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遗憾
徐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了眼时间后，他又站在床前看了一会睡着的温南黎，然后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收拾好餐厅后就出了门，门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上四处是因老城区老旧的下水系统而淤积的水滩，马路上是堵塞的车流，和不断的鸣笛声。
他到医院办公室的时候，谢凯已经在了，他是当天值班。
“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啊。”
徐行解释道：“我昨天值完班又工作到了晚上，就跟主任说了今天晚点来。”
“你哪次值班完休息了啊？我都觉得你快住在医院了。”
谢凯又说：“我以为你去约会了。”
“嗯，是约会了。”徐行笑着说，然后将手上的雨伞撑开放在地上晾干。
“谁啊？”谢凯惊讶问道，“总不会是陆嘉琳吧”
徐行无奈看他一眼：“不是。”
“你每天都泡在医院的，我怎么猜得到你从哪认识人了。”
“会有让你知道的那天的。”
“什么时候？婚礼啊？”谢凯吐槽道。
“也不是不行啊。”徐行玩笑道，然后停顿了一下，“我倒是想结，但是太快了怕吓着对方。”
“你这是情根深种啊。”谢凯说，“我说呢，你最近总是对着手机傻笑。”
“我哪有。”徐行摸摸自己的脸。
“你现在就是在傻笑，说想结婚的时候就在笑。”
谢凯仰面扶额：“你这种生活除了医院就是医院的人都脱单了，真是天理何在。”
徐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然后笑起来。
“你这个对象是你说你单恋的那个吧？”谢凯突然恍然大悟道。
徐行笑着没说话。
谢凯追问道：“怎么就从单恋变相恋了，进度太快了啊。”
徐行没想回答，只是跟他岔开话题：“好像雨太大，看同事说3号线地铁站都被淹了啊。”
“你别岔开话题。”谢凯说。
徐行正要出办公室，就看到岳珊刚走到他们办公室门口，一脸凝重地看着徐行。
“怎么了？”徐行走到门口后问道。
“薛徊今天住院了。”岳珊说，“她昨天晕倒了，在别的院被抢救过来后送来了我们院，我们科室的主任和专家都下了判断，必须做移植手术，越快越好，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李唯知道吗？”
“薛徊不让我告诉他，说她也叫了家里人瞒着他。”
徐行想了想，“我来跟李唯说。”
岳珊点头，“嗯，我就是想让你告诉他。”
“她已经登记等待供体了吧？”
“嗯，但是她好像没有很愿意的样子，有点消极。”岳珊声音黯淡，“最近的病人大概一个月等到的供体，让李唯不要太担心。”
“好，我知道了。”徐行应下。
他跟岳珊一起去了心外科的住院病房，碰见了在门口打电话的薛昂，他一脸憔悴，身上的衬衫已是皱巴巴的。
薛昂挂了电话，跟徐行点头示意打招呼。
徐行也回应他，然后问：“李唯还不知道吧？”
薛昂点头，沉默了片刻后说：“李唯家里人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你知道吧。”
徐行默认。
“小徊的病，一个是寿命可能不长，一个是不可以怀孕生子，想来再开明的父母都不会接受。”薛昂叹气，“心脏移植手术早就提出来了，但是小徊不愿意，她说，生命再多十几年，也不过是多给李唯十几年的负担，在那之后他要怎么办。”
“哪怕能让薛徊多活一秒，李唯都愿意做任何事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能理解他的父母，他们家就他一个孩子，就算我们两家是至交，也开不了口提这种要求。”
徐行说：“但我还是得让李唯知道，因为我了解他，所以我不能瞒着他。我是想跟你先说一声。”
“好。”薛昂点头说，“我们家没有立场去联系李唯，他因为薛徊跟家里吵了很多次，我父母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徐行打了电话后，李唯很快就赶到了医院，他一身淋得湿透，满身狼狈。
“我打车堵车，中途跑过来了。”李唯解释道。
徐行带他去薛徊的病房，但走到了门口，他却停下了步，留在了门外。
徐行没有问他，而是陪他一起沉默地待在门外。
李唯靠着墙站着，头低垂下，许久没有说话。
“我办公室放的有干净的换洗衣服，你先去换上吧。”徐行说。
李唯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我跟她吵架了，两天没有联系了。”李唯突然开口。
“她说要分手，我不同意，她就跟我断联了，但是我看她还是待在家里的，便想让她自己冷静一点。”李唯又说，“但也是借口，我是被她伤心了，也在跟她生气，所以没去找她。”
“她如果没有被抢救过来的话，我不会原谅自己的。”李唯一边说，手一边颤抖着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徐行手搭在李唯的肩上，拍了拍他：“李唯，她现在人没事，心脏移植手术后也会比现在更好。”
“我应该早点求婚的，一次不答应，就多求几次。我还不了解她吗？说话斗恶比狠，她最擅长了，我偏偏要同她较真。”李唯苦笑着说。
李唯换好衣服后，接过徐行给他端的热水。
“别感冒了，还把病气过给别人。”徐行说。
“我今天不想去见她，我没准备好，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一会就在门外看看她。”
徐行点头，“好。”
“我今天在你家借住一晚吧，离得近，随时能过来。”
徐行刚要点头说好，犹豫后拒绝道：“今天可能不行，我帮你问下我朋友，他今天值班不回家，也在附近住。”
李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点头。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为什么今天不行啊，你家里有人？”
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调侃。
“没没啊。”徐行因为李唯突然的发问而支吾起来。
李唯笑了笑：“南黎不会介意的，不行你问一下。”
徐行愣了愣，“谁说是南黎了。”
“你家还藏了别的女人啊，那我现在得打电话告诉南黎去捉奸。”
徐行放弃，“她是因为大雨天气不方便，所以我让她住一晚再走。”
李唯斜晲他：“算了吧，你们俩这个恋爱谈得，要么不动声色，要么惊天动地。”
“我就住旁边酒店吧，还更近一点，省得我看见你们俩卿卿我我，我羡慕嫉妒。”李唯摆摆手说。
“也行，免得南黎不方便。”徐行笑着说。
李唯恢复了情绪，玩笑道：“你真是见色忘义。”
“哪有，你酒店钱我掏行了吧。”
“算了，你赶快攒一攒你可怜的工资吧，不然拿什么成家啊。”
徐行点头：“嗯，也是，那份子钱你可以少给点。”
李唯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
过了一会，徐行说：“李唯，虽然薛徊不想让你知道病情，又想跟你分手，但是我觉得她肯定很想见到你。爱一个人是多矛盾的事，怕你因爱她而痛苦，也怕你真的不爱她。”
李唯抬头，顿了顿，“我知道。”
温南黎起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懊恼自己说要收拾餐桌，结果这个时候才醒来。
徐行给她留了信息：“我晚上可能要晚一点，你自己可以煮粥，家里有小米。”
她回复他：“我晚上吃不下了，你回来如果饿了，提前跟我说，我帮你煮。”
“才起来？”徐行很快回复。
“嗯，一不小心睡多了。”
“没事，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
“今天忙吗？”
“不能说不忙，你知道医院很邪乎，‘说不忙’和‘吃芒果’这两件事都不能做。”
温南黎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哈哈，你们医生也挺有意思的。”
她刚发完信息就接到了徐行的电话。
“怎么直接打来了？”她带着笑意问。
“嗯，因为我想你了。”徐行说。
温南黎玩笑道：“你现在的情话说得太顺口了。”
徐行笑了笑，过了一会说：“薛徊住院了，李唯刚刚赶来。”
“她病情有什么状况吗？”
“嗯，必须要做移植手术了。”
“我明天去看看她吧。”
“等一等吧，薛徊好像还不想李唯知道，他们两吵架了。”
“那好吧。”
“我今天看到他们两就在想，如果我真的永远错过你了怎么办。”
温南黎顿了顿，“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如果了。”
“我还记得自己知道你结婚了的时候，也是雨天。那是我第一次喝醉，虽然我喝醉很容易。”说到这，徐行笑了笑，“南黎，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明白失去你的感觉，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永远都会选择你，也永远不会再放开你。”
“徐行——”温南黎声音很轻但很认真，“我知道。”
“看见李唯，就像看见我自己。我很后悔，曾经也劝他跟自己一样逃避感情，假装如果做朋友好像是一件更好的事。爱确实很矛盾，既可以小心翼翼，又难以掩饰，我们都是自欺欺人。”
“徐行，我现在也知道了，错过和误会，原来可能花很多年才能解开，又或者，一辈子也解不开，所以，对你也好，对孟溪也好，我都有很多遗憾。”
“没有遗憾了，对我来说没有遗憾。”徐行重复道：“此时此刻，我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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