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头发
自从有了文言文小能手水月，熊吉祥语文成绩提高了，整个人感觉都变得有文化了，并且在他的帮助下，能够看懂一点抓鬼手册中最晦涩难懂的部分。据说，这是爷爷从几本古籍里摘录的，记载着进化版黄纸符——灭煞符的制作方法。
熊吉祥一连几天毛笔不离手，终于画出一张比较像样的，水月站在旁边，对照着抓鬼手册看了半天，一边给熊吉祥捏着肩，一边道：“吉祥，我觉得可以了，一模一样啊。”
“真的？你再看看。”她把刚画好的递过去，突然想起什么，惊道，“诶？你怎么不怕这个符啦？”
水月一只手接过符，另一只手继续给她按摩，回答：“哦，这个符是灭煞的，我是正义善良可爱的好鬼，只怕散魂符和驱鬼符的。”
灭煞，顾名思义，是只针对身有煞气的怨鬼的，但熊吉祥这种语死早，不翻译一下她是听不懂的。
但她的关注点却在水月刚刚说的“正义善良可爱”，啥？熊吉祥撇撇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鬼好吗？
她冲水月吐了吐舌头，内心十分感慨，自己和奶奶十几年都没看懂的抓鬼手册，竟然被一个鬼无障碍理解并翻译了，仔细想想有些丢人。
“收好吧，吉祥。”水月将灭煞符还给她，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呸呸呸，乌鸦嘴。”
然而事实证明，水月的的确确是乌鸦嘴。
高三的生活过得特别快，每天上课写作业，还没等学生们有“看完这篇小说我就去学习”的念头，月考就坐着秋名山之神的AE86来了。由于只是月考，不能占用平时的课，所以晚自习的时间就被理所当然的占用了。
熊吉祥默默的在心里跳起了钢管舞，在本子上写下了六个大字“水月！全靠你了！”
“嗯，没问题，不过二次函数零点的问题我还没搞懂，等一下上课的时候我好好听听。”
……这，水月有点学霸啊，忍不住脑补他戴八百度近视镜一脸痴呆记笔记的样子了。
***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下一秒，就有老师抱了一摞卷子走进来，将卷子重重的摔在讲台上，翘起二郎腿，猛地一拍桌子，高冷的道：“考试。”
这老师不是别人，正是全校最漂亮的女老师，曾得到过水月认可的伍老师。
熊吉祥抬头见识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一抽，在笔记本上写道：你女神来了。
晚上的水月可以化形，一直站在她旁边看她摊开的书复习，头也不抬的道：“我女神一直坐在这里呢，从吃完晚饭到现在，屁股都没抬起来过。”
呃，吃完就囤着确实容易变成猪。熊吉祥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写了三个字：我复习。
水月看着那心虚的三个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说谁复习啊？但并没有吐槽她，只是微微一笑，说：“看来吉祥知道我的女神是谁。”
“……”熊吉祥愣了一下，脸上有点热，抿着唇瞪了他一眼，使劲在本子上写道：再撩贴你！
“好好好，我错了，我闭嘴。”他眼带笑意看着她，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他话音刚落，讲台上的伍老师就一边发卷子一边嚷道：“小抄都收了！把桌子上东西都放抽屉里，熊吉祥！说你呢，把本子收起来！”
啊？那不行，她还想做完卷子跟水月聊会儿天呢！
她举起笔记本，无辜的说：“这是草稿纸啊老师！”
伍老师翻了个白眼：“考历史你要什么草稿纸！”
熊吉祥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把笔记本放回了抽屉，向水月投去一个完犊子啦的眼神。
他也看出她了的想法，心里顿时暖暖的，俯下身温言安慰道：“没关系，一会儿我——哎不对，你做完卷子，如果还有时间，我就给你讲个故事，昨天在你爷爷的书上看到的，挺有意思的。”
没辙，也只能这样了。
熊吉祥接过卷子，写上名字，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题干和选项，顿时烦的不行，一边转笔，一边思考周末吃什么。刚决定了星期六中午吃炸酱面，晚上吃西红柿炒鸡蛋，就听见水月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吉祥，选择题答案是。”
诶？！这是什么奇怪的答案组合？老师真敢出啊！还有水月你这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学霸？可跟你刚出场那副智障样不一样哦！
熊吉祥内心一连串的吐槽，一边在机读卡上涂上了答案。
就这样，水月看一道题说一道题的答案，熊吉祥就像在做听写题，感觉整张卷子简单的一比，从内心深处散发着不劳而获的愉悦感。
可就在做最后一道简答题的时候，教室一直紧闭的窗户突然砰的一下打开了，紧接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吹飞了好几个同学桌上的卷子。
那风冷的像带着冰碴，吹在脸上像刀片落下一样疼。熊吉祥本能的抬起胳膊去挡风，心想不对吧，三九天都没有这么变态的风，现在才秋天，怎么搞的？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回家的路上，也是冷的不行。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趁着周围有风声和同学说话的声音，连忙低声叫道：“水月！”
“我在。”水月迎着风向挡在她身前，回过头，“吉祥，把符准备好，这股风里带着阴气。”
哦草，所以上次她冻得牙齿打颤，也是因为周围阴气太盛？
熊吉祥拿出黄纸符，又一犹豫，重新将那一沓符放回口袋，换了新画的灭煞符。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好歹试试先。而且，用这种符也不存在误伤的可能。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阴风更盛，不仅把大家桌上的东西全吹飞到墙上，还将教室门吹得哐哐直响，就像有人在使劲推门。
班里的同学也都没见过这阵势，一下就炸开了锅，同样懵逼的还有伍老师，她想维持秩序，张开嘴还没喊，就吃了一嘴头发。
不过……这头发，好像不全是她自己的。
熊吉祥摸了摸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细小伤口，愣了一下，眯起眼睛，只见有一缕缕漆黑的头发，顺着大开的窗户飞了进来，划过桌子、黑板，留下一道道又细又深的裂痕。
妈的，甭问，这是有鬼要来了啊。
熊吉祥一咬牙，蹲下/身，一把将谢逸的桌子拽倒，对她喊道：“蹲下，躲后面来！”
“吉祥！”水月见她突然从自己身后跑出来，怕她被那些头发伤到，连忙跟着凑过去。
谢逸脸上多了好几条血痕，已经懵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结巴道：“小小小小小小熊……”
“躲好！”熊吉祥从口袋里拿出符纸递过去，“拿好了，千万不许松手，带在身上，听见没有。”
谢逸呆呆的看着她，刚要伸手接符，突然从窗外猛地涌进来巨大一团的头发，飞快的冲了过来。
水月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一把拉过熊吉祥护在怀里。
但头发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她，因为它们咔的一声劈开了谢逸身后的课桌，牢牢的将她缠住，头发的另一端如同蛇头，冲破教室门，带着谢逸一起，刷的溜了出去。
“卧槽！”熊吉祥大惊，连忙从水月怀里钻出来，追着头发出了教室。
“吉祥小心，等等我！”
待她追出去，班里的同学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叽叽喳喳的一阵鸡哭鸟嚎。
两个人四条腿追着那团蛇一样的头发，始终也追不上，好在它是沿着楼梯网上跑，整个教学楼加在一起才只有十二层。跟着头发一路向上来到天台，缺乏锻炼的熊吉祥累的呼哧带喘，若不是担心朋友的安全，她早就不追了。
那团头发卷着谢逸，悬在天台边缘，想一个巨大的蚕茧。
“水月，这是个什么东西？”熊吉祥掏出灭煞符夹在指尖，咽了口唾沫，问。
“不知道……这东西身上的阴气虽盛，但只有头发无法化形，修为并不高，但——”
还不等水月说完，头发便分出树干粗细的一条，直挺挺如标枪一样扎了过来。
熊吉祥本想它扎来的那一瞬间将符贴在它身上，却突然被人一把揽住腰，低下身体贴着地，滚向一旁。
“你干嘛！”她本能的想将符收回口袋，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拿的是灭煞。
水月很贴心的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急道：“不行，这些头发不是它的本体，贴了也没用。”
“那……那怎么办？”
那头发一击不中，调转方向再次冲过来。
水月抱紧熊吉祥，迅速躲开，扬起下巴指了指裹着谢逸的那个茧：“我们去贴那个。”
说罢，他便像那些普通的孤魂野鬼一样，在半空中飘了起来。
熊吉祥见状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十二楼的天台啊！她不禁紧紧搂住水月的脖子：“草！我恐高！”
但是，这个符贴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尽管有水月给她当高级坐骑。
一人一鬼被粗壮的发束掀翻在地，>发束像蛇一样直起前端，和地面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像是几百年没刷牙的老巫婆的笑声。它看看水月，又看了看熊吉祥，很快选出了让谁先狗带。
标枪尖再次上线，对准目标，手拿符纸趴在地上眼冒金星的少女。
熊吉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团黑猛地冲了过来，她心道不好，做好了要咬舌尖的准备，下一秒，却见一道白影更快的扑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熊吉祥目瞪口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发束的尖端直直的扎进水月左肩，穿了个透，看起来疼得要命。这家伙偏偏还不觉得，双手紧紧握住身前的发束，有些艰难的道：“我没事……吉祥，快去。”
她明白他说的是头发鬼的本体，连连点头，手脚并用的站起来，跑向那个硕大乌黑的茧。
由于发束被水月控制着，本体的茧也一动不能动，但见熊吉祥靠近本体，发束也不干了，拼命的挣扎，想从他肩上的窟窿里退出去。
熊吉祥见这场景，肩膀上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不敢再等了，连忙将符贴在了茧上，这一贴不要紧，从茧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听得她小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待尖叫声消失，天台上早已没有那头发鬼的踪影，只留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谢逸。
熊吉祥赶紧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松了半口气，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来到水月旁边。
水月半死不活的跪在地上，捂着肩膀，抬起另一只手，有气无力的道：“吉祥，别过来，会……会吓到你。”
“你少扯淡，我什么都看过还会怕你啊！”她声音颤抖着，挪开他挡在肩膀上的手，只见一个手掌大小的窟窿赫然印在他肩上。
他没有血肉和骨骼，只有清晰的一个洞，透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卧槽……”熊吉祥忍不住鼻子一酸，“这……这怎么办？你疼不疼？没事儿，我……我们回去找奶奶，她肯定知道怎么治好你……”
水月脸色苍白，轻轻牵起嘴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没事，阴气侵蚀而已。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罢，他满怀歉意的看着熊吉祥，又道：“抱歉，吉祥，刚刚……差点就没保护好你。”
“闭嘴！”熊吉祥仰起头，红着眼眶问，“什么叫休息一下？怎么休息啊？”
“聚灵圈。”他指了指她的头发，“我在里面待几天就好。”
熊吉祥愣了一下，接着道：“怎么可能？你少蒙我！”
“真的，不信你回去问奶奶。”他笑了笑，突然眉间一皱，“嘶，不行了，我回去了。抱歉吉祥，过几天再见。”
还不等她再问什么，水月就消失了，她抬手摸了摸头发上的聚灵圈，有一丝温热，还好，这家伙是真的回到这里面来了。
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总觉得水月在骗人，还是回去问问奶奶，再看看爷爷留下的书吧。
她吸了吸鼻涕，蹲下身来推了推谢逸。
“谢逸，醒醒，你还好吗？”
“她没事，被吓晕了而已。”
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传来，熊吉祥立刻抬起头，拿出灭煞符，厉声问：“谁？”
“啊，本来做完卷子都准备回家了，走到校门口感觉有阴气，这才回来看看是不是有不错的小可爱能收来养，没想到……”
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插着裤兜，慢条斯理的从楼梯口上了天台，右手腕挂着的小型罗盘随着步伐晃来晃去。
熊吉祥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相当难以置信。
“你是……齐透？”
齐透，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年级第一的奖状拿到手软，去年还被评为过年级级草，但他本人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齐透点了点头，笑道：“晚上好，快三年了，我可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说上话呢——”
他顿了顿，又道：“纯阴之体、七煞命格、天生阴阳眼，还有半妖和巫族血统的——熊吉祥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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