加倍过的安定果然渐渐发挥效用,桥央白迷迷糊糊地睡了。皇甫沅怎么舍得她在沙发上过夜,亲手把她抱回床上,细细端详她的睡脸。

  新世界还未建成,他会等到完工的那一天,亲手把她的旧世界毁灭。

  第二天,桥央白果然接到润石的报告,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其他嫌疑人,皇甫沅的嫌疑被解除,他本人也重回皇龙会上班了。

  本以为可以就此缓一口气,可汤穆那边似乎因董五会一事受了刺激,直接向媒体曝出了商瑞墨失踪已久一事。香港的记者向来无孔不入,事情一旦撕开了口子,就再也瞒不住了。短短一个礼拜,有关商氏的新闻铺天盖地。

  “……据悉,商氏财团总裁商瑞墨自三个月前取消婚礼后便再未公开露面。此前,商氏财团官方一直宣称商瑞墨是突发急病而暂时离职。但近期据商氏财团内部知情人士透露,商瑞墨的突然离职恐怕另有隐情。此外,接替商瑞墨担任商氏财团代理总裁职位的正是与商瑞墨于不久前登记结婚的桥央白,但桥央白至今未接受任何正面采访……”

  “……自商氏财团被曝出总裁商瑞墨行踪不明后,商氏财团股价接连下跌,更是于昨日下午跌至历史最低点。代理总裁桥央白也被同样爆出健康问题。据悉,商氏已初步拟定召开股东大会,商讨□□事宜……”

  “桥总,楼下已经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文秘书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见桥央白正靠坐在皮椅上,很平静地看新闻。

  “汤穆散布消息散布得真是麻利,前几天大家还不甚关心的问题,近几天已经搞得鸡飞狗跳了。以为引导舆论就能逼我退出,他真是急不可耐。”

  “那现在怎么办?记者越来越多,看样子没有离开的趋势。”

  “帮我安排记者发布会吧。”

  “什么?”

  文秘书实在不懂桥央白是怎么想的,她接手公司后吩咐过要回绝一切采访,怎么突然又决定开记者发布会了?

  “尽快去办吧。”

  “……是。”

  “对了,这两天怎么不见宁秘助?”

  “哦,宁秘助辞职了,说是要出国学习,前天已经结了薪水走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报告给您。”

  商氏动荡,宁曼这个时候辞职,也是情理之中。

  桥央白走到一楼大厅,媒体们本被安保人员挡在大厦外,可一见桥央白露面,竟有几个记者挣脱开来,想直接冲到了桥央白面前。所幸周围有几个机灵的保安,又将他们一把拦下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前台大声吵嚷着什么,几个前台小姐不知所措,见桥央白像见到救兵。

  “怎么了?”桥央白走过去,后头跟着文秘书。

  “桥总,他自称是您父亲,一直闹着说要见您。我们已经和他说明白了,见您要预约的,可是他就是不听。”前台小姐都快哭了。

  男人回过头来,桥央白只看了一眼,就僵住了。

  桥本是看了新闻来的,看了新闻他才知道,商瑞墨已经数月不露面,大权如今都握在自己女儿手里。

  “你来做什么?”

  “央白!”桥本一把拽住桥央白的手,“你当总裁了是不是?这么大一个公司,都是你说了算是不是?你把那一千万给爸爸,爸爸答应你,带着你妈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桥央白哑然失笑。

  “我们好说好商量,一千万对你不是什么大数目,只要你肯给,你在永耀帮的事在爸爸这里会是个永远的秘密。”

  当初亲自把女儿卖进黑帮的人,如今却以此作为要挟。桥央白很想仰天大笑,笑上天跟自己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会痴心妄想。”

  “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我好歹是你父亲呀!”

  很好。很好。

  气血涌上头顶,桥央白极力控制,可是愤怒与绝望就像喷发的岩浆汹涌袭来。她咬着牙,一字一句:“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你竟敢和我这么说话。”桥本没想到曾经乖顺的女儿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天。

  “一千万,我宁可打发乞丐,也不会给你一毛钱。”桥央白扫了一眼文秘书,眼里阴骘得吓人,“赶他走,以后别让他出现在这里。”

  桥本一拍大腿,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声嚎叫着:“这是我女儿啊!她跟了有钱人就不认我这个爸爸了呀!什么桥总,当年还不是为了上位做了永耀帮老大的情妇!现在嫁了有钱人,就连亲生父母的死活都不管了啊!”

  桥央白脸色一片死灰,文秘书惊了,赶紧喊周围的保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神经病赶出去!?”

  几个保安过来拽桥本,桥本被往门外拖,还不忘继续喊:“当了□□还立什么牌坊,黑帮情妇而已!”

  媒体哪肯放过这个挖掘桥央白隐私的好机会,整个过程被一秒不差地记录了下来。甚至有几个记者追上了桥本,要采访他。

  文秘书从没见桥央白这么气过。数年来,她见过商瑞墨各种恐怖时刻,可是桥央白如今的脸色,还是让她抖了抖。

  “给光宥打电话,让他带御商帮的人过来,限他五分钟,把这些人全都清干净!”

  桥央白将手中的文件甩给文秘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桥央白心血翻涌,止不住地咳嗽,等好不容易顺回了两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可以心平气和地对待过往,可是当桥本说出“要钱”这二字时,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更何况霍东辰被冷不防地提出,几句简单的话刀子似的长驱直入,从她的心缝里生生剜了块肉,淌了一地的血。

  她努力想摆脱过去,可是黑暗的过去如影随形。

  还没等她平静,孙秘助就闯了进来:“桥总,不好了,您快看新闻。”

  桥央白语气中带着疲倦:“又怎么了?”

  “您看就知道了。”

  孙秘助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屏幕上出现一个面部被打了马赛克的女人正在接受采访。

  “我亲眼所见,桥央白和皇甫沅一起过夜,两人搂搂抱抱的,可亲密了。”

  记者问:“您是怎么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商氏桥总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桥央白,更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是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她的照片才知道的。”

  “那您和皇甫沅又是什么关系呢?”

  “他为了桥央白把我抛弃了!”女人嘤嘤地哭起来,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后面记者再问了什么,桥央白已经听不清了。

  巧合吗?所有人都像说好了似的在同一时间落井下石。

  她没有力气再发火,只觉胸中烧痛,用手捂嘴咳嗽了两声,手心的血迹像瓣瓣红梅,甚至好看。

  这副身子,总算快到极限。

  她不动声色地抹去血迹,轻声道:“关了吧,这种没边际的八卦新闻,不值得浪费时间。”

  孙秘助见她身体不适,有些自责不该在这时候火上浇油,便赶紧关了电视。

  有电话打进了桥央白的私人手机,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皇甫沅”三字,直接关了机,扭头问孙秘助:“我叫文秘书安排的新闻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安排在了商氏旗下的文澜酒店,今晚五点开始。时间不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起程?”

  “你们先过去吧,我稍后就来。”

  逃避,没有用。直面,她不敢。

  蜷在皮椅里,这把象征权力与财富的皮椅,就像牢笼一样困住她。她多希望商瑞墨此刻能抱着她,对她说,一切有我在,然后让她安安静静地在他怀中睡一觉。

  她失去了食欲,失去了睡眠,失去了陪伴儿子的时间,失去了最爱的人。她很累,可脚下的世界顷刻崩塌,又怎容她片刻的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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