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丹穴山 二
凤族？我吃了一惊，有一种想消失的冲动。这是第二次了。
对了，我记得那本古籍上写着，丹穴山上住着凤族，凤族外形像鸡，但有着五彩的羽毛和庄重的身姿……
许是我方才太饿，天色又暗，我倒是看到了他们的五彩羽毛，实在看不出什么庄重的身姿……
我尴尬的站在原地，啃了手指，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半晌，那群男女纷纷上前向我讨说法。
你是哪儿来的？
你叫什么？
你在哪座山头修行？
竟有人如此孤陋寡闻？
你是哪里来的小仙？
爹爹常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现下这一群有男有女的，算是多少只鸭子？我只觉得自己耳边唧唧喳喳，区区道歉似乎无法让我脱身。
我想了想，杜蘅既然有资格被邀请来参加蟠桃大会，那么身份一定高贵。把他抬出来，应该就能脱身。
我放下啃了半天的手指，端出一幅姿态来。
本仙在蟠桃大会上遇见了杜蘅，杜蘅说，他住在丹穴山，邀我有空来坐坐。今天碰巧路过，便想着先上来看看。
听了杜蘅的名号，他们果真不再吵闹，而是惊讶而疑惑的看着我，也有那么一丝恭敬。看来杜蘅在这儿的地位不低。
我便继续装模作样。
杜蘅……在么？
不在。
他们异口同声。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今日有所冒犯，实在抱歉。我改日再来看杜蘅。呵呵，改日再来。
我转了身开溜，竟异常的顺利，他们没有上前来阻拦。我舒了一口气，走到山脚，招了片祥云。临走，还不忘捡了块白玉。
我走在凡间热闹的大街上，饥肠辘辘。可惜身上分文未带。我是不好意思将什么破石头变成金子银子去骗人的。娘亲说过，做生意不容易的。还好，前面就有一家当铺。我开心的揣着那块捡来的白玉走了进去。当我走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多了五百两的纹银。那块白玉究竟价值多少？我并不去追究，白得的东西，够我用就好。
我乐呵呵走进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好酒，正吃喝的开心，一阵丝竹弦乐，原是酒楼请来了戏班子，在正中央唱着。戏子穿着华丽无比的戏服，脸上的妆容勾画得美妙绝伦。只是这五彩油画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呢？这一出出的戏，他们唱的婉转动人。戏中人的悲欢离合，那样令人唏嘘不已。演着别人的戏，自己的戏又是怎样的呢？
我呆呆的看着，想着，不经意已经灌了自己许多酒。我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当我醒来时，戏文还在唱着。
讲的故事，是书生和小姐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于是那小丫头便帮着自家的小姐，时时安排了与那书生见面，最后成就了一段佳话。而其实，那小丫头对那书生也是芳心暗许的。不过身份低微，只能将这份情藏着掖着，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想，就算那小丫头对书生表明了心意，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是小丫鬟，一个是大小姐，谁会去选小丫鬟？分明是自取其辱的事情。不如成全了别人，别人还能记着你的一份好。
或者，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最伟大的爱，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快乐，你便也快乐了。
我想，我终归是年纪太轻，不懂这些个伟大的事情。这件事情要是放到我身上，我是做不到也办不到的。
就好比现在，我若是个伟大的人，我现在一定是呆在玉虚观欢天喜地的恭贺了师傅，也不会一个人偷偷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南方，喝酒解闷。
而事实证明，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即使后来我飞升成仙，我依旧没有那样的气度。
我默默的看着戏台上的婉转悲戚，酒一杯一杯的下肚。
不知怎的，戏台上的三张脸，变成了颜渊，琼华仙子，和我。
心中顿时酸楚难当，眼泪就那么不合时宜的下来了，擦也擦不干，止也止不住。幸好我叫了包间，没有人看到我这副模样。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颜渊只是敬慕之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我平日里总爱多看他两眼。而如今这副样子，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样想的了。
师傅还是师傅，就算他成亲，也还是会管着我的吧？
绮轩说，不摸清了琼华仙子的底细和能耐，怎么与她抢颜渊呢？我即便是摸清了，又有什么资格呢？若不是爹爹逼着颜渊收我为徒，像我这样的资质平平，也不是谁的义女，还时刻等着天劫的半仙，他怕是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的。
因着颜渊对琼华仙子从来都是淡淡的不理不睬，而我是他最最疼爱的弟子。是以，琼华怎么闹我，我对琼华都是不气不恼，而琼华那样恨我。
那时我还不明白，而现在我明白了。我的有恃无恐，不过因为他疼爱我。现在，这份疼爱将要转移他人，我怕了。
我越想，心中便愈加难过。抓起酒壶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全身涌起一股热气。酒壮人胆，特别是怂人的胆。
我站了起来，我想，我要回到昆仑虚。不管颜渊是怎么想的，我要告诉他，我倾慕于他。我要单独告诉他，我要问他。为什么忽然就喜欢了琼华，为什么之前那我当作了挡箭牌？我是你能逗着玩的吗？我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吗？
不管他会如何回答我，我总归要说出来才舒服些。这心中如同梗着一根鱼刺，日日夜夜的叫我难受。
我这忽然的站起来，吓坏了站在我面前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手中拿着一个篮子，愣愣的看着我，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我擦了擦眼泪，做出一个和蔼的样子问她，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串精巧的手链来。
我接过一看，这串手链，是由一颗颗小巧匀称的红豆所串。虽是寻常，但这油亮鲜红的颜色，倒叫人看得挪不开眼。
红豆生南国，我并不是不知道红豆所代表的意思。而如今在我看来，心中更是增添一股惆怅。
那小姑娘见我看着不说话，怕这生意做不成，便开了口，脆生生的念了两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姑娘，你看着手链多好看呀。你生的白嫩，这颜色一定很衬你。买一串送你心上人吧。
我听了，愈加的默然。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知不知？原本我是不知道，自己对他竟也是那男女之情的，现在我知道了。他呢？我想，他定是不知道的。
心上人，人人都有心上人。但我的心上人……他的心上，放着的是另一个人。
我心底酸楚难言，又怕那小姑娘再说出什么让我难受的话，忙给了碎银结了帐，走出了这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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