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佛来信6
像是闻着血腥味来的，黑犬身躯干瘪，如同被抽干了血肉，几双猩红眼睛在黑夜里亮着瘆人的光。
它们围着冯向的尸体走了两圈，然后扑上去开始撕咬、咀嚼。
从四肢到身躯，全都被风卷残云般啃食殆尽，最后只剩下一颗坑坑洼洼的头颅。
乔郦转身背对着外面，耳边传来牙齿咬碎骨头和咀嚼血肉的动静，很快又在黑夜里随风而逝。
海乘风：“除了梁婶那儿，我不记得在村里见过这种大黑狗。”
乔郦嗯了一声。
狗似乎只在夜里出现，因为昨天那中年男人的尸体是被村民收走的。
黑犬散去之后，童子像卷土重来，不过这次所有有人的房间都提前开着灯。
鬼童子们规规矩矩地立在木栅栏之外，脸上红线绘制的唇微微上扬。
海乘风撑着窗玻璃，弯腰剧烈地咳嗽。
乔郦这才瞥了他一眼：“你好像咳得更厉害了，不知道村里能不能找到过敏药。”
他缓过神，多戴了个口罩，声音模糊：“花香比昨天更浓一点。”
乔郦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闻出来。
正所谓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臭，在咸鱼店里待久了都闻不到臭味，何况是淡淡的桂花香。
海乘风身体不舒服，打算回去休息：“需不需要帮你把唐枝枝请过来？”
乔郦挑眉：“我找小唐干什么？”
“关于冯向的死。”他声音听起来恹恹的没有精神，“要是你问的话，我就懒得问，睡觉去了。”
乔郦发现这个人，居然意外得和自己很有默契？
今天冯向死亡，其他人都没心思睡觉，正聚集在回字廊中间的堂屋，不时还有说话声传来。
尤其李俊，隔一会儿就听他嚎啕着哭两句。
乔郦拉开椅子坐下来，先把作业答案改好。
梁翠。
三个。
感情一般。
最后一题她随便填了，反正就算错了也能有□□十分，她想先看一下这个奖励是什么样的。
【作业已提交，批改中……】
【批改完成，得分：90，评级：a】
【a级奖励已发放】
【名称：大力出奇迹！】
【具体描述：在当前副本中，您的力量得到了强化！】
乔郦单手抓住桌子，果然轻松拿起。
这时，唐枝枝出现在门口，犹豫道：“你找我……？？”
“额，锻炼锻炼身体。”乔郦默默放下桌子，直接切入正题，“小唐，你知道冯向为什么会死吗？”
唐枝枝沉默许久，居然诚实地点点头：“村长安排每人打一桶水，但是他没有自己打水。”
“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玩家，在乐园里，副本规则至上。”
冯向没有完成任务，他和第一个死掉的中年男人一样，全都违反了副本规则。
很简单的一个逻辑，乔郦也不意外。
她静静地道：“你很清楚这点，还特地提醒了罗云。”
唐枝枝垂眼：“我害怕冯向，也厌恶他，但罗姐姐是无辜的。”
她没有隐瞒，将内心的想法一一说出。
冯向差点把她推进死门，是人都会有报复心，何况是在这种地方。
乔郦拢了拢身上的床单，甚至有点欣赏这样果绝的人。
因为如果是她，同样不会圣母到去救冯向这样一个威胁。
来之前，唐枝枝就猜到对方会问冯向的情况，考虑了利弊打算和盘托出。
但没想到对方不仅毫无波澜，反而饶有兴趣地问起她的个人信息：“你是第一次进乐园？”
“是，通常来说，新人只会匹配到新人。”唐枝枝笃定道，“但我……有一点消息渠道，所以提前了解过。”
“什么渠道？”
“钱。”她轻轻道，“虽然这方面的消息管制很严格，但只要舍得花钱，总会有人愿意交易，甚至……”
乔郦目光闪了闪。
三年多前月亮刚消失那会儿，末日论甚嚣尘上，到处人心惶惶，好在政/府极力安抚加上确实没出现大面积灾难，最终生活还是逐步走回正轨。
到今天为止，诸如“乐园”“地狱”之类的词汇已经很少被提及，只有那些较为小众且隐秘的论坛里才可能有一点相关信息。
奇怪的是，如果三年来乐园一直在运转，游戏人数不断增加，即便在几十亿人口总数里并不显眼，也不该毫无存在感。
除非如唐枝枝所说，是被“管制”住了。
能做到这种地步，背后肯定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或机构。
乔郦撑着下巴：“甚至什么？”
“……没什么。”似乎是担心她怀疑，唐枝枝又改口，“其实就是可以找人带你通关，有些人能力强胆子大，专门赚这种刀刃舔血的钱。”
“不过他们都约定俗成，不带第一个副本。”她叹口气，“因为新手副本不一定简单，但新人通常什么都不懂，死亡率太高了。”
她刚不打算说，也是想到首先得活着出去，不然说这个没意义。
没想到乔郦却慢慢坐直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赚钱？能赚多少？”
唐枝枝愣了一下：“……这个不好说。不过据我了解，敢带副本的人非常少，这个市场是供不应求的典型。”
“尤其对于在排行榜前列的玩家，只要他们愿意出一个明确的价格，就一定会有人找。”
乔郦思索片刻，忽然问：“如果能通关这个副本，你是不是打算找人带你？”
“……嗯。”
“你很有钱？”
唐枝枝与她对视。
面前的女孩虽然披着灰色床单，但依旧年轻漂亮得像个不中用的花瓶。
但她明白，乔郦足够聪明冷静，是最有可能离开这里的人。
她轻咬唇：“其实唐枝枝是我的曾用名，我现在叫唐婕。”
乔郦凑近，手指勾住她的口罩，拉下来，露出一张五官精致的脸：“果然，白天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眼熟。”
“其实我不追星不看综艺不看剧，也不关注娱乐圈，本来认不出你的，但我朋友正好是你死忠粉。”
唐枝枝无奈地笑了下：“我一直戴口罩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如果你愿意带我通关，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
“等出去了，我还可以付你一大笔钱。”
明星的身份在现实生活中光鲜亮丽，但在这种游戏里，不见得是好事。
她现在主动坦白，也算是一种诚意。
“但是你怎么确定我能通关啊？”虽然对钱很心动，但乔郦有点莫名其妙。
“可能因为你救过我，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女性。”唐枝枝说着泪光盈盈，“我真的很想活下去，我下个月有演唱会，粉丝都买好票了。”
唐婕的粉丝确实很多，是近两年来娱乐圈顶流。
听完，乔郦盯着她，沉思：“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有个条件。”
唐枝枝顿时紧张，毕竟如果对方这个时候狮子大开口，她也只有接受的份。
乔郦唰地掏出纸笔：“能先给我签个名吗？我朋友可喜欢你了。”
唐枝枝一愣，然后噗嗤一笑：“你救过我，签多少都没问题。”
乔郦心满意足地收起签名。
因为这个小插曲，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唐枝枝重新戴上口罩：“其实我买到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灵感值很重要，上限是10。”
“通关副本的必要条件有两个——
第一，灵感值达到6及以上，第二，活着等到画室开启。”
“但是这个灵感值具体怎么获得，我不清楚。”她叹口气，“不然我也不会还是0。”
说完，深深地看了乔郦一眼。
乔郦道：“我也是0，没骗你。”
唐枝枝有点尴尬，没再说什么。
夜深，外面堂屋里的几个人却谁也没有离开，只是能讨论的话都翻来覆去说了几遍，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
加上就中午蹭了一顿饭，众人腹中饥饿，一眼看去要么神情麻木，要么精神萎靡。
堂屋里太安静，乔郦看了眼没进去，带着唐枝枝往自己房间走，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灯光照射不到的拐角处，李俊蹲在那儿哭。
乔郦停下脚步，将铅笔扔在地上，制造出一点动静，然后弯腰去捡。
李俊也发现了她们，尴尬地擦着眼泪站起来，刚想解释，乔郦已经把笔装回兜里，从他身前径直走过。
李俊悲从中来，哽咽道：“乔妹子，小唐，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乔郦道：“谁知道，说不定我们活着出去了呢。”
她走进自己房间，灯早就打开了，童子像与木栅栏在黑夜与灯光交界处若隐若现。
李俊跟进来，抽泣：“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我努力工作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了首付的钱，还没把我爸妈从乡下接过来享福，我还没结婚，我……”
啪一声轻响，房间猛地陷入一片黑暗。
李俊愣住了，直到耳边传来童子像撞击木栅栏的声音。
他惊恐地大叫起来：“停电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闭嘴。”乔郦重新打开灯，明亮的光线充满房间，已经撞倒木栅栏的童子像倏地定格住。
唐枝枝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住了。
李俊捂着胸口，惊慌道：“妹子！！你不能关灯啊！它们会进来的！！”
“你害怕你就出去。”乔郦被吵得脑仁疼。
“不行，我不能留你们两个女孩子！”
唐枝枝拉了拉他：“你不要打扰乔郦。”
下一秒，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越过木栅栏的童子像再次活过来，脸上红色唇线越拉越长，张牙舞爪地冲向没有灯光庇佑的房间。
三秒后，灯光亮起。
移动得最快的一只童子像已经贴到窗前，五官模糊的脸正对着玻璃，与三人对视。
李俊腿软地靠着墙，颤颤巍巍道：“妹子，不能再玩了啊，再玩就玩脱了。”
乔郦上前：“小唐，一会儿我说关的时候，你把灯关掉。”
李俊惊恐：“最前面那个会进来的！”
“就算进来，先死的也是我，你怕什么？”乔郦冷静道。
她低头盯着最前面那只童子像，满屋寂静之中吐出一个字：“关。”
唐枝枝一咬牙，灯光第三次熄灭。
其他的童子像继续往前，而最前面的童子像弯起红色唇线，猛地撞破玻璃！
一颗铜制的脑袋伸进来——
童子像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只是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它的额头！
无论它如何用力挣扎，都无法再往前一步。
童子像模糊的五官似乎怔愣住，眼窝的位置两个小包上下左右鼓动，仿佛两颗罩在皮肉下的眼珠。
它看见了那只按着自己的手，纤细白皙，甚至没有用力的痕迹。
但它一点也往前不了！
“开灯。”乔郦的声音响起。
唐枝枝打开灯，忙问：“你没事吧！你……”
她突然看清眼前的状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已经退到门口，随时准备逃跑的李俊也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乔郦正按着一个童子像的头？？？
灯光定格住所有童子像，乔郦收回手。
这个奖励还挺实用的！
唐枝枝回过神，赶紧走过来，见她一直在观察那些童子像，就先把疑问咽下去，而是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其实仔细看，这些童子像长得都不太一样。”
唐枝枝忍着害怕多看了几眼，点点头：“确实。”
高度、头的大小、四肢长度、上下半身比例……几乎可以说是形态各异。
乔郦：“一般来说，铸造童子像用的都是那几个模子，不至于每个都不一样。在这点上，倒跟人似的。”
唐枝枝一惊，后退两步：“你说这些可能是……人？”
“不是可能。”乔郦让开一步，露出最边上那个童子像，“是肯定。”
那童子像的手上，戴着一只粗劣的铁镯子，上面的彩色颜料已经脱落得几乎没有，露出锈迹斑斑的铁丝。
唐枝枝大惊失色：“我记得这是桂娟儿的东西？这是桂娟儿？？”
“应该不是。”乔郦记得桂娟儿的手镯，上面色彩比较鲜艳，也没脱落得这么厉害。
“这个镯子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她想了想，忽然点名：“桂湘湘？”
满屋寂静之中，戴着铁手镯的童子像缓缓转头，模糊的脸部鼓起两个小包，像眼珠一般望向乔郦。
【恭喜您触发“童子像”事件，灵感值+1，当前灵感值:1】
几乎同一时间，小白屋里所有玩家收到系统提醒。
【恭喜玩家乔郦触发“童子像”事件】
【探索完成该事件，全员灵感值+2，当前进度0】
唐枝枝猛地看向乔郦，惊喜地道：“我就知道你可以！我们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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