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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言礼,起床了


“嗬,一进来这么大一股芒果味儿。”江言礼拿着书从后门进来,感叹了句。

        高然只顾得吃了,丝毫没注意江言礼的到来,只感受到张信拿胳膊肘撞了撞她,手一抖,芒果咕噜咕噜地翻滚到了桌上,她刚想捡起来接着吃,就听到,

        “高然?吃啥呢这么香?”男人声音温和,语气和善,不是江言礼是谁。

        “芒…芒果,老师你要尝一口吗?”高然鼓着腮帮子,费力地咽下口中的芒果,用小叉子叉起一块儿递给江言礼。

        “我就不了,”江言礼摆摆手对高然笑着,“不过,我想,其他老师会乐意吃的,拿来吧。”他冲高然伸出手。

        高然刚想“谢谢老师”,就听见江言礼要没收,小脸一垮,“老师,芒果不是我的,是张信的。”

        在旁边乐得看戏的张信,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他抬眼,作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一双眼直直盯向江言礼,“老师,我芒果过敏。”

        江言礼看见他这人畜无害的表情,差点儿没绷住,“不许再吃了啊。”他拿书轻轻扇了扇高然桌子,略带警告意味的说完走向了讲桌。

        高然看了眼张信,“怪不得你不吃呢”,她收起芒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感慨了番,“老师真温柔。”

        张信看着高然陶醉的表情,罕见地臭屁了一回,“没准儿老师是因为我,才不追究你的呢?”

        “因为你?凭啥,就因为你文综好吗?”高然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撇撇嘴。

        张信没回她,盯着高然课桌上的芒果渍,想到了他第一次吃芒果时候的事情。

        当时他刚被江言礼领回来,啥也没吃过,啥也没见过。江言礼心疼他,给他买了点儿当季的水果。

        他当时闻着芒果一股香味儿,连皮带肉一起吃了。吃完就觉得浑身起疹子,刺挠,他还以为自己得了癌症了呢,哭了半天,遗书都给江言礼写好了。

        不过后来知道自己只是过敏,没啥大碍之后,他就又把遗书藏起来了,至今也没让江言礼找到。

        说到那封令人羞耻的信,张信想,或许,自己应该把它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他回过神来,抬头往讲台看过去,碰巧发现江言礼也在看他,二人目光交汇,他看见江言礼对他无声地对他说,

        “好看吗?”

        “好看。”他学着江言礼的样子,回道。

        次日清晨。

        张信踩着双拖鞋走到江言礼门前,敲了敲。没得到回应,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打开门,看见江言礼还在床上躺着。他一眼扫过去,江言礼只穿了个短裤,夏凉被轻飘飘地搭在肚脐上面,隐约露出薄薄一层肌肉线条。

        仿佛听见响声,江言礼翻了个身,夏凉被顺势滑落,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腰窝。江言礼肩宽且薄,侧着身的时候,更加明显。

        张信看见这副场景,使劲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走到床边,蹲下来拍了拍江言礼胳膊,“哥,起床了。”

        江言礼不情不愿地翻过身,对着他,连眼都没睁开,一只手凭直觉摸到江言礼的手腕。江言礼畏热,一到夏天,全身都是烫的,此时微烫的掌心摸到张信微凉的手腕,如鱼得水,更不想撒手了。

        张信喉结滑动,任由他握着,也不躲开,换了个称呼,“言礼,起床了。一会儿还得去见潘哥他们呢。”

        江言礼深吸一口气,松开张信手腕,揉了揉眼,心里骂道,可恶,一个月就这么一天的休息日,还要早起…不行,得从涛子那儿找补回来。等等,他刚才好想听见张信喊他“言礼”来着?

        江言礼揉眼的手一下子拍向张信,“没大没小的。”

        张信也不躲,一双下三白的眼睛无辜地看向江言礼,“我去给你买早餐。”

        江言礼被这小狗一样的眼神看得肉麻,一把推开他的脸,心里想,这小子的眼神是不是太过纯良和热情了。

        他冲张信勾了勾手,示意他递过来衣服。张信站起来,看向飘窗上摆好的t恤,伸手拿过扔给江言礼,又看见旁边换下来的衣服,顺手也拿了过来,打算扔进洗衣机,结果却被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冲击到了。

        张信眉头一挑,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又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离开了江言礼的屋子。

        尽管衣服上有陌生的味道,但是江言礼却没有避讳他,那是不是代表着,香水味其实连江言礼也没有注意。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觉得说得通。于是自信满满地将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可,他忘了,江言礼从始至终都是把他当弟弟,就算真有什么,也不必避讳他的。

        中午,江言礼开车到了一家饭店门口。

        “你先上去吧,你潘哥他们在二楼呢。”江言礼停下车,双眼寻找着车位。

        张信应了一声,下车上楼去了。

        虽然张信跟潘渐涛一家三口没有多么熟悉,可也绝不陌生。每年过年过节,江言礼都回领着他到潘父潘母家里去。一来是因为潘渐涛是个医生,节假日忙,没空回来,江言礼过来看看老人,二来是因为张信是潘家名义上的孩子,张信户口在潘家呢,每年来看看,也不至于让老人心里不舒坦。

        到了楼上,就看见潘渐涛穿着个衬衫,衬衫半扎不扎束在裤边,“小信,可算来了,刚想给你们打电话呢,你哥呢?”

        “潘哥,他停车呢,一会儿就上来。”张信冲潘渐涛打了个招呼。

        “行,你叔和你姨等你挺久了,赶紧过去吧。”潘渐涛揽着张信肩膀往里走。

        “瞧瞧这瘦的。”一进包间,潘母就注意到了张信,站起来抱了抱他。

        “姨。我没瘦,一定是您这么久没见我了,才觉着我瘦了。”张信笑着回答,又看向潘父,叫了声“叔。”

        潘父性格同绝大多数男性同胞一样,情感内敛,不善于表达,只点了点头,千思万绪汇成一句话,“瘦了。等你熬过高考就好了。”

        等那俩人找车位停车上来的功夫,潘母就一直拉着张信的手,像所有高考考生的母亲一样,问东问西,

        “吃得怎么样啊?”

        “睡得怎么样啊?”

        “累不累啊?压力大不大啊?”

        ……

        潘母年轻时候因为工作问题,几乎没怎么参与过潘渐涛的成长过程。这成为了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因此,当潘渐涛和江言礼提出想让他们收养张信的时候,她当时就答应了。

        当她知道张信身世之后,她更加将张信当做另一个亲儿子养了。潘渐涛的成长她没参与,她想用张信的来弥补。尽管张信只喊她“姨”,但她觉得喊啥都一样,而且,他们当时就说好了,等张信成年之后,领养关系有他自己决定延续或者结束。

        张信听着潘母的话,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应着潘母,又时不时地提起潘父,不让潘父游离于交谈之外,让潘父也有些参与感。

        江言礼和潘渐涛上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的就是三人其乐融融的场面。

        潘渐涛打趣道,“这么看来,我才是捡过来的那一个。”

        江言礼笑着锤了下他,拿着给潘父潘母带的东西,问了好,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挨着张信,坐下了。

        “好容易赶上涛儿有空,小信也放假,咱才能吃上这么一顿饭。”潘母说着拎起地上放着的饮料,拧开了,“咱这顿饭,主要是预祝小信高考顺利,马到成功!”

        张信笑着道了谢,又接过潘母手里的饮料,准备给在座的各位倒上,轮到潘渐涛的时候,潘渐涛伸手捂住了自己和江言礼的杯口,“我俩喝白的就行,你们喝饮料。”

        张信看向江言礼,只见江言礼无奈地冲他点点头。张信只得放下饮料,拍了拍江言礼大腿,示意他要少喝。

        酒过三巡。

        潘渐涛大着舌头把张信拉了出去,打开楼道里的窗户,一边吹着风,一边揽着江言礼的肩,

        “兄弟,不是我说,哥们儿劝你一句,依我在医院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小信可是长了一副薄情相……”

        江言礼拿手拨拉了两下被风吹乱的刘海,“你就是嫉妒他比你长得帅吧。哪薄情了,我咋没看出来?”

        “哎,不是,兄弟,你真想一直跟他住一块儿啊,他现在是还在上学,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可他以后要是成年了,上大学了,你还得这么管他?你图啥啊?”潘渐涛语重心长地说道。

        作为一个从大学开始就在医院学习的医生,潘渐涛见过的离谱事儿太多了,他生怕江言礼吃亏。更何况,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来讲,他每次看见张信看江言礼的眼神,都心里发毛。尽管张信看自己的眼神也奇怪,可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张信看江言礼的时候,眼睛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在无形中退散。那种眼神,就像…就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样。

        潘渐涛被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吓了一跳,“你可真得注意一下小信。”

        江言礼看向窗外,没搭理他。不止潘渐涛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知道他和张信关系的人几乎都这么说,说张信面相苦,面相凶,怕他是个白眼狼。

        可江言礼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那是张信,对自己无条件信任的张信,会撒娇喊他哥哥的张信,

        “可别瞎想了。我永远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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