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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热风掀起阵阵黄沙,六尺余的宽嘴褐色蜥蜴消失在荒漠,一双白嫩的脚站定在蜥蜴之上,她身着紫色薄纱制成的渝月服饰,露出的腰肢有诡异的紫色纹路,再瞧头上,戴了并蒂桃银冠,脖颈处挂上了厚重的银色项圈。

        身旁的姑娘着红色,头上的银饰更为素净,她四肢挂了细细的银镯子,微弯的眼尾亦有紫色纹路,她跪坐在蜥蜴之上,那蜥蜴身上挂了像马鞍一样的东西,行进速度极快。

        “掌门不为我报仇,倒是又叫我出来做事了,麻夙姊姊,这次咱们是做哪样啊。”说话的是那跪坐着的姑娘,姑娘说的不是官话,叽里咕噜说得很快。

        “你闯了祸还想要报仇。”麻夙十分冷淡,她毫不客气斥责道,“你杀了伏流的人,人家不来找咱们算账呢都算不错了。”

        蒋思岐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待眼前风沙越来越大,她掏出紫色颈纱围住面部,呸了两声吐出进嘴的沙子,问道:“姊姊,咱们来渝月是做么?”

        麻夙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掌门让你来做么,一点用没得,连计划也不告诉你。”

        蒋思岐一个头两个大,她大声道:“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么?”

        “杀人。”麻夙言简意赅。

        蒋思岐却是大怒,她扯开颈纱,骂骂咧咧:“嘛杀人哪个不知道是杀人,咱们黔门除了杀人就是杀人,你说杀人就和说中午要吃饭一样是废话么不是!”

        黄沙又不可避免入了口中,蒋思岐连忙捂住脸,把颈纱重新裹严实了。

        “羲和城那次没告诉你计划么?你有哪样用?人没帮别人杀到们不说,还把人家杀了,人家追究起来看咋个整你。”麻夙翻了个白眼。

        蒋思岐无话了,她郁闷的双手环臂,视线移向别处。

        麻夙感觉额角的青筋有些抽抽,不知道掌门为啥子要挂这么个拖油瓶在她身上,难受得很。

        八间荒芜之后,从干裂的枯地跨过便是大漠,野骆驼奔跑在大漠中。

        骑骆驼的三人嘴唇干裂,骆驼不善奔跑,若想快速横跨这片大漠,就只能在八间荒芜遗弃所有行李,大漠环境险峻,一步错步步错,若不能在三日之内离开,他们三人便会渴死在大漠。

        但他们对这片大漠何其熟悉,这里,是家,此三人便是离开崇天后的碧华、半轮、玉李,为了行进方便,三人在路上换了渝月服饰,碧华身着金色纱衣,颈纱把她遮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微凝的眼睛,半轮和玉李光着上身,颈纱遮住下半张脸。

        “再走两日,就能到袭风城了。”玉李轻抿一口水,缓解了一些燥热。

        “阿姐,父王到底因为何事急召我们回去啊。”半轮从口袋里捞出水壶,喝了一口继续道,“咱们可还有一年才从学院毕业,这是说好了的。”

        碧华没有说话,她干裂的唇已经微微渗出血液,玉李早已发现她的不对劲,皱了皱眉,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半轮一听,看了看二人的脸色,意识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当即也把视线投向碧华,等待她的反应。

        “父王说,烛诂城出了怪病,太医们束手无策,他要亲自去烛诂,令我们回月渝监国。”碧华内心沉重。

        “怪病!”半轮惊呼,“什么怪病?既然太医都束手无策,父王去干嘛?要去也是我去,他怎么能去。”

        碧华叹气:“父王已经差人去药谷寻医仙了,玉戎将军派人保护父王,想来父王不会有什么大碍。”

        “有我爹在,半轮你放心。”玉李安慰道,“就算去了烛诂,我爹也不会让王主靠近城民。”

        半轮稍微放下心,他遥遥望着漫天黄沙,眼中少了一丝散漫。

        豪华马车已经晃悠了多日,踏莎城之外,今日正下雨,行人不多,蓦地熙熙攘攘一阵声音,有三匹赤色好马奔腾而来,和豪华马车错过,溅起一阵泥泞。

        中间那匹马上的白衣人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马车。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了?”身旁的魁梧男人沉声问道。

        “无事。”白衣人压了压幂篱,又加快速度追赶最前面的人。

        崇天城,太师府。

        着墨绿孔雀袍的太师手持黑子,正自我对弈,一阵风拂过,黑衣女人踏步而来,脚尖点地,随后到太师对面坐下。

        “来了?”王桠枟黑子落下,又持白子,神色淡淡,对来人十分熟悉。

        李淮雪盯着那盘棋,评价道:“你更喜欢黑棋。”

        王桠枟动作一顿:“此话怎讲。”

        “你想让它赢,只是这样而已。”李淮雪捡了一颗白子,示意王桠枟落子。

        王桠枟收回黑子,捂在手心,轻挑眉,在李淮雪催促的目光下随意下了个位置。

        “谢家也真是曲折,世代都出忠诚迂腐的老家伙,这一代出的净是些不孝子,谢一变卖家产,谢二弃权出逃,谢四脱离本家,也就剩个谢三苦苦支撑。”

        “你对我们南崇之事,也真是了解。”王桠枟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讽刺,她勾唇,“每年来我这儿不就是想赌一局吗?当年赢你的是两个人,你把她找回来,就能赌了。”

        李淮雪盯着棋局,白子已经是必败的局面,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棋道:“可我觉得,和你赌也是一样的。”

        “当年赢你的准确来说并不是我,鬼主意可都是她出的。”王桠枟边捡子边道。

        “可是她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王桠枟一怔,气氛莫名僵持下来,棋子落入棋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又莫名刺耳。

        “既然人已经死了,掌柜的也不必念兹在兹了。”

        “在下身上还有要事,便不奉陪了。”王桠枟起身。

        待王桠枟的身影消失在李淮雪眼前,李淮雪才自言自语:“斯人已逝,何必念兹在兹。”此话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了。

        又过一日,夜沉,翊世夷一行人到了雾雨城,才行至,入了客栈,要几间上房,又停在大厅,叫了一桌菜,客少,零散望去没几个人。

        “再走个八日,咱们就能到药谷了。”敬九思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眯眯道,“也是许久没见药无郁了,不知他近况如何。”

        “师正和药老头是熟人?”翊世夷讶异,药无郁那家伙性格古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少之又少。

        “我年轻时游历天下,江湖之中朋友难免多了些。”敬九思说得肆意。

        即便是现在的他也多不承让,敬九思这人年轻时可是有名的风流客,他的情史在茶楼说书先生口中,恐怕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翊世夷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恰在此时,小二上了好菜好酒,众人刚拿起筷子,便听嘭地一声,后方的凳子被抡飞了出去,一道凌厉的琴声又响起,那凳子瞬间化为齑粉,敬九思看着落入碗里的粉末,脸色黑了,他猛地回头,见那抡凳之人已经青了脸色,他惊骇盯着持琴之人,似是没想到瞧着如此柔弱之人,会如此可怕。

        敬九思走到那人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兄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把敬九思上下打量一番,冷哼一声:“客栈,怎么了?”

        “是啊,客栈。”敬九思加深了笑意道,“既然是客栈,这么打架不好吧,影响我们吃饭了。”

        “老子管你吃不吃,你他娘的……”骂骂咧咧的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止了声音,敬九思指尖的刀刃不知何时停在他耳旁,微微渗出一丝血液,那人颤抖着身子,惊恐看向笑眯眯的敬九思。

        敬九思笑意不变,那人却是觉得可怖,无端起了一身冷汗。

        “你说,你是不是该再赔我们一顿。”

        “赔,赔。”他拽下腰间的荷包,敬九思一收手他便忙不迭的逃走了。

        拎了拎荷包,还挺有分量,敬九思拿出一块碎银扔给小二,回了位置。杨尧啧啧两声:“论强盗,还得是师正。”

        “承让承让。”敬九思懒懒抬眼。

        说完,敬九思随着翊世夷的视线看向持琴之人,那人身着麻衣,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倾城容颜,他老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桌,见他们视线在自己身上,紧了紧衣服,抱着木琴上楼去了。

        翊世夷吃完也上楼去了,她站在下房的楼道里,远远望向等她的男人,眼前的男人便是刚刚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他扯下兜帽,一言不发,翊世夷跟上了他,他走得安静,最终停在空旷的楼台上,此时的楼台没什么人,一眼望去也只有灯笼散发的暖意。

        翊世夷随他坐下了,他放好琴,道了声:“谢谢。”

        翊世夷摇头道:“谢何?我什么也没做。”

        男人没接话,翊世夷视线放在他的木琴上,问他:“孤月呢?”

        “卖了。”男人好似没所谓,他自顾自说着,“来我月下仙的弟子大都是大庆之人,也有四国之人,有富人,有穷人,有浪客,有世家,他们成为我月下仙的弟子,本该意气风发,尽习月下仙学,却因我,丧失了性命。”

        翊世夷神色复杂:“所以,你卖了孤月。”

        “那些穷人家,没了孩子,该怎么活。”

        “我必须一家一家去道歉,赔钱。以前作为门主,还真不知道弟子们来自那么多不同的地方,我最调皮的那个弟子是渝月人,家里只有个八十岁的祖母,每月就靠他寄去的例银过活。”

        “说多了。”禄琴似乎反应过来了,他笑道,“为君谱一曲,以作谢礼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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