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太上飞雪（一）
虽这宇宙是萧浊所创，但发展至今已完全不是当初模样，除了山川、山脉等无法改变之事，其它变得连他这造主都认不出。
萧浊和季清坐在小飞舟上，从旁一望，云海茫茫，像大海涌起的千层波浪。
这小飞舟是季清的，速度一般，造型简朴，没多余装饰，四周布有防御法阵，倒也不怕修者盗匪，不过是真的很小，只能载六人，也正因如此才方便携带。
这几日萧浊和季清一路向北，不算昼夜兼程也算日日赶路，萧浊不由得思考季清前往北方究竟有何企图。
“师尊啊，为什么选择北方？”萧浊问。
季清凝视远方，欣赏云海波澜壮阔的气象，淡淡道：“为师只是想看看北方罢了！”
萧浊心内生疑，但没再追问，只道：“师尊同我说说罢，北方有何稀奇的？”
他想多了解他创造的世界，自本识回归他不是待在宗门就是待在秘境。
季清答道：“最北方是不化冰原，那里万年冰封，往南则是一大片草原，那里有逐水草而居的马族，再往南些便是玄余国境内了！”
在季清解说下萧浊得知，人界目前由两国分庭抗礼，分别是西北方的玄余国和东南方的青乐国，其它便是一些部族联盟。
而修仙宗门和世家也有其势力范围，人民也会依附宗门和世家，像五大宗门，三大修仙世家的势力范围就连世俗王权也不得过问。
崆梧山因为是五大宗门，除了势力范围外还有许多中小型宗门依附。
于小修仙宗门而言，金丹期修为便足以当长老、掌门，弟子的灵根更是和五大宗门无法比，一品灵根、二品灵根的比比皆是，三、四品灵根便可以横着走。
而这些中小型宗门为了保证发展，便会依附大宗门接受保护，毕竟修者之间一向是腥风血雨。
萧浊伸出头，往下方看去，稀疏云层下是一片森林，泥泞路上的人渺小得和蚂蚁一样。
“师尊啊，我们现在到哪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就是个路痴，对这世界全然不熟，若走失了连崆梧山位于何处都不知。
季清瞅了一眼，轻浅莞尔：“仍在中西部呢。”
崆梧山在西方，而焰火秘境在西南方，他们十日前才从焰火秘境不远的木屋出发，所以今日才抵达中西部。
萧浊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因为在小飞舟上过于无趣，他支着头，时而朝季清挑眉一笑，时而贴着季清逗弄，在飞舟上简直静不下来。
季清比帝清多了烟火气息，帝清是鲜少有表情的，这也让萧浊常探究季清表情鲜活的脸。他每一个表情对萧浊来说都十分新鲜，犹如一拆开便会迸出惊喜的礼物，也好似从未被人踏足的新大陆。
萧浊会故意说胡话，或者突然抱住季清，只为了看季清有何反应，又是何种表情。
瞧着徒儿毫无规矩到有些肆意妄为的举止，季清既无奈又别扭，但一想到这是孩子的亲近方式，便没太大抗拒，以至于两人常出现东拉西扯、搂搂抱抱等不堪入目的场景。
萧浊才刚消停一会，又扮作可怜巴巴模样，耸拉着脑袋，道：“师尊，我饿。”
虽两人皆已辟谷，但萧浊还是时常吵着吃东西。季清也知他不是真的饿，只是想下去走走罢了。
此时萧浊仿佛嗷嗷待哺的幼兽，季清凝望着，沉默半晌后轻叹一口气，还是没能坚持住的依了他。
两人又飞了一阵才抵达临近城池，此城名唤曦月，算是这一带规模较大的城池。
萧浊演戏只演半套，也不管不连戏的问题，下了小飞舟后他整个人来了精神，生龙活虎，元气满满。
以这神态来看，若这时敌人来犯，他估计战个几百回合都不成问题，不过即便如此，面对季清，他的烂戏还是一次一次奏效。
入了城，两人随易找了间客舍，点了几盘肉菜后便上了二楼。
“师尊，吃啊！”萧浊眉眼含笑地帮季清夹菜，随即邀功道：“你瞧，我都点你爱吃的。”
季清喜欢的就会多夹，不喜欢的就不动，这点萧浊一向看在眼里。
“浊儿有心了。”季清喝了口茶，其实比起吃食他更爱饮茶，只是通常客舍的茶他喝不惯，不过出门在外勉强凑合。
这时斜前方传来一对师徒对话声，越说越激动，隐隐有争执之象。
萧浊望去，那师尊生的秀眉圆脸，身穿浅绿法袍，而那弟子身穿灰袍，却背对着，萧浊没能看清面容。
灰袍弟子道：“师尊，你怎知余秋业不会狠心出手？他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又怎会面对你？即便你俩、你俩……”
绿袍师尊打断道：“他虽行差踏错但仍是宫主，莫要妄言！”
“师尊，你在这般回护，寒蝉宫当真要变成噤若寒蝉的寒蝉了！他自命不凡得紧，逼着底下的人歌功颂德，还要背诵他说过的话，什么绝阵子，滑天下之大稽！”
灰袍弟子似越发愤慨，语带嘲讽：“你和他忘年同修，阵法寄情……”
那名师尊被弟子言论惊得变了脸色，筷子一摔，沉道：“住口，焕儿，咱们是在外头！”
他也不待弟子反驳，语毕便领着弟子急急下楼，也不知是在躲什么？
待二人走远，萧浊问：“师尊啊，余秋业是何人？”
季清抬了抬眼皮，道：“寒蝉宫之主，人称绝阵子，乃道上公认的阵法第一，而且余宫主他提振世风不遗余力，扫尽北方九业魔宫势力，亦是正道魁首之一。”
“喔。”萧浊点了点头，见季清陷入沉思，他又夹了几口肉送入嘴中。
虽客舍极为吵杂，但说书人的声音向来是最响亮的。只闻一声长吟：“老夫动动口，便知有没有，各位客官都来，今日精彩莫错过！”
萧浊每回到客舍最爱听说书人说故事，于是他探头望向下方，只见楼下说书人立于案几之后，一袭青衫，一把纸扇，一壶酽茶。
说书人中气一提，道：“我们这回继续讲，美人玉剑斩尸傀。”他拈了拈胡须，听众无不屏息以待。
“话说当宗门弟子受困阵法……只见美人手持玉剑立于洞中，拔剑而来，金光万丈……真乃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二人斗了九九八十一回，才将那荫尸门主打的魂飞万朵开……”
季清一口茶险些喷出，一开始听闻“美人玉剑斩尸傀”还不知说的正是自己，还觉得挺有趣，直到听到后面“荫尸门主”四字才恍然大悟。
为何他是美人啊！？他可不认为自己相貌有多出色。
萧浊持筷的手不拘地晃了一圈，最后指向季清：“不知这美人玉剑的美人与我前方这人相比，熟更胜一筹？”
他英俊的面孔带着坏笑，嘴角像个小钩子：“师尊，这说书人题材很新啊，才半个多月便成了新题材。”
季清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向萧浊：“就知道取笑为师。”
萧浊的脸皮有多厚，季清的脸皮便有多薄。季清脸臊得飞红，被说书人说是一回事，自己听见是一回事，还被自己徒弟听了去又是另一回事，这种层层递进的羞耻让他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萧浊不懂季清想法，正思考说书人为何说季清“手持玉剑”。
他知道季清的本命剑并非玉剑，只有帝清的剑是玉剑，虽然两柄剑同样名唤“地方”。
当时萧浊已然昏迷，自是不知究竟是不是玉剑，不过这点仍惹的他深思。
现下说书人已讲到“美人抱着弟子离去”，说到激动处，嗓音一提，听众精神为之一振，以至于满怀期待，欲罢不能，不由得听他下回分解。
一名公子听罢说道：“那季清当年乃道修第一美男子，据说让宫家二美为他争风吃醋，后来婚事竟不了了之，否则那季清也是个有道侣之人。”
季清听到“道修第一美男子”时脸一阵青一阵白，他除魔卫道以外一向深居简出，也不知这封号从何而来，从年轻便一路跟随至今。
见他这表情萧浊在心中暗笑。明明就是丑八怪，还道修第一美男子，他们眼都瞎了吗？
一名作修者打扮的男子嚷道：“美有何用？他已百余年修为毫无增长，季家都要放弃他这废物了，可惜啊，这般好的出身，季家如此势大，成了家主岂不呼风唤雨！”他身穿黄袍，身旁还有三名修者同行。
“你有何资格这般评论？”一名听众忍不住开口。
“小生效命于舞天季氏。”黄袍修者脸一扬，好不嚣张，当真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众人听了纷纷低头噤声，再不敢多言。
这曦月城是受季家庇护的，名义上是玄余国境内，但论实权季家已完全掌控曦月城。
虽季家是修仙世家，凡尘俗事不好过份干预，但季家势大，客卿不计其数，下面的人难免作威作福，于是在季家势力范围，凡人和修者听见季家皆要抖三抖。
听着下方对话，季清本人属实尴尬，幸好萧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师尊，徒儿想添购法袍，整日穿弟子袍怪别扭。”
此时季清身穿据说能防百毒的法宝“白凤褙子”，而萧浊仍穿着崆梧山弟子袍。
崆梧山的法袍有固定规制，明眼人一眼便能识别，萧浊这么穿就像在脸上写着“我乃崆梧山弟子”。
季清一愣，这时才想起萧浊没多余法袍，前三年萧浊是痴儿，成日穿弟子袍自然没意见，而且那时萧浊也不出宗门，自是不需其它衣物。
想到自己没思考到这点，季清有些愧疚，轻声道：“为师这就带你去。”
“徒儿自行前去即可。”萧浊言罢便要转身，他在秘境中可是搜刮不少乾坤袋，正愁着没地方花。
季清起身拦道：“为师可帮你挑选。”
萧浊狞笑道：“师尊莫不是怕我连买个法袍都遭遇危险？”
他倒不怕季清跟，只是他本想将掠夺来的法宝卖掉，他估計季清见到成堆法宝定会心生疑虑，说不准又要遭来一通说教。
萧浊目露凶光，定定审视季清，却见季清头微微扬起，秀眉轻抬，面露不易察觉的得意。
“浊儿，走吧，在这曦月城为师可比你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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