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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七章 地牢


  

  幽暗,话到这里在合适不过。湿热的地牢里,到处都是□□,痛苦的□□,尤其是见不到阳光的此时,人性的脆弱如花开一般,随手便可摘下那些挣扎之下,罪孽的果实。

  沉默在这里是多么出类拔萃,金圣公主知道她要找的方向在这里,尽管灯光依然幽暗,她还是轻易的找到了,就像黑夜里寻找明珠一样,她知道那个人在等着她。

  瑶后坐在草席上,她还是穿着一袭素衣,这个夜里,空气窒息着所有希望,昏暗浓郁的可怕。“李姝。”她一点儿也不吃惊,微笑放在她的脸上很是融洽,有一刻,似乎回到过去。那个时候,紫薇宫内的她,也是这般的笑着。

  有的时候,感情埋得太深,并不是一件好事。瑶后轻松的做到这点,只是从此她再没了开心的机会。一个人若是无情,赢了天下又能如何呢?

  “你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金圣公主看着眼前这张脸,皮笑肉不笑,似乎有她的地方,都是权利的角逐场。

  “以前是什么样子?我没变是吗?”瑶后挑着灯芯,“世人所谓的变化,只是自己不能适应罢了,懦弱永远是给自己慰藉的借口。”

  “而你现在在地牢中。”金圣公主捻着手指,她很有兴趣,特别是身陷困境的瑶后,尽管这还是第一次,金圣公主还是觉得有必要说出这话,如果她也会受伤,再好不好了。她又是暗暗心道。

  “所以,我就败了吗?”瑶后依然保持着眼上的轻松,被油烟熏到的眼睛微闭着,金圣公主看得到,那是戏虐。她永远在乎的只有输赢,从那天开始,“输”被她远远扔在了身后。

  灯光不是很亮,这个时间,悄悄话一般更为合适。只是两颗戒备的心,永远不会发生交集。“我只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

  “他现在……?”金圣公主感觉到了,她不适合这种对话。也许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当李恒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牵起瑶后的那刻起,她再也找不到哥哥的感觉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瑶后起了身,走到金圣公主旁边,她贴近了那双耳朵,不容置疑,她的声音穿透了因果一样。“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

  “那个人,不是你叫来的吗?”瑶后说道,“他叫陆离刀,很熟悉吧?是你救的人呀!”她的笑很伤人,金圣公主努力瞪起眼睛,唯独这个女人面前,她输的彻底。

  “你怕了,你怕他。”瑶后继续说道,她看得见金圣公主眼中的闪躲,女人的坚持一触到心事,就摇摇欲坠,她笑的更欢快了。“那个女人,你怕他,会带着她逃出去。”

  那个人,从始至终。他的眼光从不离开那个人,他的笑,只值得那一个人。花宣夫人,坐在角落里,很不显眼。可就是这样一个乾和殿上,连败镐京城几个一流剑客的太白剑。剑光之中,总是余下一个视角,金圣公主看的到,他是牵挂着那个人。尽管她坐在武帝身旁,尽管她容光焕发,错过了的永远不能弥补,心碎的地方总是满腔的痴心,尽散于清风之中。不值一顾的他,眼中的全天下,却是独她一人。这些以前紫薇宫内的金圣公主就已经清楚了,所以,嫉恨来的莫名其妙。

  “即使,他活着,也不是你想要的。”瑶后显然乐在其中,她不痛不痒的话语中,恰恰挠中旁人的痛处。“所以,她必须死!你不只一次这样希望吧!”她的话语最后,总是加重口气,怨恨的希望总能敲碎一个人的良知。

  寂静中听得出声音,心跳的声音。金圣公主平静着一张脸,看着瑶后,如同刀枪箭林。她不只一次这样想过,愚蠢的自己,竟是又着了她的圈套。

  楚云,来的时候,那张脸夸张的笑着。花捧在他手上,分外惹人讨厌。“沐猴而冠,狐狸不该逗弄花香。”她毫不客气的说道,只是气馁并没出现在楚云脸上,他带着南方人的狡诈和长江浪流般的嗓音,笑着说道,“我的公主,正因为狐狸腥臭,花香才更衬您!”

  武帝坐在王座上,也是难免露出喜色,显然他被这个荆襄有名的老狐狸给逗乐了。“瞧瞧,这是襄阳城的楚云,嘴上功夫可比上阵杀敌厉害多了。”

  “陛下,说的是。毕竟您是皇帝,微臣再是勇猛,也够不上您的一根头发!”楚云,捻起手指,比划了一下。果然他对着自己扯头发的憨态,逗得满朝诸公大笑。

  金圣公主一点儿也没笑,因为她只看着那人,东方既白,他站在花宣夫人身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眼中的温柔,这一切无一不让她心生怨愤。

  “此番,扫清岭南,天下一统,多亏了这荆襄水军!景阳公,可是想要什么赏赐?”武帝眯起眼睛来,直直的看着楚云,那是不容任何人忽视的眼神。果然楚云沉沉一跪,那额头触碰地砖的沉闷声,金圣公主听着都疼。

  “陛下,乃是顺天应命,真龙之身。微臣只是略尽绵力,本不敢索求。”他长着双喜气的眼睛,望向了金圣公主这里。果然他又说道,“只是,今日得见长公主仙颜,动心之余不免多心,望陛下能玉成微臣对长公主的一片痴心,微臣死亦无憾!”

  “哦?这倒要问问金圣自己了。”武帝终是露了正色。金圣公主也是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人。荆襄楚家,本是一破落世家,经双城之争后,被当时的先皇所看重。随后武帝即位后,才渐渐从众多世家后脱颖而出,岭南平定之后,才被授爵为景阳公。

  如此人物,本不应该如此讨厌,却是那东方既白,太过绝世。金圣公主不假思索的就给回绝了。“我不喜欢荆襄,也不喜欢长江!”她说完,分明感觉到那个人瞧向了这里。是的,东方既白第一次这样看着她,尽管他脸上没有怒色,但她看得出那双受伤的眼睛垂了下去。

  她像个胜利的将军,笑再不能藏在眼里,只要他看着她,注意到她,就够了。哪怕是伤害他,也比一个人的相思舒服的多。从此她心里有了目标,直到,直到,瑶后的圈套。

  “答应他吧!说不定他会伤心呢?”瑶后摸着她的手,轻巧的说道,任谁都不会拒绝破碎的心发出的怨念。尽管日子很长,她也总是屡屡挑起事端,虽然东方既白看到了她,可终不是她想要的,他只会用那双眼睛告诉她,“对不起,对不起。”

  金圣公主无数次告诉着自己,她不要,她不要,她只要那种目光,东方既白看向花宣夫人的目光。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爱情永远不能分割,即使她装着不去承认,可经过如此之多的挫败后,她还是没忍住女人的愚蠢,愚蠢的报复。

  “也许他会伤心。”她抱着悬于半空的侥幸,高昂着少女的声音。“我愿意。”楚云上前牵起了她的手。她只是看着眼前,东方既白笑了,温柔的笑了,那种笑像是解脱一样。她看见骄傲在那阳光下破碎,大地裂变成深渊,无情的风吹在身上,活着的只剩那个躯壳,心呢?她问着失望的自己。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就这样遇见了他,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觉得像是很久远的事情,她把爱全给了他,就在这条路上,待到天明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路已经走完,他们有的只是错过。

  恨吗?她努力不去想这个字眼,是什么原因?她恨不起来!明明就很痛苦,她还是装着很安静,从镐京到襄阳,她的路途上,看不到一丝美好。他的身边只有她,而她的身边永远有他。女人学会嫉恨,先从失去开始,一旦找到方向,从此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再回京时,已是日转星移。她不想承认,却也成了人妇了,她牵着媛儿的手,眼中只是寻觅。女人总不会忘记,最初的痛。恨来得突然,却是又见那个人,花宣夫人!她屏气凝神,微笑的打着招呼,任谁也想不到这张脸下,有着一千种想把对方挫骨扬灰的冲动。

  两个小女孩,戏耍在花琦苑内。而他站在她身旁,金圣公主努力保持着平静,心中却是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是不甘,奢望总被雨打风吹去,而她的身边总是轻易的出现自己梦寐以求的遮挡。东方既白挺直着身板,静静的守在她身边。

  “母亲,母亲,看,是蝴蝶!”是媛儿的声音,她和女孩紧紧的捧着手,双双一松,蝴蝶飞在空中,孩子笑了。才打消她本不微弱的怒意。

  “美丽的蝴蝶。”女孩也像是很高兴,看着那双眼睛,金圣公主有一刻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可不是嘛,小时候的她也是如此孤单,偌大的紫薇宫,皇兄李恒只关心文韬武略,能陪自己的,只剩窗外的景色。

  “她的小名叫淼儿。”花宣夫人总是这么美丽,阳光打在她脸上,直如春光。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笑,让人无法自拔。

  “你总是把她关在园子里?”金圣公主忍不住,她能看到花宣夫人脸上的落寞,报复的快感她第一次尝到了。

  “镐京城太大,我们母女俩太小……”花宣夫人小心藏起哀伤,金圣公主却是宁愿忽视她脸上的笑,只要眼前这女人会伤心,她就会舒服一点,在这些年的悔恨之中。

  “所以,我一直让他守在身边。”还是笑着,东方既白回应着她脸上的笑。金圣公主知道这皇都里的危险,可她还是不能不去怨恨,这种霸占,她只是如此奢望过,她受不得这种美好。那天,明明是个晴朗的日子,她牵着媛儿的手急急的奔向紫薇宫。

  “你还会再来吗?”小女孩依偎在花宣夫人怀中,眼巴巴的看着媛儿,那是怎样的一种期盼,可金圣公主还是狠狠拉着媛儿的手,丝毫不顾孩子的痛,“我会再来的,一定会。”媛儿哭着喊道。

  尽管后来她装的很平静,像小时候一样。当武帝说出“秋狩”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发泄,没有人能阻止她心中早已决堤的洪水。直到她看见了那把刀,那个人,她唯一笑了出来,机会,她告诉着自己。

  再次离京时,她仍是笑着。她准备了一封书信,却是寄给了那个人。陆离刀,太白剑。刀剑相逢,他再是有心,也怕无力了吧!而她,没了她,他自然就会忘记她。

  而后,却是一场大火,她果然死了,只是他却失踪了。金圣公主不只一次的后悔过,只是这种带着甜蜜的后悔还是第一次。

  “她死了。”是楚云的声音,他站在摘星楼上,悲痛的犹如孩童。他的眼里看着北方,像是看到了那场大火,大火在他眼里成了怒焰。

  “武帝,病了!哈哈哈!”疯子一般都会可以张扬大笑,这个世间本就悲凉的可怜,正常人会安静忍受,疯子才不会坚持,顽强的不屑一顾。

  金圣公主并不陌生,楚云没有疯,他只是和疯子一样,暴露了出来心事而已。“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他转身认真说道,她能看得清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迷惑,他也闻得见阴谋的味道。

  可她不在乎,统统不在乎。她所关心的只有那个人,那个人的消息。从此所有刀剑铺里,总会有她的耳目。她不相信,他会抛弃那把剑,太白剑,就这样,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失望了。历史总是如此相似,仿佛中,她又站在了那天的乾和殿里,她多想掐死曾经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说出心中的真话,少女的矜持在岁月里往往留下的只有苦恨!

  “真话就是,你错了!”瑶后又是点了一盏灯火,显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可为什么眼泪还很湿润,难道会是伤心?金圣公主侧过脸,却是用力擦了起来。

  “你不该爱上他,你明知道,你明明就知道。爱情一经错过,从此便是咫尺天涯。看的着,够不着。”瑶后叹息着一张脸,任谁都瞧不出那张脸下的笑意。“她真该去,唱戏曲儿。”金圣公主又是无奈的想道。

  金圣公主此刻有千万种理由来去驳斥她,只是任何话语说到嘴边,便成了某种开脱。瑶后在这方面永远都是赢家,她不会给人任何借口。

  “你不也是一样!”金圣公主,像个战士一样。她沉沉吸了口气,果然声音大了许多,瑶后吃惊着望着她,满脸都是意外。

  “那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又接着说道,乘胜追击,任何人都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很少看见你哭,不,不如说是没有见过你哭,可那天月圆的时候,你哭的比谁都伤心!”

  “是……”金圣公主正要说道,眼前却是一黑。瑶后的声音响在身后,“你几时会走?”她吹熄了烛火。

  “你又几时会出去?”金圣公主还是禁不住高兴,好一会儿她才是问道。

  “时间到了,我自然就会出去。”瑶后冷冷回道。

  “你不怕会败吗?”金圣公主说着,“就像现在一样。”她多想看看此刻瑶后的脸,要是烛火没熄灭的话。

  “失败从来都是胜者的垫脚石,愚蠢的人才会嫌弃把它丢在一边,妄想够不到的胜利。”瑶后的声音,很是奇怪。混着漆黑的地牢,连着光线也更加神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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