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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事三五


  顾纯索性踱了出来,扬起下巴对寇阆道:“寇兄,别来无恙!”

  寇阆见状一愣,虽然自打他猜出胧珍身份起,便隐隐觉得此事与相府脱不了关系,但见顾纯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还是吃了一惊!

  皱起眉头道:“顾纯,你...怎会在这里?”

  顾纯闻言赧然一晒,“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便长话短说。”

  “我与江大人有些过节,此番来正是想找他说清楚,哪知千步廊重横交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请寇兄为我引路。”说着便朝寇阆重重揖了揖。

  寇阆生生受此大礼,面上不笑反怒,暗付道——好你个顾纯,诓人都诓都兄弟我头上来了?

  ......

  这千步廊自打正阳门出,不偏不倚正好一千步,是条可供两驾马车并驾齐驱的直道,何来重横交错一说?

  再者依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就是阡陌纵横的小道,你又何曾迷过路?

  寇阆越想越气,切齿哼道:“荒唐!你可知道这是哪里?江大人又是何人?这过节岂是你说有就有的?”

  顾纯闻言摆出副悉心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又听寇阆道:“江放江大人,恪尽职守、廉洁奉公,虽然有时...恩,急躁了些。但不过小节尔,所谓瑕不掩瑜,他仍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好官!

  再看看你——顾纯!温、良、恭、俭、让哪一样沾的上边,就红口白牙说江大人与你有过节,你让我如何信你?”

  顾纯长这么大,除了兄长外,何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

  已是恼羞成怒、面露艴然,几乎就要回呛过去,却被赵吉忽的扯了一把。

  只见赵吉冲他摇了摇头。

  顾纯叹了口气,也知此情此景由不得他耍公子脾气,转而宽慰自己道——寇阆是个二愣子,说好听点叫耿直、忠厚、恪尽职守;说难听点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为人呆板严谨,不知变通!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性子,何故要同这呆子生这么大的气?

  这番道理顾纯都懂,但见寇阆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心中的火又噌噌窜了上来。

  以至于最后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气恼寇阆不顾情面的一通指责,还是气恼他给胧珍放水时的小意殷切?亦或是单纯的在气恼自己?

  反正顾纯活了十来年,是头一遭感受到什么叫五味杂陈。

  ......

  寻常人被这劈头盖脸的一番斥责,少不得要辩解一番,顾纯倒好,竟兀自笑了起来。

  他笑的还十分夸张,近乎是前仰后合,要不是赵吉扶将一把,能笑得跌到地上。

  寇阆见状有些纳闷,就听顾纯道:“是是是,江大人什么都好。既有皋陶断案之才,又有体恤民生之心,是直言天下第一人,连我兄长都自愧不如。可是寇阆你想过没有,他江大人也是个人,

  既然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好恶喜厌。比如说,他对那只八哥鸟,就到了盲信宠溺的程度,是也不是?”

  寇阆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那日江大人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要求加强巡视,就是说他鸟食不见了。

  这顾纯素来又没个章法,莫非...

  他正暗自忖量就听顾纯又道:“前些日子我巧遇‘獬豸’,见他能通人语,耐不住性子戏耍了一番。谁知这扁毛畜生毫不大度,扭头就将我告了,自此就被江大人给记恨上。”

  “不可能,江大人为人宽厚,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你!”寇阆连忙出言打断他,末了又补了句,“你真戏弄了‘獬豸’?”

  顾纯抬头瞅他一眼,见那模样已然上了钩,颔首道:“这是自然,江大人指不定还到我兄长面前声讨了一番,可我那兄长日理万机,哪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儿。”

  顾纯此言一出,寇阆立时想起散朝时,江放追着顾弘而去的情状,不由又信了几分。

  心道,这顾纯的说辞与江大人所言一一都能对上,莫非真是他一时玩性大起,动了‘獬豸’的鸟食,与江大人生了嫌隙...

  相爷又不肯出来主持公道,就将主意打到了我北衙御林营里?

  寇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不禁上下打量起顾纯,“那你此番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还想偷鸟食!”

  顾纯万没想到,江放请寇阆出山竟是找的这么个借口!

  眼帘一垂,便替说出这种鬼话的江放默了个哀,顺道替连这种鬼话都信的寇阆也默了个哀,这才敛了笑摆出副‘洗心革面’、‘悔不当初’的模样道:“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嘛!”

  寇阆浓眉微蹙,“赔罪?你若真有心同江大人赔礼道歉,何不白天登门拜访。要在三更半夜闯入刑部。怎么着?大门不合心意,偏要翻墙进大理寺?”

  顾纯连连摇头,顺带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寇阆一眼,叹道:“寇兄啊寇兄,说你直,你还真就不拐弯。我若在大白天,堂而皇之的投拜帖登入大理寺,岂不是向天下昭告,江放江大人是个

  为了几口鸟食,就同人置气的心胸狭隘之人吗?”

  寇阆闻言觉得在理,点头道:“说的也是。”

  此时他对顾纯已是深信不疑,态度也缓和了许多,顾纯赶忙打蛇随棍上,喟叹道:“兄弟我用心如此良苦,你竟察觉不出来?”

  “这...当然不是!”顾纯一番‘淳淳诲导’已把寇阆带到了沟里,连忙出声否认。

  “既然如此,还请寇兄为我引路,去大理寺找江大人赔礼!”

  寇阆寻思着江放惯常在大理寺通宵达旦,不到三更定不会走,遂点头应道:“随我来。”

  ——————————————我是二更分割线————————————————

  几个护卫见寇阆已放行,自然不敢再去阻拦,收了武器立成两列,步伐整齐的跟在他们身后。

  赵吉见状心道不妙,这寇侍卫明为引路,实为押解,看来还是心存芥蒂嘛!

  顾公子身份高贵,就算被查出夜闯刑部,也有相爷替他担着。

  我就不一样了,若是谈尚书知道我与人沆瀣一气、引狼入室。

  莫说顶上的乌纱,连牢狱之灾只怕也躲不过!

  ......

  思及此,赵吉便有些磨蹭,不肯前进。

  寇阆回头看他一眼,蹙眉道:“这位大人是...”

  顾纯连忙抢白,“这位是刑部司官,与江大人相熟。”

  “原来如此。”寇阆点点头,“那请这位大人与我们一同前往大理寺吧。”

  “我也正有此意。”顾纯击节而赞。

  赵吉闻言脸都绿了,直把顾纯骂了个遍!

  心道,这小公子也忒不是个东西,死都要拉人垫背。

  你深明大义要去找江放坦白,且去就是,何苦要拉上我?

  他正愤愤不平,忽听顾纯话锋一转道:“正是因为司官大人与江大人相熟,我才想着托他替我传个话,到时若能再美言两句,想必看在同僚的面子上,江大人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纯说着还拿胳膊肘撞了寇阆一下,一脸‘你懂的’模样,接着道:“谁知司官还未应声,寇兄你就来了~”

  寇阆闻言睨他一眼,心道,你这是拜托人家吗?

  你这是带着岳姑娘仗势欺人,硬逼人家给你做和事佬?

  既然要诚心道歉,我就绝不能姑息你这玩世不恭的态度。

  寇阆心下打定主意,扭头对赵吉道:“既然夜已深了,此事便不劳烦大人,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吉忙道:“下官省的,下官省的。”

  他与寇阆同品同阶,本称不上‘下官’二字。

  奈何寇阆是御前侍卫,腰间悬的又是御赐宝刀,生生被压下一个头来。

  顾纯见赵吉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由勾唇一哂,拍拍他的肩膀道:“此间突生变故,以后有事再劳烦赵大人。”

  寇阆闻言立时垮下脸来。

  心道,怎么着?你还惦记着让人给你做‘和事佬’?

  忙命左右把赵吉给送了出去。

  ......

  顾纯目送赵吉离开,顿觉无事一身轻,长吁了口气,向寇阆做了个‘请’的手势。

  寇阆见状有些诧异,探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你本可以轻松应付江大人,现在我把你的‘救命稻草’也抽走了。”

  顾纯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何止是‘救命稻草’,你差点把我的命都抽走了。”

  寇阆有些不解,就见顾纯忽而笑了起来。

  他眼角弯弯,宛如一轮新月,却没有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

  两人在月明星稀的千步廊上缓步而行。

  正赶上弦月,加之走廊两旁忽明忽暗的灯火,影子被拉得格外冗长。

  寇阆本以为顾纯不会再开口说话,谁知临到大理寺时他却驻了足。

  顾纯伸手拍拍寇阆的胳膊道:“寇兄,我若能与江大人冰释前嫌。你可否当今日没见过我?”

  寇阆忖量片刻,点头道:“若上峰不问起,我自可以当没见过你。”

  “那□□个护卫呢?他们可是与胧珍交过手的。”

  听顾纯提起岳胧珍,寇阆倏然一滞,半晌才道:“有我在,他们不敢乱说。”

  “那就好。”

  好什么?寇阆却不清楚。

  只觉顾纯现在这番情状,不像是去请罪,倒像是赴死!

  这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但还是忍不住出言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吗?”顾纯诧异的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不放心?怕我被江大人骂的狗血淋头?要不你进来给我当‘和事佬’嘛~”

  寇阆见他这死皮赖脸的模样,暗啐了声,一把就将顾纯推上了大理寺的阶梯,“见到江大人好好说话,我就不进去了。你俩有嫌隙是你俩的私事,我一个外人听了也不好。”

  顾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啊~兄弟,改日我做东,聚德庄包场,你随便点。”

  寇阆缓缓摇了摇头,“冯承最喜欢在聚德庄包场,现在缺他一个...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顾纯此时已背过身去,闻言又倒回两步,对寇阆一字一顿道:“缺!不!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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