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莫道相遇
大朵的云遮住天上高悬的太阳，舞烟林中雾气依旧，没了阳光的润色，更显神秘。
郁灵素一行人在林中来回穿梭，在凌竹山的地盘上，云茵如同山大王一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凌竹山的美景、美食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奇闻异事，说的直让沈洛云骂云茵就没好好练过功。
半个时辰过后，云茵身后原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大都状似无意实则有意的与这个话唠拉开一段距离。羽翎已经头疼地偷偷用棉球塞住了耳朵。唯有周元晗，老老实实地跟在云茵身后捧场，时不时还问上几个问题。
郁灵素刻意避开一路上明争暗斗无止无休的皇甫宸和卫云轩二人，走在最后感受这久违的雾气。虽说在凌竹山上的日子亦劳累苦楚，但这里终归比山下那个冰冷的王府要更有家的味道。
离开郁州时下着蒙蒙细雨，天微微亮一行人便轻骑出城，她实在是受不了送别的场面，更不知道临别之际究竟应该和父母说些什么样的道别话。与其彼此尴尬，倒不如不见。
出城时，郁灵素刻意下马回望这座美丽的边陲重镇，“郁州”二字在烟雨中渐渐模糊，有温热的东西从眼中滚落下来，和着雨水，摔落在地。不知怎的，心中隐隐有种让人窒息的预感，仿佛此去一别，与郁州便是后会无期。
不论怎样，终究要上路，纵然相见无期，亦必须离去。郁灵素向着郁州城的大门挥手作别，转身时不知是酒劲未褪还是雨天路滑，脚下不稳，便向后仰去。然后，直直撞进了卫云轩的怀里……而一边，是皇甫宸悬在半空中打算接住她的手臂……
雨丝中和着一股怪怪的酸味，郁灵素急急从卫云轩怀中弹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上了马……
一路上，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直到进入这舞烟林，郁灵素才放松了一些。
“哎呦，你谁呀你……”周元晗的声音穿越层层雾气，和着破空而来的剑气，卷起地上腐朽的枯叶。
那股剑气带着一股刚正不阿的醇厚，仿若虎啸龙吟，大开大合，越过桑田沧海，卷起万丈狂澜。
没有杀气，只有凛然无畏的正道之风。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从众人眼前掠过，擦过云茵身侧，直奔剑气而去。
提气起身，分花拂柳般自最末处越过众人，换过云茵手中的普通长剑。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凌霜剑。”云茵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师姐速度太快了吧，师姐你别弄坏了我的剑啊！”
长剑碰撞的声音穿越雾影，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雾气渐渐散去，原本模糊的两个身影逐渐清楚起来。
“这么多凌竹山弟子相迎，你们三个在这山中的地位还真是不可小看。”周元晗望着林中渐渐清晰的清一色淡蓝色服饰的凌竹山弟子，赞叹道。“这排场，啧啧。”
云茵骄傲地昂起头，道：“那是，我灵素师姐当年可是会武大试的第一名，凌竹山掌门亲传弟子；洛云师姐是灵素师姐前一年的会武大试第一名，冰璃殿首徒，将来是要继承长老之位的不二人选。”
“那你呢？”皇甫宸笑着问道。
“我……”
“她呀。”沈洛云接过云茵的话。“她来头可就大了。混世魔王，从小混到大，凌竹山上，谁敢惹她？”
“那也是你，灵素还有大师兄把她给宠坏了，无法无天。”莫清音煽风点火。
云茵哼了一声，狠狠道：“凌霜剑可在我手里哦，杀人不眨眼的哦。”
“那你就拔剑试试，看你有没有你灵素师姐的根骨。”羽翎笑道。
“你们都欺负我！”云茵拽住周元晗。“就元晗哥哥最疼我。”
周元晗赶紧把小树懒一样缠住自己胳膊的云茵拽开，道：“凭咱俩的武功，这里的人随便拽出来一个，咱俩都是玩完儿，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识时务，对不住了哈。”
未待云茵有所反应，她便被一道高过一道的剑气逼得一个趔趄，沈洛云赶忙将她一把捞到自己身边护着。
“这俩人知不知道掌握个度。”卫云轩怒道。“灵素她……”
“无妨。”沈洛云道。“大师兄向来是这么试灵素的武功的，他掌握得了分寸，纵然伤了他自己，也绝不会让他这个宝贝师妹掉一根头发。”
纵横的剑气陡然停下，易剑秋将自己和郁灵素手中的长剑递给身后的两名弟子，那名手握云茵长剑的弟子立刻将它送到了云茵这里。
易剑秋看向郁灵素，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听说你这些天胆大妄为，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儿。还好，没受什么要紧的伤。”
“若是受了要紧的伤，凭师兄方才的力搏，师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郁灵素撇了撇嘴道。“师兄得向我赔罪。”
“你和洛云杀了人就跑，把烂摊子甩给我的账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算，你倒跟我讲起条件来啦？”易剑秋挑眉道。“真是牙尖嘴利，得寸进尺。”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师妹有这个天分。”郁灵素回敬。“那就算扯平了，今年给我的生日贺礼要比去年好。”
“好。小丫头性格，天马行空。”易剑秋笑道。“这便回山吧，你也累了，青玄师叔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好菜，你可是有口福了。”
“那我得亲自向那块万年冰山道个谢，明日去给他清理一下藏宝阁吧，顺便看看少平师兄的武功有没有长进。”郁灵素道。
“别了，少平躲你、洛云还有云茵那个小丫头还来不及，放过他吧。也好让我省点心。”易剑秋道。“快回山吧。”
“嗯，师兄，你先带他们走，我和宸王殿下还有些事情要说。”郁灵素狡黠一笑，易剑秋立即会意。
“你呀。”易剑秋笑道。“好，别回来太晚，舞烟林最近也不算太平。”
“知道啦，多谢师兄！”郁灵素道。
不多时，方才还站满了人的林子归于平静，只剩下皇甫宸和郁灵素二人，静立在复又聚拢的迷雾之中，听着叶落的细微声响。
郁灵素笑着看向身边一脸云淡风轻的皇甫宸，仿若方才那个向随易剑秋离开的卫云轩得意一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芊芊素手握住皇甫宸的手掌，郁灵素望向前方，柔声道：“我十四岁那年，便是在这里，遇见了你。”
“遇见？”皇甫宸挑眉道。“对我来说，同你的相见，该是重逢。”
郁灵素笑了笑，道：“不过一个词而已，你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像个老学究。”
“老学究怎么了？你敢说你不爱这个老学究？”皇甫宸侧身看向郁灵素。“嗯？”
郁灵素灵巧避过他的目光，只是幽幽说了一句：“莫道相遇道重逢。”
皇甫宸将灵素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亦淡笑着道：“对，莫道相遇道重逢。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迷失在舞烟林中，恰好遇见你带着凌竹山弟子追赶擅闯舞烟林的歹人，那时的你，身着素色衣衫，就像一朵不染尘杂的云，悠然穿越迷雾，飘落我的面前。”
“我记得。”郁灵素轻声道。“我当然记得，那日舞烟林中虽有雾气，却不无阳光，那个俊秀的少年自雾中逆光而来，轻轻一指卸去奔逃歹人的力道，给了我追赶他们的时间和方向。”
郁灵素仿若陷入甜若蜜糖的回忆之中，而记忆中那个少年，却正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拥在怀中。
“陪我在舞烟林中走走？”郁灵素柔声问道。“上次我将你送出林去，便决定随你游历，还未曾好好带你看看这林中的美丽景色。”
“这雾气缭绕的林中，有什么有趣的景色？”皇甫宸问道。
郁灵素挑眉道：“舞烟林是禹州奇景，以林中缭绕的雾气著称，可这雾气却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凌竹山历代祖师依照五行八卦之术，布设机关与迷阵，用来防御来犯敌人的天然屏障。自二百七十年前以北栎泉山圣天教为首七大教派围攻凌竹山之后，舞烟林中的雾气便一代比一代更为浓重，所设置的机关亦逐渐精巧，甚至可以说都是逐渐走向极致的杀招。不过，若无大举来犯，这里最厉害的机关，我们从来都不会去动用。”
“这里的机关有几人知道？”皇甫宸问道。
“没想到你竟然对机关感兴趣。”郁灵素轻声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里的机关是凌竹山自保的屏障，普通机关人尽皆知，最厉害的机关只有掌门、七殿长老和各殿首徒知晓，而最后一道机关，只有历代掌门才知晓。”
“为何？”皇甫宸问道。
郁灵素面色凝重，严肃说道：“因为这最后一道机关，直接连着凌竹山前山大殿，是最终与进犯的敌人同归于尽的强大机关。凌竹山弟子，一生随时准备为正道赴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愧千年积淀，好气魄。”皇甫宸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些机关，这里的机关开启一半，便可与月影阁的机关阵媲美。”郁灵素道。
“嗯，幸亏我当日没有硬闯来找你，否则，灵安宸王惨死舞烟林，凌竹山该负多大的责任，你也得毅然自尽为我殉情了。”皇甫宸笑道。
“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你何必自作多情？”郁灵素道。、
“那现在呢？”皇甫宸问道。
郁灵素牵着他的手向前慢慢行路，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替，没影子的事情，何必杞人忧天。我只在乎现在，你在我身边。”
皇甫宸将郁灵素拥在怀里，道：“一生很长，我不许你缺席，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不畏死却不必死，我想，我有这个能力，许你我一世长安。”
舞烟林中雾气依旧，缭绕的浓重雾气将这对紧紧依偎的情侣烙印在时光长河，也许日后岁月有沉浮起落，但此刻的执手，却足以许下一生的执念，一世的痴狂。
莫道相遇道重逢。
(https://www.bxwxbar.com/book/133584/2693452.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