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简洁的记录
“我闯了大祸，不只是打了那家伙…而是带人杀了他！家主为了熄灭刘家的怒火，扬言要让刘家全权处理，从这措施来看，显然是把我彻底放弃了，让我去送死……父亲为了保全我，偷偷将我赶出家门。”
“当天，我让海龙帮我收听消息－－－家主把我父亲交给了刘家…砍掉双手，送入了监狱！期限是直至老死！父亲是替我受罚啊！”
说着，王国栋眼角有丁点浊泪闪现，俨然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说哭就哭根本不可能，但也由此可见，他心中的那片愧疚有多么深厚。
“没了双手，还要受其他犯人的欺负，两年前…父亲就死在了那冰冷的牢笼中！”王国栋身体一颤，终于，两行浊泪缓缓流下：“这仇，我不得不报！”
苍允和叶鸿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他的悲痛，沉默下来，静静等候着他情绪稳定，尤其是苍允，无数日夜的梦境中，都有过父亲临死时的场景……亲人被陷害谋杀的记忆，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忘却，只会更加深刻。
“这是我的最终目标，也是我宁愿放下尊严也不肯离开的原因。”半分钟过去，安静的气氛和两人的同情让王国栋恢复了平静：
“不是我死皮赖脸不愿走…是我根本就不能回京都！五龙会－－－两名被你杀了，两名叛变，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苍允闻之更加尴尬了，比那会儿还要尴尬，抬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胡须，装模作样地低声嘀咕道：“其实…海龙到底会不会反水我也不知道，我就听了他一丁丁点的传闻，那会儿在血腥玛丽，其实是骗你的。”
“恩？”王国栋眼中爆出精光，死死地瞪着苍允，给苍允看得愈发不好意思了。
“唉……”眼神中的色彩渐渐消失，王国栋压抑地叹了一声：“罢了，就算是去找他也没用，纸醉金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他的身份也让我没了奢望，想要搞垮王家…还得靠我自己才行，所以，我决不能放弃任何机会。”
苍允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开口说道：“你继续做你的五龙会老大吧。”
王国栋闻言一惊，迟疑地问：“什么意思？”
“呵呵。”苍允微笑道：“别高兴太早，名义上是你的，不过也就是个管理者，小事交给你，大体发展，还是要由我做主。”
“可以！”王国栋也笑了，这样其实正和了自己心意：“一切都听你的。”
“恩。”苍允接着说道：“欺压百姓的事，不许再做，正常做产业生意赚钱就好，各类费用以正常数额收，我说的是什么你应该懂吧？”
王国栋连连点头。
“那些手下有谁不甘愿的，直接让其退出！身为老大，连手下都管不好，你都不嫌丢人吗？”苍允正色吩咐着，末尾还不忘嘲笑一下。
王国栋老脸通红，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无力反驳，只好继续听候。
苍允随后又口述了一些规定和事宜，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听得王国栋对他顿时有了新的改观，眼前这位的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对帮派系统的见解如此之深，眼光毒辣，一语便解决了自己多年苦恼的问题。
他怎知道，苍允的手中曾流淌过多少帮派首领和大佬的鲜血！
具体布置完，苍允恍若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最最不能忘的！…你不许插手燕家的事！要让我发现你胆敢有一点谋害之心，我让你筋脉寸断，再受凌迟，最终把脑袋打进胸腔里！”
苍允说着，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故意释放出一丝凶煞般的气势，王国栋顿时就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头有着森白的獠牙，生性无比凶残的野兽，可怖之极，被吓得一哆嗦，呆呆地点头称是。
…………
快到晚上了，小保安打车来到了五龙会总部。
“哟，小保~你来啦~”叶鸿看见了他，热情地打招呼。
“呃…老先生您好。”小保安吓得不轻，虽说在酒吧见过叶鸿，他还直言相劝，“救”下了自己的膀胱，但两人毕竟不是熟识，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小保安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的大堂多了一台球桌，那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正和王国栋打得开心呢，听到叶鸿开口，纷纷注目过来。
“老叶头。”苍允放下球杆，不满地说道：“你怎么管人家叫小宝呢？恶不恶心？”
“没事奥，甭怕。”苍允笑着安慰道：“有我在呢，这老东西不敢欺负你，其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这种调调……哈哈，倒是个意外收获。”
苍允的安慰在小保安耳中却完全变了样，那桀桀的怪笑，比身旁那位令人胆寒的老头还恐怖，不由得后退两步，张皇失措地说道：“我…我不喜欢男的…”
“靠！”叶鸿甩了个白眼：“我又不知道他叫什么，不是宝贝的宝，是保安的保！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叶鸿的幽怨让苍允笑得更欢了。
暗自松了口气后，小保安尬尴地自我介绍：
“我叫王小虎，今年二十二岁，来自……”
介绍完自己，小保安手心都出汗了，胆怯地看着三人，傻站着发愣不知道该干嘛。
苍允扭头对王国栋说道：“老王啊，这小子你帮我好好照顾着，升升官啥的是必然，但是也别升得太狠，这样吧，你俩一个老王，一个小王，凑得还挺齐，你就把他收为助理得了，多给点磨练机会，这小子挺上道的。”
老王也一直打量着这位“小王”，随即回应道：“恩，相貌一般，身材也不算魁梧，也只能是助理一类的差事了。”
安排好了小保安，王国栋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一名头目模样的小混混双手捧着本簿子走进大堂，在苍允面前停下了，弯下腰，双手将簿子举高，像是在等待审阅。
苍允一怔，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伸手接过那簿子，挥退那名小混混，双指捏住页面，先是迅速地翻动了几页，然后停下了动作，严肃地盯着一段文字，眉头也随之皱起。
这是一本记录意外死亡的笔记本，上面印着东海市专属的警徽：
十年前，一家饭店被砸，店主妻子被击中头部，失血过多导致身亡，闹事者为方牛，五龙会成员。
一月前，一名早餐车铺被砸，店主与闹事者搏斗，身中十二刀，当场死亡，闹事者为方牛，五龙会成员。
经调查，两件纠纷的受害人为同一人，死者名为陈石，其妻子名为红娟，家境不明，来源不明，留有一女，名为陈孜芽。
…………
短短的几行字，概括了陈石的人生，以警察的能力，哪怕再不济也应该能查出他的村名，而这些资料都被一笔略过了，由此可见，记录者当时是有多不耐烦。
苍允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笔记本。
正当王国栋忐忑不安的时候，苍允开口了：
“这个方牛，找出来。”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是怒还是悲，只有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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