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我哪儿知道演了啥 > 我生了我自己 十四

我生了我自己 十四


  

  汤译是个行动派,他的秘书自然也不能拖延,没半小时就送来个半人高的纸箱,里面全是一摞一摞的手稿,每一摞都至少六七公分高,百万来字。

  汤沅沅拿出一摞厚重的手稿,随便翻了翻,差点心肌梗塞:这稿子是用铅笔手写在没划线的稿纸上的,作者字迹潦草还喜欢删改,到处涂涂抹抹,别说通读了,认清一行都难。

  “这真的是小说手稿么?我怎么看着像老中医的药方?”她眼睛都快凑到纸上,终于勉强认出一句“一夜暴富”。

  阅读影响这么差,怎么能感觉得到它的独特!怎么能触动编辑的灵魂!难怪被退稿啊摔!

  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面对汤译“我女儿以后会是中国最牛出版人”的慈父眼神,只能默默把话咽下去。

  小灵魂早已泣不成声,肉身却还要作兴奋喜悦状,汤沅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把纸箱抗进书房,暗自祈祷天降神威,让纸箱冒起火来全部化成灰。

  然而这是一个信奉唯物主义的时代,鬼神都退休不管世事,所以手稿完好无损地被放到了她的书房。

  *****************

  过了几天早上带娃,晚上审稿的日子后,汤沅沅累得病倒了。她虚弱地瘫在沙发上,捧着大瓷缸喝苦苦的冲剂,浓油赤酱的食物都被迫戒掉,真是苦不堪言。

  原以为审稿是个技术活,没想到纯粹是个体力活,尤其是从退稿中扒拉好文,劳累指数都快赶上工地搬砖:那些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废品的退稿中,不是卷面脏的如同厕纸,就是错别字连天语焉不详;最最可怕的是没有标点符号也不分段那种,光是找断句都要花半天功夫。

  汤沅沅带病审稿,直审的腰酸背痛,眼睛酸胀,感冒更严重。从此明白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工作真的好累,赚钱真不容。

  手边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源源不断,她用盲肠想都知道王纱又在给她发骚扰短信。

  王纱,这位在王心培口中贤惠温柔的女子,自从她明确拒绝交出芸芸抚养权后,就开始一天上百条短信的轰炸她,用词极其粗俗下流。

  汤沅沅听从汤译的建议,一条都没有回复,但全部截图保存,请律师帮忙做证据登记保存。

  薛照那边也没有好消息:老警察仔细研究了全部的人员资料,没发现和王心培直接相关的人,倒找出了几个有前科的,和十几个伪造简历的。

  汤沅沅:“……”

  薛照安慰她:“别着急,狐狸尾巴藏不牢的,你好好在家休息。警察爷爷说他再重新看看那些被遗漏的小人物。”

  汤沅沅不解道:“通常不都查高层么?”

  薛照道:“小人物才好隐藏,要是懂技术,轻轻松松就能做出几百张临时出入证;高层要想给家人搞张出入证,都得通过他们,还要被记录,多麻烦。”

  汤沅沅本来头就晕,听完头更晕:“好好,你帮我盯着就行了。我换了衣服得出去见一位作者,有事电话联系我。”

  薛照奇道:“哟,你还真找到匹千里马?”

  汤沅沅慢悠悠站起来,眼前金星乱闪:“是千里马自己申请退稿的。”

  *******************

  第一次瞧见《危险教授》手稿的时候,汤沅沅都疑心是编辑放错了:文笔如此辛辣老练,逻辑如此严明,结构如此精妙的一本书,怎么会被退稿呢?难道是因为纪实文学不好出版?或者其中披露的学术界腐败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她翻到首页去看编辑批语,先有红笔大大的写了个“通过”,随后又在通过上画了个叉,旁边无不遗憾地写着:“作者自主申请退稿,原因未详。”

  汤沅沅拎着手稿就去公司找汤译。

  “好,好,这本书好。”汤译一面津津有味地翻看,一面赞赏她:“不愧是我女儿,好眼光。”

  汤沅沅在心里默默道:什么我眼光好,明明是作者自己申请退稿给我捡了个便宜。

  她问:“纪实文学不好出版么?”

  汤译沉思片刻道:“他找的案例大多是国外的,很好出版。”

  汤沅沅懂了:“那他干嘛申请退稿?”

  汤译道:“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满意,要大修;二是他找到了出价更高的出版社。”

  汤沅沅怒了:“谁家出版社稿酬比我们高?谁家影响力比你大!我要去找他,这本书我一定要拿到!”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

  见面约在作者常去的一个咖啡馆,靠窗的第三张桌子,花瓶里有一束白菊。

  咖啡馆位置隐蔽,不是很好找,司机带着她绕来绕去,终于在惠行中学后门的小巷子里找到了。

  司机很警惕:“沅沅,你确定是这里么?我看着不太安全啊!”

  汤沅沅透过车窗看出去,满目皆是长满爬山虎的老旧建筑,除了咖啡馆,只有一间杂货铺,挤满了买零食的中学生。

  大约不常有车进到巷子里,许多学生眼睛都向这边瞟来,不时和同伴议论几声。

  汤沅沅无所谓地开门下车:“没事的,学校附近警察叔叔多,您看看什么地方好停车,别妨碍学生出行。”

  她今天要来见人,因此特意化了妆,可又怕冷,便穿了皮衣。结果带着黑超往巷子里一站,学生们纷纷退避三舍。

  “是不是电影里的女杀手啊?”有人小声说。

  汤沅沅:“……”

  *********************

  她脚步发虚地走过油腻的小道,推开咖啡馆的门,一股劣质奶油的甜腻气息直冲鼻腔,熏得她直犯恶心。

  工作真的好累,赚钱真不容。

  汤沅沅默念真理,强打精神,摘下墨镜找花瓶里有一束白菊的靠窗的第三张桌子。她借着店里昏黄的灯光找了好一会儿,勉强看到一张桌子上有几朵枯萎的花朵,一位长发女子背对着她坐着,大约就是作者。

  店员忙着躲在柜台后玩手游,她便自己走过去,问:“是《危险教授》的作者惊蛰么?”

  女子闻言回头,看清她的模样后,惊诧愣住:“咦?你是汤沅沅?!”

  汤沅沅也挺讶异:“你认识我?”

  惊蛰沉默几秒,道:“你先坐,看来我们有的聊了。”顿了顿,补充道:“我是秦阅书之前的女友之一。”

  汤沅沅:“……幸会。”

  惊蛰每样咖啡点了一杯,大杯小杯凌乱地摆一桌:“随便喝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汤沅沅道:“虽然我感冒了,但既然是同道中人……店家,请问有红星二锅头么?”

  惊蛰赶紧制止了要出门去买二锅头的店员,道:“你还是喝白开水吧。”

  说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带着戒心与好奇互相打量一番,还是汤沅沅先开的口:“你退稿是为什么?”

  惊蛰随意拿起一杯咖啡,抿了几口,道:“我想要加进去一个人物,你应该知道是谁。”

  汤沅沅默契地接口道:“王心培。你开始写书的时候,她的事还没爆出来。”

  惊蛰点点头,冷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从她跑到学校,当着同学老师的面用肮脏语言羞辱我、打我耳光、逼的我爬天台那天起,我就一直等着。”

  这下换汤沅沅愣住了:“哦,你就是那个爬天台的女孩儿?久仰久仰。”

  惊蛰一挑眉:“秦阅书和你说的?他是不是特得意?”

  汤沅沅道:“是论坛上看的,前几天就是你给了我勇气去见王心培的。”

  惊蛰奇道:“她又来找你了?你不会还忘不了秦阅书去缠着他吧?”

  汤沅沅差点被口水噎死:“你说独蛋侠?呸!哦,你知道秦阅书失去生育功能这事么?王心培就是为了这个找我,她想和我抢孩子的抚养权。”

  惊蛰果断地找了纸和笔记下来,写到一半又惴惴不安地放下笔,道:“这…..要是写这一段,你就会被曝光啊。我……我以前也在论坛上看过你的事,少女妈妈……社会偏见给予的压力很大的。”

  汤沅沅扶扶头上的墨镜,冷冽道:“其实我承受能力还可以。只要能让她永远无法接近我女儿,天天鞭我尸都可以。”

  惊蛰肃然起敬:“失敬失敬,母爱果然很伟大。”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惊蛰唏嘘道:“独蛋侠大约永远不会想到,他的前女友们会众志成城地正面刚他老妈。”

  汤沅沅道:“嗯,感谢独蛋侠,将我们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噗地同时大笑起来。惊蛰尤其笑得厉害,整个人都钻到了桌子下,长头发糊了一脸:“独蛋侠,哈哈哈哈,亏你叫得出来。”

  汤沅沅也歪倒在沙发上,抹着眼泪道:“哦,我还有她准儿媳妇发给我的骚扰短信呢,你又要加新人物了。”

  惊蛰猛地抬起头,后脑勺哐当撞在桌子上,却还忍着痛快速用笔记下:“谁谁谁?你说详细点!”

  汤沅沅见状更乐了:“不愧是职业作家,这职业素养,我服了!”

  惊蛰揉着后脑勺,急切追问:“名字年纪身高样貌,哎哟,你别忙着笑啊,我急死了!”

  ******************

  原定的一小时会面时间,就这么被无限制的加长到了四个小时。

  在汤译的首肯下,汤沅沅不仅成功签下了惊蛰,而且提供了大量资料,把惊蛰激动地长发乱甩,沾了一头咖啡沫子:“妈呀妈呀,缪斯女神啊!你说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呢!”

  汤沅沅耸耸肩:“早点你也见不到我,我忙着自闭呢。”

  惊蛰恨不得长出十八只手,匆匆记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突然严肃道:“我现在有了个新思路,可能全文都要重新来。”

  汤沅沅问:“怎么说?”

  惊蛰十指紧扣,放在桌上:“我不想写成纪实文学了,虽然能最大化地冲击到王心培,但也会大量曝光你的隐私。尤其是小孩子,以后会一直被人指指点点,被骂是小杂种,我良心过意不去。”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惊蛰抬手打断了她:“好编辑只能提意见,不能约束作家思维。”

  汤沅沅道:“那你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又要重新写一年,你靠什么活?”

  惊蛰狡诈一笑:“嘿嘿,我准备把现在的手稿改个名字,以纪实文学出版。再以《危险教授》为题,重新给王心培写个小说,一本变两本,赚更多啊!”

  汤沅沅:“…….你其实是奸商系毕业的吧……”


  (https://www.bxwxbar.com/book/85135/7984502.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