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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波又起


  

  “借我?为何是我?”郁灵素向前直了直身子。“我郁家再是殷家眼中钉肉中刺,自认还没有左右亲王的能力。而我同你关系再紧密,也绝对不到我可以影响你的权柄的地步。殷同全再急,也不至于用我来向你下手。”

  皇甫宸依旧淡笑着看向灵素。

  郁灵素整个人覆在皇甫宸的眸光之中,心里愈发没底,轻声说道:“莫非,是他以我为质,威胁你交权?不行,他这样做完全没有道理,朝中正直之士也不会轻易附和的。你告诉我他是如何威胁你的,我定帮你向他要回来。”

  皇甫宸伸出右手,长指拢了拢郁灵素额角的发,道:“如此这般冲动,怎么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殷同全呢?你呀,还是跟在我的身边最安全。”

  “你骗我不成?”郁灵素微愠,将皇甫宸拢起的发丝又拨弄了出来,道。“白白害我担心了一场?”

  “我没有骗你。”皇甫宸笑着看面前的女子耍着小性子。“我这次被削权,的确同你的册封有关。”

  “册封?”郁灵素问道。“看来,还是‘安澜’这两个字害了你。”

  “我倒不觉得害了我,大禹国被灭后,一直是元氏坐镇都城,为天下明枪暗战的傀儡。陛下命人将这道令旨送往元平都城,让坐在天下共主虚位上的元氏后人召集诸国,共商封号之事。让人惊奇的是,在你这件事上,禹东九国竟无人反对。我所爱的人是这乱世千百年来第一个被天下承认的担得起‘安澜’封号的女子,这是我的荣幸。”皇甫宸道。“只怕日后,慕名而来者多如牛毛,不知安澜郡主会不会忘了我。”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玩笑话。”郁灵素道。“前些日子我得知这个消息,本以为会有转机,毕竟这封号太过招摇,直接把我,把郁家推上了风口浪尖。可如今,陛下是铁了心,要用我的血来祭旗了。”

  皇甫宸闻言,紧紧握住郁灵素的手,道:“傻话。‘安澜’二字,是当年第一代禹王开国后,赐给他战功最为显赫的长女的封号。并下令,此封号只得赐予天下公认最为英雄的女子,若有擅自册封者,为天下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而得到此封号的女子,便掌九国通行令,来往无阻,任何人均不得相拦。这些年来,除了那开国嫡公主,在疫病中试药而亡的北栎庶公主和当年昌晗国亡国后殉国而去的明含公主得此封号外,你是唯一一个得到列国公认的配得上这二字的郡主。这是荣耀。”

  “听轩,九国无人反对这件事,其实未必是好事。”郁灵素道。“我的身份复杂,九国人一面忌惮凌竹山的威慑,而另一面则是想看殷家同我郁家的笑话。这一场朝堂之争打起来,便是万人尸山血海,耗损灵安元气,对其他八国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怕什么呢?事在人为,他们想看什么,我们便不给他们看什么。”皇甫宸道。“战事未启,便不要如此忧心忡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柳暗花明。”

  郁灵素笑了笑。道:“我是该说你豁达淡泊,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呢?这么大的事情,总能让你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仿佛小孩子打闹一般。”

  “那又当如何呢?”皇甫宸道。“若是每战都忧虑至此,我早就未老先衰,英年早逝了。”

  “就会说笑。”郁灵素道。“告诉我,殷同全是如何借册封一事削你手中的权柄的?”

  “好,那我便一五一十,好好同你聊聊这其中的进退之事。”皇甫宸道。“这安澜封号加诸郡主之身,位同庶公主,权柄由陛下定夺,自是可大可小。陛下一举赐封,也是为了堵住皇甫容潇的晋升之路,封住殷家想借流着殷家血脉的容潇控制兰台的企图。只是,此举,未免操之过急。殷同全表面上对陛下封赏功臣之举万分支持,背地里却借朝中众臣之手分化郁家势力,顺道也分化了我宸王府的权力。”

  郁灵素点了点头。

  “而后呢,殷同全借安插在市井中的人,大肆传言你我同玄菁勾结,联合云诏太子,共同炮制出这场大战的戏码,借机蒙蔽圣听。你被卫云轩所劫持,却毫发无损,郁灵潇叛了却没造成什么实质威胁。借此一箭双雕,我无功无过,一切回朝再议,而你虽封安澜郡主,却成了欺世盗名之徒。”

  “三人市虎,流言最难控制。殷同全这是抓住了百姓们人云亦云之弱势,妄图坐实我们勾结外敌的假象。”郁灵素道。“只是此时,你尚未回朝,亦不能贸然同殷家相斗,便是百口莫辩。”

  “这件事,若是我们去辩解,反而容易被不明真相的人认为是狡辩。有些事,从别人口中说出,才更容易被人认为是真实。”

  “那你是如何做的?”

  “他殷同全在民间有眼线,我皇甫宸在江湖亦不是没有根基。”皇甫宸道。“反将一军,借百姓之口,让朝野都认为殷同全为一己之私折辱功臣。逼他还我们清白,逼他认错。”

  “可他不是个会轻易认错的人。”郁灵素道。

  “没错,我也没指望通过此事便让他低头,只是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任他抹黑的,为国出生入死的军士也不是任他玩弄的。”皇甫宸道。“朝中有人逼殷同全给天下一个交代。殷同全杀了他在民间的一部分眼线,绝了流言源头,堵住悠悠众口。”

  “够狠,是他殷家的做派。”

  “没错。殷同全此举,不仅仅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更是要让我父皇安心听话。”皇甫宸道。“册封你之事,是殷同全命他一派的臣子上表提出,而陛下借此机会,未经殷同全首肯,便将册封安澜郡主的令旨秘密送往元平都城,殷同全知道此事时为时已晚,对于你的封号,九国无人反对亦在他的意料之外。此事关系九国,殷同全自然没有办法逼着陛下收回成命。于是,他炮制这么一出流言之戏,借群臣向我父皇施压,最后再借安抚群臣之名维护父皇,借皇甫容潇之口为你洗白,以此逼父皇对容潇再行封赏。”

  “他料到你会同他交锋,却没有想到,你不仅在军中有那么大的威望,在民间也一样有同他抗衡的能量。”郁灵素道。“深不可测。民间之力飘忽不定,难以剿杀,而军政大权却是实实在在的。”

  “没错。”皇甫宸道。“我这么一闹,逼殷同全杀了自己辛辛苦苦布下的眼线,他身上折辱功臣的脏水也无法完全洗白,向我父皇施压是不可能了。而我父皇借此机会,恩威并施,将殷同全一派中与此次流言风波脱不开干系的三名臣子斩首示众,慰功臣之心,予你封赏,削我权柄,予我休息。同时,将往年由我主理的棋山寺贺寿一事交给了皇甫宪和皇甫容潇。于此,双方各退一步,此事便了。”

  “本是我册封一事引起的纷纷扰扰,到最后,却是以你失军政大权收尾。是我对不起你。”郁灵素道。

  “傻丫头,你我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生分?”皇甫宸依旧紧握着郁灵素的手。“你就这么不信我的能力?”

  “我信,可权柄得失不是儿戏。”

  “在我看来,与儿戏没什么两样。”皇甫宸道。“我身在局中与身在局外,军中根基不会须臾改变,朝中资本也不会瞬间消失。我志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谁笑道最后,谁才是英雄。”

  “你在朝野究竟安插了多少你的人?”

  “很多,多到我自己都记不住。”皇甫宸笑道。

  “我才不信你会记不住。”郁灵素亦笑道。“不说这些,棋山寺贺寿既然交给了他们兄妹二人,你便同凌竹山一同前往吧。”

  “我自有办法前去,这你不用担心。”皇甫宸道。“我现在是个闲散王爷,在江湖中走动,自然要容易得多。父皇削权,亦不是只有坏处,反而给了我方便。今年的棋山寺贺寿与往年不同,每隔五年,江湖高手在棋山寺会盟,切磋武艺,共襄盛举,俨然就是武林大会。列国不会放过收服江湖的机会,江湖中人亦不会放过扬名立万的机会。而今年,列国的青年才俊亦会悉数在棋山寺亮相。借机探列国虚实,才是我真正的目的。夺嫡之争,复仇之战,乃至天下大战,将目光只放在朝堂,于此乱世,如何能赢?志在九国,借列国之手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才是此间根本。”

  “那皇甫容潇来此,也是为了棋山寺贺寿一事?”皇甫宸道。

  “容潇来此,是为了寻我的帮助。向来棋山寺贺寿都是由我主导,驾轻就熟。而此番,皇甫宪在都城准备,容潇为先遣,焦头烂额。她来此处交接权柄,顺便也明里暗里探我的口风。说要给我选妃,纯属是气你。”

  郁灵素沉默不语。

  “皇甫容潇年少有才名,却不及我姐姐,善谋略,却被你后来居上,她心思虽说细密,却是个沉不住气的,娇生惯养之下养成了唯我独尊,暴戾的性情,急于证明自己。因此,这次棋山寺变成了她想一展风采的地方。皇甫容潇的确有些手段,但恐怕她的努力,都会被记到她哥哥头上,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皇甫宸继续说道。

  “怎么说?”

  “殷同全和殷皇后纵容她至此,其实恰恰是把她当成一颗棋子来用。她娇纵蛮横,恰恰掩盖了皇甫宪的一事无成,若皇甫宪走错一步,皇甫容潇便要被拉出来挡刀子。”皇甫宸笑道。“这才是她的悲哀之处。”

  “那你想要背后捅她一刀?”

  “想哪里去了?我要捅,也会捅得光明正大。”皇甫宸笑道。“我不必向你隐瞒,我是想要太子之位,但我要接手的灵安,不该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山河。棋山寺贺寿列国皆会前往,出了岔子,丢的是灵安的脸面。”

  “你求的,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对吗?”郁灵素问道。

  “知我者,莫若你。”皇甫宸道。

  “为了这名正言顺四个字,从前朝到后宫,从庙堂到江湖,已经消耗了多少条生命?”郁灵素叹了一口气。“血淋淋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丝毫不加掩饰,亦不需欲盖弥彰。你的战场,比我的,凶残百倍。”

  “心疼我了?”皇甫宸微微向前,看着低下头的郁灵素。

  “对,心疼了。”郁灵素嗔怪道。

  “心疼了,就好好待我,对我负责。”皇甫宸玩笑道。

  郁灵素不理他,起身看看外面的日影,道:“日子过得真快,沧海桑田,在时光面前,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灵安这么多代帝王呕心沥血,却被权臣架空数代,皇权与相权之争,哪一次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朝中殷氏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之后,在前朝后宫皆飞扬跋扈,专横多年。如今,陛下贤德为民,可生长多代的毒瘤又如何一夕除去,陛下亦是多年如履薄冰。他最器重的希望,便该是你。你治军有方,才华出众,在百姓中备受爱戴,如此一来,殷家对你下手,只是早晚与轻重的事。如今殷家先亮了剑,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只是,皇室未必能给你足够的支持,从今往后,郁家会成为你的臂膀。灵素永远站在你这边。不论风浪有多大,我都与你同舟共济。我知道,你有大志向,心怀天下苍生,志在九国宏图。未来的路,不论艰难险阻,我愿以性命为筹码,与君同赴。你生我生,你死我替。”

  “我们,都要活下来。若必有一人身死,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皇甫宸亦起身说道。“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待功成,我陪你踏遍山河万里,沃土绵延。”

  郁灵素回身,望着皇甫宸的眸子,相视一笑。

  君子一诺,千金之重,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姐……师姐……灵素师姐……”有穿透力的大嗓门由远而近。“哎呀,让开,你们拦着我干什么?看好了,我是女的,不是宸哥哥。”

  郁灵素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我倒觉得,她夹在我们这群人当中,格外明快。”皇甫宸道。

  “对呀,宸哥哥,宸哥哥的叫着,是够明快的。”郁灵素瞪了一眼皇甫宸。

  皇甫宸道:“你若喜欢,我不介意你也这么叫我。”

  “我介意。”郁灵素手握凌霜和软鞭,越过皇甫宸向外走去。皇甫宸亦默契地从窗户轻盈越出。

  “师姐……”

  “好啦,再叫,全豫王府都听见了。”郁灵素站在廊下接住撞在她身上的云茵。“什么事?”

  “师姐,外面,外面……”云茵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外面怎么了?”郁灵素问道。

  “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要找你,还有……还有宸哥哥。他们说要报什么仇。”云茵道。“逸哥哥和洛云师姐一见面就和那些人打起来了。后来凌锋哥哥带人过去,但是那些人武功路数太过刁钻,他带来的人根本加入不了战局。”

  “找我和宸王殿下?”郁灵素疑惑道。“莫非……”

  “凌锋哥哥说不能放任逸哥哥和洛云师姐势单力薄,二打十。让我赶紧来找你还有宸哥哥。”云茵四下看了看。“咦,宸哥哥呢?没在这里吗?”

  “他在外面等着我们呢。”郁灵素挡住云茵四下搜索的目光。“茵儿,那些人腰间有没有挂着黑色的玉佩,雕刻着嗜血蝙蝠的模样?”

  云茵低头想了想,抬头道:“应该是有挂黑色的玉佩,但是纹饰我没有仔细看。”

  “好,你去告诉我哥哥,我和宸王殿下马上便到。”郁灵素道。

  云茵点了点头,又快步地跑了出去。

  郁灵素没有过多思索,迅速离开岚鸢阁,在王府后花园中遇到在那里等候的皇甫宸。

  “怎么样,知道外面的情况了么?”郁灵素急急问道。

  “知道了。”

  “若我所料没错,他们该与七煞有关。那日,我晕着,你没有打扫过战场吗?”郁灵素问道。

  “云梦做的很干净,不会出错。”皇甫宸道。“只怕,是卫云清故意要找我们的麻烦。”

  “管不了那么多,随机应变吧。”郁灵素道。

  皇甫宸点了点头,随郁灵素向豫王府正门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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