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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剑拔弩张


  

  第八十六章  剑拔弩张

  剑拔弩张,这情势仿若一根被扣紧的琴弦,只需轻轻一勾手,便会骤然崩断。

  “大胆罪臣,竟敢来此自投……呃……罗网。”为首的侍卫话未说完,便被郁灵素一道凌厉的目光逼得结巴起来。

  郁灵素未有只言片语,只是依旧闲庭信步一般一步步向前逼近,迫得面前众人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白阔海跟在郁灵素身后,饶是他也算江湖浮沉多年,今日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锋刃,这灵安皇庭骇人的阵势,也不禁抖了抖。

  “跟紧我。”郁灵素冷冷的言语传入白阔海的耳中。“如此脓包,日后叫我如何放心将你留在身边?难道要我堂堂安澜郡主因为你而成为这灵安贵戚中的笑话么?”

  白阔海闻言,挺了挺胸膛,转过身去,同郁灵素背靠背。

  只是,这背后陡然传来的属于郁灵素的蕴藏着凛冽杀气的王者气概,却让白阔海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又向前挪了几步。

  白阔海的鼻尖离枪尖只余寸许距离,可这般的命悬一线,也比挨着身后那尊寒若冰雪的杀神舒服……

  “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杀进去?”白阔海问道。

  “杀进去?”郁灵素不禁冷笑。“你把我看做同你一样脓包的人了么?”

  “那眼下这阵势,你倒是告诉我如何进去?”白阔海道。

  “我们被追杀,被诬陷至此,当然是要正大光明地走进去,才算扯平。”郁灵素笑道。

  “走?”白阔海笑道。“你倒是告诉我怎么……”

  白阔海话音未落,便听见金针破空飞出的声音,尚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大力纵身提起,瞬息之间已越过那些寒凛锋刃,稳稳落在大殿门口。

  白阔海回过头,只见一排金针,稳稳扎在他身后的白玉砖石之上,力道惊人,不仅仅入石三分,连周遭的白玉砖石亦裂出了细细密密的纹。

  便是在这些金针将那些侍卫逼退的空档,郁灵素旁若无人地抓着白阔海稳稳落在了金殿入口,彻底进入了灵安官员的视线范围之内。

  “进来吧。”郁灵素回头向白阔海浅浅笑了笑。“我说话可还作数?”

  白阔海被这浅笑嫣然晃得失神片刻,终是支支吾吾道:“这白玉砖石也挺贵的,你说……”

  “你进不进来?”郁灵素话锋突转,冷冷一问。

  白阔海不再多言,立即低下头紧跟在郁灵素身后进入了金殿。

  郁灵素周身杀气渐渐敛了,只余与生俱来的华贵气度,一步一步,走在灵安权力中心所在之地。

  淡青衣衫,点点简单的珠翠点缀,步履平稳,嘴角蜿蜒出一道淡淡的弧度,笑容轻绽。

  这倾国姿容加上如此气度,夺尽了大殿之中所有的目光。

  “孝绪,孝绪太子妃?”

  “这,这不是当年……”

  “不不不,这分明是安澜郡主。”

  ……

  神似当年赵家女,却多了几许灵动与朝华。面容虽柔和,却多了几分将人压迫得难受的气势。

  她,不是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太子妃,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是郁州女将,是凌竹山掌门关门弟子。她,是安澜郡主,郁灵素。

  争吵声因为这陡然的变故而骤然停歇,议论声却渐渐淹没了方才唇枪舌战的氛围。

  只是,这一切的议论声都同郁灵素没什么干系,她静静向前走着,仪态高贵,昂首阔步,气定神闲,旁若无人。

  皇甫宸回身静静看着她步步向前,目光灼热。

  郁灵素微微侧过头,同皇甫宸四目相交,彼此淡淡一笑。只这一瞬,郁灵素依旧有些飘忽的心便定了。

  万般默契,不过“信任”二字,一切便了然于心。

  郁灵素忍不住又侧了侧头,依旧撞上皇甫宸递过来的灼灼目光。

  皇甫宸那带着温热气息的眸子,那般怜爱的注视着他心爱的女子。

  他的目光,那般旁若无人啊。

  郁灵素笑了笑,金殿上眉目传情,他成何体统?

  不过,她爱这样不惧束缚的他,这样一个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挚爱女子的,他。

  郁灵素身后的白阔海虽然也算是刀山火海趟过来的狠角色,却终究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最是惧怕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所在,大气不敢出,只得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郁灵素身后。

  只是这般身形,却并未瞒过殿外那名侍卫长。

  白阔海……若是他金殿呈冤,只怕殷少英便危险了。

  那侍卫长倒是忠心,无法之下只得横了一条心,提剑向白阔海刺去,妄图来个死无对证。

  只是……

  “大胆罪臣,你……啊!”在一众臣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一声宰猪一般的嚎叫响彻整座金殿。

  “你,你竟敢……”殷少英的声讨被殷同全生生拦了回去。

  郁灵素轻蔑地看了殷少英一眼,收回飞针而出的左手。

  两支如针一般的簪花应声落地。

  “怎么?我不过出手伤了一个侍卫而已,殷公子竟然这般看不下去?这,是你的人?”郁灵素冷冷道。

  “你冲动什么?她不以官职称呼你,便是不打算追究。你给我老实些。”殷少英方想出头,却被殷同全一句耳边轻语压了下来。

  “不是。”殷少英冷冷回应着郁灵素。

  郁灵素一笑,缓缓道:“那便请殷公子将您的怜悯之心用在为奉郡的百姓谋福祉之上,更为妥当些。”

  殷少英默然无语。

  “郁灵素,你这罪臣……啊……”那名被郁灵素瞬息之间用簪花刺瞎双目的侍卫长依旧在大吼大叫。

  方才电光石火之间,那侍卫长只觉面前闪过两道凌厉至极的光,牢牢锁住了他,而后双目刺痛,长剑脱手。

  郁灵素毫不拖泥带水,下手狠辣而果断。

  “你方才称我什么?”郁灵素道。“我没听清。”

  “罪臣,郁灵素……”

  “凭你这个小小的侍卫长,竟然敢直呼我钦封安澜郡主的名讳?你这是嫌命长了?”郁灵素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列位可都听见了?”

  “你不过是潜逃在外的罪臣,我如何便不敢直呼你的名字了?”那侍卫长怒吼。

  郁灵素笑了笑,敢情这侍卫长倒还是个忠心为主的硬汉子。可惜,认错了主人,可惜。

  “罪臣?”郁灵素道。“郁家今日受审,尚未定罪,你如何便称我为罪臣了?我如今可是光明正大走入这大殿,又如何能受得起你口中的‘潜逃’二字?你如此污蔑于我,又该当何罪?”

  郁灵素的话语依旧淡淡的,却隐隐透出一股让人无可辩驳的气势来。

  “你携带武器上殿来,在陛下面前使用玉阳金针伤人,便无罪了么?”那侍卫长道。

  “携带武器?我倒正要说此事,你手中的长剑是玩具不成?”郁灵素笑道。“我方才将所有的玉阳金针皆当着你的面钉在了殿外的白玉石砖之上,我伤了你的,不过是我发间的簪花而已。可有谁规定,女子上殿连个簪花都不允许着的?你要我蓬头垢面来此处不成?你当我是呈冤的还是来吓人的?”

  大殿之上,人群之中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我不过要了你一双眼睛,如此,已是便宜了你。”郁灵素冷冷道。“有眼无珠,这眼睛于你已无用处。”

  良才不知寻觅明主,岂不是有眼无珠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洛云见状,走上前去将地上两支尾端如针一般的簪花拾了起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冷冷道:“女儿家的簪花,雕刻细致,如假包换。”

  笑声未止。

  郁灵素淡笑着看了看沈洛云,轻轻点了点头。

  沈洛云亦点了点头,眼中两行清泪,却轻轻划了下来。

  这一眼,几乎跨越了生死。

  虽然知道郁灵素本事通天,未必会死在那群乌合之众手里,可当日“凤逐崖”三字入耳时,她沈洛云依旧向后重重跌下了马。

  凤逐崖下,该是如何的九死一生……

  沈洛云默默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灵素,大殿之上,还不见过陛下?”皇甫宸柔声道。

  郁灵素一笑,从容上前,盈盈拜倒,将应尽之礼一一尽了,那般从容不迫的模样,全然不似所谓的罪臣之女应有的局促与挣扎。

  郁灵素跪在御前,才看见了不远处镣铐加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的许家和郁家众人。

  许家家主,皇甫宸那白发苍苍的外公还有郁家一众容颜憔悴的亲族的模样,如同万根钢针,一瞬间刺入郁灵素的心,钻心剜骨一般拷问着她。

  恨意浸染着丝丝缕缕的悔,袭上郁灵素的脑海。

  事已至此,全然没有退路;当初走这一步险棋,她便是笃定了许家与郁家的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郁灵素正了正心神,柔声道:“灵素方才一时心急,御前失了体统,望陛下恕罪。”

  “无妨,你这一闹,倒刚好解了朕方才听他们争执而起的头痛之症。”皇甫孝安的声音传来。“你这才是我灵安女将应有的铿锵风采,率真性情。礼数什么的,繁琐至极,朕今日许你不遵。快起来吧。”

  郁灵素谢恩的话音方落,殷同全便在一旁和颜悦色道:“郡主果然是天下闻名的良才,纵罪名未明,依旧如此得陛下宠爱。”

  “丞相倒是心急,郡主方才死里逃生,您便急着提醒我等这郁家莫须有的待审之罪不成?”皇甫宸走上前去,轻柔地将郁灵素扶起,眼中竟也有泪光闪动。“丞相重法度之心无过,可这仁爱之道也当并举。”

  郁灵素顺势起身,将素手放入皇甫宸的手掌之中,丝毫未曾避讳。

  议论复起,却在片刻间止息。

  郁灵素看着皇甫宸的双眼,不禁赞叹他做戏做的真是真实。

  “看来坊间传言非虚。”殷同全笑道。

  “这一路上本王同郡主生死患难,不知是拜何人所赐而刀山火海闯过来。纵不说儿女之情,这同袍之谊亦是有目共睹。”皇甫宸握紧郁灵素的手。“再者,本王又何时畏惧过人言?”

  皇甫孝安望着那交握的手,失神片刻,终在唇枪舌战复起之时,淡淡阻止道:“我方想说,沈大人礼法周到,知道在金殿之上收敛情绪,虽然见到安澜郡主死而复生,亦没失了体统。你倒是……唉……罢了罢了……既然郡主到了,这案子便继续审吧。灵素丫头,方才宸王已将物证呈了上来,这案情脉络已几近明朗,只是有些关节依旧扑朔迷离,你可有补充?”

  “陛下,灵素冒死而来,自然不能空手。”郁灵素看了看大殿之上的情形,缓缓道。

  “既知冒死,为何要来?”皇甫孝安问道。

  “陛下,若我不来,难道任由许家一门忠良,郁家上下忠烈蒙此不白之冤么?若我不来,难道任由圣听蒙蔽,任由奸佞之臣捏造是非逍遥法外么?”郁灵素的手扫过殷同全,眼神一转,手指缓缓伸出,竟是直接指向了已跪在地上的工部尚书邢大人。“您说我说的可有道理,邢大人?”

  “你……你定是同皇甫宸通谋诬陷于我。你血口喷人。陛下,臣之忠心日月可鉴。”邢大人言辞切切。“请陛下明查,切勿信此妖女一面之词。”

  “妖女?罪臣?通谋?”皇甫宸冷笑。“今日这些词汇听者真是逆耳。”

  “不见棺材不落泪,邢大人,你今日之祸,归咎于谁,你心知肚明。”郁灵素冷冷道。“白头领,你这人证要在我身后缩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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