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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俯天城外,淳于墓园。

        身着衰绖的公子静立,绵绵细雨早已把他的衣裳打湿,他仍然不为所动,在这地方待了已有七日。

        守冢的老人和他一战,一招没过就被打退了去,只能由着他铸了一座墓。

        吾妻陈紫之墓。

        陈紫是谁?守冢的老人不明所以,在后边站着,觉得这公子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妻子不葬在自己家,葬他们淳于家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淳于家这儿的风水好?等这公子一走老人就打定主意把这墓挖了。

        外边突然又有了动静,老人怒了,怎么这墓园是有稀世珍宝吗?三天两头有人闯。老人轻功一使愤怒出了园,却又见一身着衰绖的男人负手而立,老人气焰顿时散了去,拱手一礼。

        “家主。”

        淳于闫不答,静静入了园,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那一袭青衫的公子。

        “随玉。”淳于闫开口了,视线却是越过随玉看向了坟墓。

        这年过六十的淳于家主一下就红了眼,甚至身形有些晃了晃,他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

        “五年前,听说她死了,我来了淳于家,没有见到最后一面。”随玉淡淡出声,“然而她却是没死,被伏流当作诱饵引我入局,整整五年,再见却是最后一面。”

        “我对不起忍冬。”淳于闫悲怆开口,眼角闪着泪光。

        随玉冷漠道:“你是对不起她。”

        淳于闫没再说话了,淳于冬当年一离开淳于,他就派了人去找,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消息,很久之后才有人告诉他,淳于冬去那羲和城做了掌柜,而且打死不承认自己是淳于家的人,听到淳于她便面上愠怒,生怕和淳于扯上关系。

        为她办一场葬礼,是了却了她的心愿,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做的补偿。

        但是,他的女儿再次死了,彻彻底底离开了他,当年她跪在雪地里说的话皆让他心痛不已,在她废掉自己经脉的一瞬间他后悔了,忽然想告诉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淳于峙愿意杀便杀了吧,待她病好,他就一切如她所愿。

        但是那个冬天,什么都变了。

        “我要你请僧人为她日日诵经,淳于家世代供奉,希望她下辈子别那么苦,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随玉说得平静,眼眸怔怔瞧着墓碑,下颚却滑落了泪滴。

        “你呢?”淳于闫总觉得随玉这像是在交代后事,不由问。

        “我?”随玉眼眶通红,面无表情道,“不杀尽伏流之人,无颜再见吾妻。”

        “你……”淳于闫一惊。

        “天地为证,日月来贺,我已携忍冬尸身在大庆最高的琼龙山拜过天地。”随玉解释完,没有再看一眼淳于闫,错身离开了墓园。

        淳于闫这才看到了墓碑上刻的墓志铭。

        年年岁岁盼相见,不尽伏流不再见,愿妻来生得岁岁平安,不与我再见。

        这话说得太过悲痛了,我年年岁岁都在盼望和你相见,但如今不斩尽伏流却是无颜再与你相见,希望你来生岁岁平安,便不要再遇见我了。

        随玉怪了太多人,但他心中最痛恨的终究还是自己,只是忍冬她真的忍心你活在仇恨之中吗?淳于闫额角青筋暴起,心中悲痛至极,竟是悲极生笑,他呵一声低笑起来,年过六旬的男人眼泪湿了白丧。

        大庆边城,踏莎城。踏莎行,西湖春,烟雨江南,山光烂漫,岸边垂柳双行燕。从此而过就到了那女帝掌权的南崇国。

        翊世夷一行人赶马十日,终于是快出大庆了,将近七月,沉甸甸的云层难得焕开,金光普照大地,衬得路边的莎草黄灿灿,扶风而动,发出嗦嗦声,像是映了这城的名字。

        “这儿好热闹啊。”赵粉打开窗牖,惊叹这踏莎城的繁华,来往的人着装各异,有不同门派之人,亦有诸多世家子弟,好不热闹。

        翊世夷顺着赵粉的视线瞧去,笑了笑道:“这踏莎城也是名城啊,从奕徳和大庆而来去那天下学院的,皆是要经过此城。”

        “咱们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便在这踏莎城先住上几日,待再出发就要翻过这大庆的三行山,入南崇了。”

        正赶马的岳墨听到此话,驾了马车就朝城南而去,约莫行驶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庞大的别苑停了下来。

        “沉阁!”赵粉惊讶,奕徳四大商号以奕徳为主,除了温氏,其它三大商号在别国都有生意,但都仅限于天下十城,此处竟然也有沉阁。

        翊世夷道:“陈氏和天下学院素来是有合作的,周围的东南西北四城都设有沉阁,不仅如此,在天下学院内还有李氏的百宝堂,温氏的翡玉楼。”

        “那黄花楼呢?”

        “修习学院,黄花楼?”翊世夷挑眉反问。

        赵粉脸上一热,讪笑一声。

        岳墨入了沉阁叫伙计,却是看到一身着绿纱的美人懒散地摇着团扇而来。

        “绿掌柜。”岳墨点头唤了一声。

        “你们怎么来了?”楚绿吩咐着人去栓马,面上打量着一行人,显得有些惊讶。

        翊世夷道:“我们去天下学院。”

        “也是。”楚绿了然,“近日到了天下学院招生的日子,你们来也算正常。”

        至于翊世夷他们去天下学院的目的,楚绿没问,天下学院,一为求学,二为求事,这一行人说求学,倒是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有事相求了。

        “还愿各位能得偿所愿。”楚绿笑道。

        翊世夷颔首,算是应了她的好意,众人正要往里去,楚绿突然悠悠出声。

        “我记得诸位是从羲和城而来,可曾见过我那喜欢着紫衣的妹妹。”

        翊世夷顿住脚步,瞧向楚绿时才发现她面上已经收起了笑容,一双眸沉沉,眉间轻蹙,有些严肃,又带了些刨根问底的意味。

        “自然是见过紫掌柜的。”翊世夷道。

        “谁杀了她?”

        翊世夷缓缓回道:“伏流地七,仡始,不过他已经被李淮雪杀了,若说真正的仇人,那自然是伏流。”

        话落,也不再多说,一行人入阁。楚绿静站在原地,团扇轻轻搁在臂弯,瞧着外面明媚的天气无端地觉得晃眼睛。

        踏莎城的热闹是来往的外乡人所给予的,中心城有一高耸入云的剑阁,剑阁之下是一宽敞的高台,俗称为试剑台,据说这是长嵇国的万剑阁差陈氏所铸下,为的是让天下剑客在上,以剑舞,以试,以意气,以醉人。

        近日是天下学院招生的日子,来往的大都是门派世家亦或官家的少年人。

        卖花女游走在人群间,虽至七月这踏莎城却是不热,来往的读书人大都身着长衫,而习武之人大都身着轻便紧身的短衫。

        剑阁午时才开,却已有不少人围在一旁,听说天下学院常有长老和师范观察在剑台上试剑的少年,有属意的在考试时会多注意一番,真真假假不知,信的人倒是不少。

        芷柊茶楼,两位少年着蓝衫,正一口一口品着热茶。

        “赵蕴,这剑阁就要开了,可要上去试剑?”居左的少年无聊地盯着剑阁方向,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居右的少年便是那赵蕴,他眉目恬静,身着长衫,披散着长发,正细细品茶,瞧着安静,听罢淡淡道:“想去就去。”

        “得嘞。”少年一踏栏台,飞掠向剑台,他是第一个上去的,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诸位,我有一剑试之。”少年负剑而立,意气风发,“此剑名为,云兴霞蔚。”

        话落,有人哗然:“此剑乃浮霞门绝技!”

        少年挽了个剑花,剑起,剑落,蔚蓝的天空蓦地出现一抹淡红,剑身所指,似在腾云驾雾,霞光纷飞,美不胜收。

        “漂亮!”有人欢呼起来,赞叹着少年这一剑。

        芷柊茶楼中,雅间白芷,一白衣男子瞧着那剑台方向,面上透着满意,转而又瞧向对面戴着斗笠的女子。

        “孙玥师范,此剑如何?”

        “花里胡哨。”孙玥淡淡一眼。

        白衣男子轻轻挑了挑眉道:“浮霞门的招式瞧着确实有些花里胡哨。”

        孙玥没说话,视线又看去,又有一少年飞掠上剑台。

        “我有一剑,曰长河落日。”

        “青山不再,这一剑请诸位赐教。”

        ……

        剑台之上好不热闹,赵粉趴在栏台上,一双眼圆溜溜地盯着台上的少年人,身后的雅间长门大开,正对着剑台。

        “少年意气,风华正茂。”翊世夷笑看道,“少年不久,却是少年常有,这剑阁所置的剑台,最美的就是这几日了。能得此景,也算不枉此行。”

        剑台上试剑到了白热化阶段,剑影四起,意味十足。

        “诸位,我乃万剑阁万念念,有万剑诀十式,请诸君试之。”一道清甜的女声突然响起,身着橘色紧身短衫的姑娘持剑掠上剑台,她持剑一扫,空开周身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可有君一试。”

        “嚣张。”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评价,“不愧是剑王万诛的女儿。”

        孙玥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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