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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庆德三年,陆月。

        杏花微雨,山水如画,河流潺潺。这大庆正如书上所记载一般,碧如诗画。此处是大庆南境,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

        身着桃色短衫的小丫鬟赶着马车,马车上的风铃叮铃作响,车顶挂着一面粉色的旗帜,旗帜上锈的是素有一荷、二素、三奇之称的素冠荷鼎,这是奕徳第一商号温氏的商旗。

        来往的商人见到马车都纷纷避让,这温氏富可敌国,玉石铁器都有涉猎,只是这农渔好似不曾重视过,不知派人来这大庆是否有合作之意。

        众人瞧着马车议论纷纷,那丫鬟娇憨可爱,却猛地一抽马鞭,拧着眉头瞪向他们,他们登时躲开视线不敢说话,待马车离开才又唏嘘起来。

        小丫鬟冷脸,拉了拉缰绳,马车慢了下来,然后晃晃悠悠停在一商铺前面。

        黑色莲花旗帜随着微风飘扬,这是奕徳第二商号,陇西李氏的商旗,李氏的百宝堂遍及天下,所做交易甚广,可购买武学典籍,各类武器,甚至是奴隶,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随着车停下,小丫鬟拉开垂帘,阳光微微透了进去,里面的女子撑着头昏昏欲睡。

        “小姐,到了。”小丫鬟轻声道。

        女子懒懒睁开一双凤眼,由小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

        掌柜在车子靠近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来人的身份,他乐呵呵在马车下候着,饶是见过无数美人,在瞧见女子的时候还是愣了神。

        女子迎风而来,唇若桃瓣,不点而红,一双凤眼间有一颗朱砂美人痣,像是一株南国最南岸会生长的曼珠沙华,她皮肤似雪,走得步下生莲。

        “看什么呢!”一道愠怒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李誉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冲着女子歉意一笑。

        “赵粉,不得无礼。”女子声音温润如水,叫人倍感舒适,这与她带有攻击性的美貌有些不相符,叫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丝温柔意。

        “不知姑娘是温氏的?”李誉小心试探道,这商旗可不是谁人都能挂的,只是他好似并没有听说过温家有这号人。

        “我家小姐乃温世墨之女,温暮月。”赵粉朗声道。

        李誉一惊,温暮月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据说温家主有一独生女名为温暮月,其天生体弱,自小就被送进药谷休养,她的名字是温世墨去渝月第一佛寺优昙寺所求,暮春之月,春服既成。阳升土润,冰涣川盈。馀萌达壤,嘉木敷荣。寓意迎得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温暮月的病竟是好了,李誉内心掀起高浪,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他道:“不知温小姐有何需要?”

        “想买些奴隶,劳烦拿名册给我瞧一瞧。”温暮月答道。

        李誉应下,引二人进去坐下,拿了一沓名册过来,他抽出一册笑道:“这儿靠着边境,没有什么好的奴隶。”

        赵粉盯着册子拧起眉头:“怎么都是凡武之境,要这些奴隶有甚用?”

        天下武学境界分为五,一为凡武境,修者拔山扛鼎,力大如牛;二为洗伐境,修者洗髓筋骨,身轻如燕;三为蜕灵境,修者蜕俗入灵,感受天地;四为他心境,修者弃躯入定,荡涤灵魂;五为羽化境,修者飞天遁地,羽化登仙。

        凡武境不说多如牛毛,在这江湖行走也只能算勉强立足,若说保护温暮月,还是不够看。

        不知这温家独女出门怎会只带一小丫鬟,李誉心中有惑,也不多问。

        “再过两城到那羲和城,有新到的蜕灵境的奴隶。”李誉笑道,“姑娘不如去那儿看看,在下不才,入蜕灵境多年,愿意自荐,护送姑娘到那羲和城。”

        “既如此,便劳烦掌柜了。”温暮月点了点头。

        赵粉从荷包里捞出一块金锭放在桌子上,说道:“既然你护送我家小姐,小姐也不会亏待你,十锭金子,这是定金。”

        李誉吓了一跳,这温氏果真是财大气粗,哪像他们李氏家主,奕徳四商最抠,他连忙摆手:“使不得,在下同玉石掌柜私交甚好,卖一个人情给他便够了。”

        这玉石掌柜是温氏四大掌柜之一,虽以玉石称,手下掌控的生意却是数不胜数,江湖戏称,这四位掌柜随便拉出一个,怕是都能让奕徳四商跻身为五商。

        玉石掌柜的一个人情可比十个金锭贵重多了。

        赵粉在温暮月的示意下冷哼一声收回了金锭。

        马车又晃晃悠悠的上路了,赶马的人由小丫鬟变成了和煦掌柜。

        “以前听那说书人说这大庆好,鱼米之乡,水墨丹青;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现在瞧着倒也没差。”赵粉挽起裤脚,白皙的小腿轻轻晃悠。

        “大庆三年前乞丐遍地走,烧杀掠夺很是常见,农渔自庆鼎帝上位便不被重视了,好在如今的庆德帝弑父上位,庆天门怒斩贪官邱实诸,这才有了大庆这鼎盛之姿。”温暮月撑着脸,瞧着路边有卖樱桃的,笑道,“给我买些樱桃去。”

        赵粉叫停李誉,拿着荷包跳下马车。

        李誉却是落了一身冷汗,这弑父上位本不名正言顺,此秘乃大庆禁忌,这温小姐知道的不少,可就怕隔墙有耳,传到宫里那位的耳朵里。

        李誉叹了口气,有些发愁,视线瞟向赵粉,发现她好似同小贩起了争执。细细一瞧,发现她正拿着一锭金子往人家手里塞。

        “姑娘,我这樱桃一斤一个铜板就好。”小贩愁容满面。

        “我只有这个,你给我兑个零。”

        “这这这,我全身家当加起来都没这么多钱啊。”小贩双手在胸前挥,“要么我直接给你称一斤你拿走得了。”

        “这如何使得?”赵粉蹙着眉头,“算了,不用找了,你拿着罢,给我称一斤。”

        “不行不行。”小贩推搡着,满脸惊恐。

        “给你。”李誉下了马车,掏出铜板递给小贩,小贩点头哈腰,双眸瞧着李誉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

        “这小贩奇怪得紧,给他钱他还不要。”赵粉嘟囔着取了水清洗樱桃。

        “金锭底下都是有商章的,他一个水果贩子怎么能拿到金锭,用出去官府要查的。”李誉无奈道。

        “还有这种说法。”赵粉恍然大悟,接着给李誉塞了个金锭,“你给我兑些铜板如何?”

        “在下身上没那么多铜板,待去了那羲和城再为姑娘兑吧。”李誉瞧着赵粉满不在乎的模样有些头疼,这温暮月自小在药谷长大对金钱没有概念可以理解,按理这赵粉只是个小丫鬟,怎的也是这般,莫不是从小便同温暮月住在药谷。

        李誉默默把自己说服了。

        “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月映水中天。”温暮月倚在小窗旁,眼前的景色如诗一般美,水天相接,皓月千里。

        马车行了一日,三人已是在碧波城的路上,官道在几日前的暴雨下坏了路,听李誉说现在的这条路是李氏运送物资的小路,甚少有人走。

        “你这路瞧着倒是阴森森的。”赵粉探着脑袋向前打量。

        “姑娘放心,我们李氏的道都是派人清理过的,干净得紧,这么多的物资,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李誉露出一贯的笑容,虽然夜色下只有马车上的灯笼照明,认路对他却不在话下。

        “慢着。”

        蓦地,赵粉扯住缰绳。

        “怎么了?”李誉有些不明所以,侧过脑袋瞧向赵粉,然而下一刻,他变了脸色,他放开手中的缰绳跳下马车,俯身贴耳,听着地面的动静。

        “有人。”李誉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和煦笑容,他站起身面色严肃,“怎么回事,这条道前日才叫人清理过。”

        “有多少人?”赵粉问他。

        “骑马而来,约莫五六十人。”李誉伸手拔出背后的剑,剑身通体白色,微微弯曲,像是一轮眉月。

        “赵粉姑娘,你先上去。”李誉唤道。

        “眉月剑。”温暮月听到动静就掀开幕帘出来了,瞧着李誉的剑有些惊讶。

        “温姑娘谬赞了,这可不是我们家主那眉月剑,这是牙月,眉月剑的仿制品罢了。”

        “眉月剑?”赵粉疑惑。

        “眉月剑是奕徳开国时一灰衣剑仙所铸,形如眉月,薄如蝉翼,削铁如泥,据说那剑仙用这眉月一剑拦下敌军百万,只是后世这剑便不知所踪了,那灰衣剑仙好似是姓李。”温暮月解释道。

        “家主是个天才,她是李家百年来第一个可以拔出眉月剑的人。”李誉说着有些骄傲,他瞧着冲向他们的马群,挥剑直上,“李某剑术幸得家主传授一二,倒也会些眉月决的招式。”

        “温小姐,此次是李某思虑不周,未曾想这道上还有山贼,待去羲和城,奴隶便不收你钱了。”

        李誉身形隐入黑夜,几息后听到他的怒喝:“靥星。”

        一道昏黄隐现的星芒出现,它悬挂在夜空,与漫天星辰交相辉映,仅一瞬,好似天空中炸开的烟花,美不胜收,坠落下马的闷哼声传入二人耳中。

        “这掌柜的有两把刷子。”赵粉惊讶。

        “金斩刀,送尸人,竟是缩在大庆的这么个小城。”温暮月靠着马车,喝了一口冷茶。

        “送尸人,您说的是?”赵粉蹙眉,送尸人一称说的是长嵇金斩门门主金誉,只是他在五年前和刀仙阜沣一战落败后便不知所踪了。

        “我记得他是他心境的高手,怎的变成蜕灵境了。”

        “谁知道呢?”温暮月轻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去给我拿些糕点来。”

        “好勒。”赵粉得了命令也不再纠结,钻进马车里端了桂花糕出来。

        冷茶配凉糕,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这群马贼的人数和李誉想得差不多,刚刚一招试探,这群马贼都处于凡武境,倒是叫他松了口气。

        “家主所传第二招。”李誉握剑的手一动,改成了反手握剑。

        “惭愧惭愧,在下一直学不会这招,只能改改姿势,走捷径了。”李誉微微俯下身子,脚尖撑着地面,“夜烛。”

        话落,他身形一闪,一个呼吸间就到了一马贼脸上,他的身形好似隔一息停顿一次,剑身所动处皆是一片光亮,更似夜空中炸开的烟花。

        李誉抬手间解决了十余个马贼,又对上一人,那人并不慌乱,好似早已洞察了李誉的位置,他快速拔刀,挥刀砍下,挡住了李誉的攻击。

        一股危险的感觉爬上脊背,李誉一蹬马背,连退几步,诧异道:“竟有蜕灵境高手。”

        “没想到,这次还需要我亲自出手。”持刀的马贼嘴唇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挥刀扛在肩上,阴沉沉地笑了,“错不了,错不了。”

        “你这是拿刀的手势吧?既是用刀之人,又学什劳子剑。”马贼继续说道,“待你用刀咱们再切磋如何,我的目标是你后面的那个人,李氏的马车,抢了还不发财?你现在让开,我饶你一命。”

        这马贼的大言不惭叫李誉不由冷笑起来,他紧紧握住牙月剑,把马贼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拔刀?”

        那马贼听了这话恼怒,黑黢的面上浮现一抹绯红,他眼中有了杀意,接着一踏马背双手持刀砍向李誉。

        李誉挡下他一击。

        “老子当年好歹在那金斩门学过几招,算是有这天赋,今日你死在这大门大派的招式下也不算枉死。”马贼猛地横刀,向前一挥,“张狂一刀。”

        李誉先是讶异,接着是嘲笑,他身形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后闪,手掌扶地上踢,那马贼手中刀险些脱下。

        “怎么可能?”马贼震惊,这金斩门的招式以快著称,即便是那软剑都不一定赶上这样的速度,这人怎的向后一撤便破了招式。

        “怒斩二刀。”马贼不信邪,手中刀改为下劈,这次李誉没再躲了,他反手持剑化去刀的劲力,然后用力切断了刀身。

        “不可能!”马贼怒吼。

        “你已出了两招,换我出一招不过分吧。”李誉依旧反手持剑,“家主所传第三式,轻纱。”

        话落,他并未如前两次一般闪身不见,他手中的剑好似很沉,动作断断续续,但只有马贼清楚,这瞧着沉重的一剑却是立马出现在他脸上,剑气好似一层轻纱覆盖在面部。他甚至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想要躲开却发觉身子动弹不得。

        李誉眼中早已浮现杀意。

        蓦地,一道破空声袭来,同刚才一般的危机感浮现,李誉忙于躲闪,不得不撤开牙月剑后退了两步,一根箭矢插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这箭是在六十丈外袭来的,夜色这么黑,能从那么远射箭的人,李誉皱眉,又是一个蜕灵境的高手。

        又是一道破空声,袭来的却有三箭,这夜色太沉,李誉不太能看清箭矢的走向,躲闪不及被划伤了手臂,握着剑的右手霎时有些脱力。

        而持刀马贼此时也虎视眈眈盯着他。

        这一路竟是如此艰难,李誉面色沉重,他若是就此离去可随便摆脱二人的追击,只是后面还有温家的小姐。

        即便逃走,这温世墨也绝不会放过他,不过李誉根本没想过逃走,他们金斩门之人最讲义气。

        李誉紧了紧手中的剑,却发现右手好似泄了力气,他侧眸,瞧到了伤口处正冒出黑色的血液。李誉震怒,箭上有毒,好阴险的马贼。

        李誉内心沉重,莫不是今日就要殒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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