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帝君的刁难
沉战撩袍在珠卿对面坐下，一只胳膊撑在膝上合拳托住腮，眼中微微有些疑惑：“我觉得帝君还不错，为什么就不会有人喜欢？”
“不错？”珠卿抬眼看他一看，“诚然，帝君生着一副好模样，看着挺像一个正人君子的，在外也有老高的名声和地位。可是他那性格……啧啧，你说和地痞无赖有什么不一样？”
沉战一手扣在膝上轻轻敲击着：“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他觉得那些地痞无赖很荣幸，如果能和他一样。
而珠卿听他的语调似是赞同自己，便打断他认真道：“是吧，所以仙官也觉得，有人喜欢上帝君真是傻的可以，对不对？”说罢叹息一声，“我当年也是太傻，竟然被帝君的外表所骗，还以为他过的寂寞，想来陪陪他。”
沉战心中蓦地一动。
只听珠卿又道：“哪料到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帝君是虎狼。”
沉战玩味的勾了勾唇角，虎狼也很荣幸啊。
珠卿看他笑得奇怪，赶忙道：“喂，你可不能把我说的话偷偷告诉帝君啊，要不然以帝君的小心眼，又得罚我了。”
沉战点点头，他自然不用把这番话偷偷告诉自己。
珠卿放心道：“我就知道云泽仙官最义气，比帝君好多了。”
沉战眼角微挑，还是云泽最荣幸。
一阵怪风忽起，裹挟着苑中百花残瓣吹入殿中，落花纷飞里，珠卿好像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她放下托腮的手，直起上半身来嗅了嗅，最后嗅到对面的沉战身上：“嗳？云泽仙官，你怎么也有帝君身上的味道了，这到底是什么香啊？真好闻。”
怪风戛然而止，一片百钰扶苏悠悠落到珠卿的长发上，沉战抬手替她择去花瓣，低头轻道：“这是月下香，也叫合欢香。”
“我喜欢……”珠卿说着抬起头，只见一双深邃沉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她跪坐在沉战身边的身子骤然变得僵直起来：“帝……帝君？”
沉战面不改色地坐直身子理了理袖襟：“你喜欢帝君？果然，喜欢帝君的人都傻的可以。”
“……”
珠卿跪坐在桌几旁一边给沉战倒酒一边在心中腹议，帝君可真是无耻啊，竟然假扮云泽来套她的话。
沉战把玩着手中琉璃酒杯：“无耻？地痞无赖都挺无耻的。”
珠卿倒酒的手一个不稳，洒湿了自己大片衣襟，她终于鼓起勇气，放下酒壶抱住自己凄湿的袖口愤愤：“帝君，开天耳偷听别人的心里话是违反神规的！”
“神规？”沉战抬起眼皮看她一眼，“那是我定的。”
“……”珠卿咬唇气闷。
沉战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一杯酒，这才慢悠悠道：“可惜了我这半壶上好的桂花酿，听送酒的吴刚说这酒活血益气，你身上现下可舒坦？”
珠卿气的有些发抖。
沉战端酒饮尽，又道：“下去换衣服休息吧，别凉了身子生病。”
珠卿诧异地站起身来，走两步又回头看他。
沉战好笑地看看她：“只是怕你明早起不来，不能伺候我晨洗。”
珠卿横他一眼，噔噔噔跑出了殿。
沉战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笑了，有这么个小丫头在殿里，也挺有意思的。良久回过神来又饮一杯酒，传说桂花酿能让有情人在转世轮回中相守上三生三世，不知对神来说，可有此用？
第二日珠卿果然起了个大早，她先是跑到东风苑去打了一盆天湖水，又跑到束斋苑去接了一瓶晨花露，一切准备妥当了，她才端着混了晨花露的天湖水走进了南微殿，做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珠卿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就是她要尽一切的努力去讨好帝君，让帝君对自己放松警惕，然后自己好好修行，再挑个好时机，逃离无昊宫，再也不回来受罪了。
不过她这想法可不能被帝君瞧出来，她停在沉战的内室前，努力拾起个大笑脸，声音也放的柔软：“帝君，你起来了么？”
室中很快传出沉战的声音：“进来吧。”却似是刚刚起床，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和低哑。
珠卿掀开帘子踏入内室，只见室中置着两扇巨大的檀木雕花屏风，屏风后是几重垂地的白色帷帐，帐中隐隐约约传出月下香的浅香气息。
珠卿放下水盆，啧了一声，室中垂帐，帐中燃香，帝君果然已经闲出了一种情调。
正想着，帷帐已被沉战掀开来，珠卿偷偷瞥了一眼，便瞧见帐中有一张巨大的玉面龙牙床，床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层银灰锦云毯，毯角上置了一张黑罗长案几，案几上放着几卷经书和一尊铜制麒麟香炉，珠卿摇摇头，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帝君的情调，这帐中光景，要比帐外还高明。
“喜欢？”沉战突然开口道。
珠卿吓了一跳，赶忙将目光移到沉战身上，却见沉战只着一件白绸衫，未束的长发散散落在衫上，一派慵懒倜傥景象，唔，这样的帝君和平常威仪的帝君……不太一样，于是她看着沉战愣愣开了口：“喜欢。”
说罢反应过来，又连连摆手：“我是说喜欢屋子，不对，我是说不喜欢屋子，也不对，我是说不喜欢帝君……”强强挣扎半晌，她捂住嘴叹一声：“我什么都没说。”
听着她乱七八糟一通解释，沉战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笨的连句话都说不清了。罢了罢了，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他走到水盆前，“这水里放了什么？”
珠卿此时正懊恼着自己刚刚被帝君美色所迷的傻模样，也没了一开始要讨好帝君的高涨情绪，只老实答道：“从束斋苑采来的晨花露，听说可以延缓衰老，美容养颜。”
“延缓衰老，美容养颜？”沉战挑挑眉，这丫头是觉得他上了年纪？但看她现在绞着手指一脸失神模样，便暂不同她计较了。
珠卿站在一旁看帝君晨洗完，已坐到一旁云镜前打算束发更衣，便觉任务完成，正要将水盆端出去，却听帝君道：“过来给我束发。”
珠卿睁大眼睛：“束发？”
犹豫着挨到帝君身边，只见他漆黑长发光泽亮丽，大着胆子伸手一摸，嚯，又顺滑又柔软。
沉战摸起一把木梳递给她：“喏。”
珠卿歪头愣了愣，没接：“可我不会束发。”怕帝君不信，又道，“以前在魔……在家时，我爹爹几乎从不束发，所以我也没有学过这个。”
流火确实很少束发，沉战点点头，却道：“这么简单的事，不必学。”说着重新把梳子递到她手中。
珠卿拿着梳子欲哭无泪：“帝君为什么一定要找人给你束发呢，你随便用个小法术不就好了。”
沉战在镜中看了看她：“那多没意思。”
“……”珠卿咬咬唇，帝君摆明了又在难为她，算了，反正束得是他的发，弄得不好丢的也是他的人，想明白了珠卿立马上手，为保万一又说一句，“那我要是梳不好，帝君不会罚我吧。”
“为何不罚？”沉战又悠悠看她一眼：“你把地痞无赖想的太善良了。”
“……”珠卿算明白了，沉战这是要把地痞无赖这四个字给自己坐实了，她在心里将自己骂了骂，居然还想讨好这样无耻的人，真真是脑袋进水了。不过骂归骂，她手上功夫却十分谨慎，想着帝君平日里束发的式样，小心翼翼的模仿重塑着，不过，束发好像真的不算难……
片刻后，沉战看着镜中的自己出声：“束得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能做好的事情。”
而珠卿看着镜中重新变得端正威仪的帝君，也有些惊叹自己的手艺，但听到沉战的话，她不满道：“我能做好的事情多了。”
“哦？”沉战站起身来，“那你再帮我把衣裳穿好吧。”
“……”
在南微殿中磨蹭了大半日，一直到侍候着沉战用完早饭，珠卿才终于被放出来，她走出殿门，又回过身恨恨地踢了一脚南微殿的门槛：“无耻帝君，帝君无耻……”发泄完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都怪你，总给自己挖坑跳，以后就当哑巴好了。”
这才算出完气，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往厨斋用早饭去了。却没看见芳华苑门口有一袭青衣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瞧着她，道了句有意思。
厨斋里，一大早就热闹地像开了集会，五六个小厨娥兴冲冲地聚在一起讲着什么。
珠卿拉住面色最为淡定的绿琦：“姐姐，你们在讲些什么？”
绿琦笑笑：“你不出无昊宫，怕是不知道神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渊容神尊回来了。”
“渊容神尊？他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么？”珠卿挠挠头。
“是啊，以前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当初尊上没有死，只是应了天劫后陷入沉睡，被藏起来了而已。”
“应了天劫陷入沉睡？”珠卿更迷糊了，不是说渊容是被那位牟世女祖打死的么……
“哎呀，其实过程大家也都不清楚，不过大家都说神尊是被我们帝君从牟世寻回来的，嗳，听说尊上是帝君最好的朋友，这下好了，以后尊上肯定会常来无昊宫走动，听说尊上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小仙娥们更加兴奋。
珠卿却没再听下去，她咬咬筷子，怪不得这阵子沉战总是出门，原来是去找朋友了，而且昨日他回来后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也没有追究她说他坏话的事，死了十几万年的朋友突然回来了，他肯定是很激动的吧，不过帝君的朋友……她打个冷颤，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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