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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脉脉含情


  

  第八十八章  脉脉含情

  冬雪飘落郦阳街头,薄薄的如同染上一层白霜。秋天的萧索终究是全然褪去,冬日的银装素裹即将席卷禹州大陆。

  屋外北风凛冽,直吹得匆匆来去的丫鬟小厮睁不开眼,连廊下的猫儿也开始追逐阳光,一到夜幕降临,便一头钻进屋中,围着炭火盆懒懒地打哈欠。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不算早,却出奇的冷。

  殷红的鲜血在菜市口的高台上终日未曾凝结,十余日间,已有多名灵安朝中高官,民间高人在此处身首异处。

  百姓们起初还在议论纷纷,或多或少都有些人心惶惶,可待明白其中真相之后,反倒觉着那些惨死菜市口之人均十恶不赦,万死难辞其咎。

  灵安朝堂血溅三尺,列国党争纷乱危急。这个冬天,也许便注定寒凉彻骨,不但寒了身,只怕亦要让不少人自此心如死灰。但,成王败寇,强者为王的时代,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一切,身处乱世的人都心知肚明,只能盼着战乱早日结束,大家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唯盼天下安澜。

  而此时此刻,担着“安澜”封号的郁灵素却披着一件素色的狐裘斗篷静静坐在廊下看着夕阳西下,长长的发轻绾在脑后,额角逸散的发丝未理,随风轻轻扫在脸颊。

  她已在此处深居简出了十二日。

  十四日前,金殿呈冤震动朝野上下,灵安朝局将变的消息甚嚣尘上,迅速传到列国政要的耳朵里。皇甫宸和郁灵素这两个名字,再度成为全禹州大陆的谈资,二人在杀手组织暗杀名单中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直逼各国君王。谁知,自呈冤第二日郁灵素莫名其妙的遭到一次不算太成功的暗杀之后,这个天下闻名的女子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丝毫踪迹。

  只有郁灵素自己知道,十三日前皇甫宸二话未说将她直接抱到了许府,这许府深宅之中的幽静院落被皇甫宸的影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如同铁桶一般,自己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再触逆鳞。

  郁灵素吸了吸鼻子,她这软禁挨得着实冤枉……

  十四日前金殿呈冤当晚,郁灵素本是歇在了好友沈洛云的院中,听着沈家暗卫绘声绘色地讲着殷同全回府后是如何大骂了殷少英,责令其整顿亲卫。正听得兴起,却有暗卫拿着刚刚截获的两封简短的书信,一封发往湖安会馆,要求湖安会馆中藏匿的死士立即刺杀郁灵素以绝后患;而另一封不言自明,发给叶卓朗,告知他灵安之内的全部真相,要他早做决断。

  彼时郁灵素粲然一笑,迅速料到湖安会馆中的人该是叶卓朗手下亲信,放在郦阳供传话与暗杀之用。于是郁灵素将计就计,命人仿了殷同全的笔迹,写了封粉饰太平的书信发给了叶卓朗;而后按兵不动,在那天夜里将湖安会馆的刺客杀了个精光,端了他们的老巢。

  而后灵安借此发难叶卓朗,本接到一封粉饰太平的书信的可怜亲王毫无准备,只得自断其臂,杀了亲信以证清白。郁灵素借此暂时斩断了殷同全与叶卓朗的来往,同时给了整肃朝纲的皇甫宸和艰难夺位的叶卓然喘息之机,让叶卓朗同灵安高层勾结谋害钦封安澜郡主之名甚嚣尘上。

  只两日的时间,皇甫宸在朝,郁灵素在野,便让这郦阳城变了天。只是,郁灵素再度以命为饵的举措在朝中忙的焦头烂额的皇甫宸并不知情而已……

  郁灵素自知她这样做只怕会被皇甫宸数落,立即闭门谢客,却根本拦不住皇甫宸这个不速之客。奇特的是,皇甫宸虽来的气势汹汹,却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全身戒备的郁灵素,直接将她带离,软禁在了许府。

  不过郁灵素也清楚,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还有几项想要做的事情,暂时还急不得。于是,她倒也乐得自在清闲,喂喂鱼逗逗猫,日子过得倒有那么几分像都城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

  十几天须臾过去,她在城中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朝政之事,许家的人也未曾来扰她的清静。沈洛云时不时来陪她聊聊天,洛云眼中有难掩的疲惫,却强自打着精神,一派云淡风轻。但郁灵素从她的言语神态中猜得出来,整肃吏治,变局朝野之事只怕阻力重重,她郁灵素虽然有帮忙的能力,却碍于对灵安朝政局势一知半解,郁家罪名又并未完全洗清,唯恐帮了倒忙,倒不如安安静静偏安一隅。有皇甫宸和沈洛云在,她本也不是那么担心。

  只是心疼,心疼沈洛云每天厚重的黑眼圈,心疼皇甫宸夜里紧紧皱着的眉。

  十二天,却仿若度过了沧海桑田变换一般久远的时间。巫神殿的阿霜时不时过来,俏皮地说笑,然后用她试药一般,将瓶瓶罐罐中不知名的药丸全数塞在郁灵素的嘴里,再喂她一大碗苦涩的药汁,苦的她几欲作呕。

  不过,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她这些日子休息的很好,血蛊丝丝缕缕的疼痛发作过一次,却没有那般铺天盖地的痛。

  十二天中的前三天,皇甫宸总是深夜方能回来看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点起昏暗的灯烛,继续着未处理完的政务。郁灵素一早起来,就能看见他在桌案旁和衣而卧,案前的烛泪连成冰凌一般,阳光照在他清冷的脸上,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他虽然闭着眼,眼角眉梢却是掩不住的疲倦。

  他有自己的府邸,本可回府舒舒服服的小憩片刻再行处理军政,只是他却坚持来到许府,陪着她,让她能够看见他,消弭她对局势的忧心忡忡,避免她为他皇甫宸而担惊受怕。  郁灵素知道,这几日皇甫宸领了监国辅政之权,六部变动在即,朝政百废待兴,重出刑律迫在眉睫,整顿各地守军防止哗变亦绝非小事。加之殷同全图谋不明,暗流涌动……皇甫宸面对的是乱如麻的局面,她知道,他很累。

  有一日无意间听沈洛云提起,新任的刑部尚书是一位白衣士子,持身中正,不畏强权。皇甫宸似乎很是敬重这位新任刑部尚书,听说扶筝公主同这位年轻的尚书亦有知音之谊。此人帮着皇甫宸分担了刑律之事的重任,将刑部这个烂摊子处理的井井有条,郁灵素倒是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朝廷新贵,拜托他分一分皇甫宸肩上的如山重担。

  她也知道,他在为她铺路。所以她识相地借住在许家的小院里,一步也未曾离开。  因为有他,她从未有过寄人篱下之感,可她却始终担忧着郁家,亦想知道若冰那丫头的生死。只是,这两件事都那般棘手,她自己做不了主,又不好寻皇甫宸带她去,只得日复一日,寻找时机。  他已经很忙,她不想给他添堵。  可她的小心思,却如何逃得过他的眼?  她似乎已经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郁灵素回到屋中,草草用了些饭食,便吩咐着院中丫鬟带她去小厨房给皇甫宸炖补汤。

  这些日子,郁灵素摸清了皇甫宸深夜归来的时间,便提前为他煨好一盅补汤,再小心翼翼地剪烛,将凉了的茶水都换成温热的香茶,撤换掉香炉里的残香,换成他喜欢的白檀。然后轻轻上床,靠向里侧,将外侧的空间让出来,不落帷幔,不熄烛火。

  待他回来,汤刚好温热,而郁灵素呼吸均匀,看似已经睡着。

  郁灵素有几次偷偷看了看灯烛下的皇甫宸,清峻凌厉的辅政亲王握着白玉汤匙,嘴角溢出一丝浅浅的笑,连灯烛下的影子都柔和得如同春日的繁花。

  晨间郁灵素醒来,便能看见他自然地躺在她身边,眉心舒展,似是一夜好眠。

  郁灵素不由得便喜欢上了这样安稳的生活,她同皇甫宸,仿若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平凡夫妻一般,妻子持家,等待早出晚归的丈夫平安归来。

  而皇甫宸亦不舍得打破这一丝宁静,几乎盼望着就能这样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恬然安静的郁灵素,杀伐果断的郁灵素,都是那个他爱的彻骨的女子。卸下肩膀上的重担,她也不过是一个沉溺安稳的小女人。

  他皇甫宸,便是她的安稳所在。他多想给她一个没有征伐的太平盛世,同她一起享麟儿绕膝之乐。

  只是,这肩上的责任太重,鲜血掩埋着的尘封往事,金戈铁马下的征伐战歌,都是他们不得不逾越的高山。

  皇甫宸站在院落门口,静静看着郁灵素随着那小丫鬟款款而来。

  素儿,我的素儿,且再等一等,我定会为你,为这个天下的百姓换来一个长久的太平。

  皇甫宸笑了笑,突然从门口飞速掠过郁灵素身前的小丫鬟,一把抱起郁灵素,便向屋中走去。

  一旁惊魂甫定的小丫鬟立刻跪拜在地,时不时红着脸抬起头偷偷看着。

  郁灵素亦是一惊,微微愠怒地道:“放我下来,这里是许府,不是你的宸王府。你外公还有诸位长辈都在府中住着,你胡闹什么?”

  皇甫宸闻言一挑眉,道:“那便是说,你若到了我宸王府便任由我胡闹了?”

  郁灵素自知失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房门轻掩,隔绝了外间丝丝缕缕的寒气,炭盆中火苗正旺,屋中一派春暖。

  皇甫宸将郁灵素放下,将枕头轻轻垫在她身后,扶她半靠在床上。自己则面对着郁灵素坐了下来。

  “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郁灵素问道。

  “其实我也不想的,白白错过了你亲手做的羹汤,也白白弃了同美人同床共枕的机会。”皇甫宸笑道。

  郁灵素没好气地道了一句不正经。

  “不过你的手艺倒是不错。”皇甫宸道。“我今后就算是撤换了王府里的所有厨子,也不至于饿死。”

  郁灵素撇了撇嘴,道:“你这般早回来,不是要夸我的手艺的吧。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还真是,半句不离天下大势。”皇甫宸笑道。“不过你放心,是好事。”

  郁灵素算了算日子,笑道:“卫云清败了,章老将军没有辜负我们的苦心,对么?”

  “你呀,总是这般通透。歇着就不要想那么多纷纷扰扰的事不好么?”皇甫宸道。“章老将军胜了,兵部侍郎被查出一大堆的罪名,已被革职查办,由沈大人补缺。”

  “那是好事,怎么你眉间倒隐隐有担忧之色?”郁灵素问道。

  “只不过……”皇甫宸欲言又止。

  “说吧,还有什么是你一定要瞒着我的么?”郁灵素道。

  皇甫宸想了想,柔声道:“我们千算万算,没有算清卫云轩竟然有此胆量。”

  “他借机提前开启了夺嫡之争?”

  “不错。郁州城一战,卫云清本大胜,却最终败在了章老将军根据你我提供的阵法而演变出的战法之中,章老将军围困卫云清,使其兵士自相残杀。而卫云轩率部来救,如此一来,卫云轩所报无错,搭救有功,其母族功过相抵,得到释放。而卫云清意外得到了山河图,本功过相抵,不赏不罚。”皇甫宸道。“只是卫云轩借其母族怒火,搜集卫云清罪证,买通朝中大臣,逼卫云清不得不自己请罪。卫云清纵然手握假的山河图,却也栽了个大跟头,玄菁夺嫡的平衡也就此被打破。”

  郁灵素沉吟半晌,终究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明亮得甚至有些冲动的少年,终究是背负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痛苦。

  那个谈笑风生的俊朗男子,不知还能否有缘再见……

  “他还做了什么?”郁灵素幽幽问道。

  “他在朝中开始大肆铲除异己,玄菁朝堂腥风血雨。月影阁借机脱困,两位师太彻底撕破面皮,同归于尽。沈醉月登阁主之位,曾以柔叛逃,带着一众亲信伙同南蛮马贼围困月影阁。”皇甫宸语气平静,仿若他口中所言的不是血与火交织的惨烈战场,只不过是一场风雅的吟诗作对一般。

  郁灵素早已习惯了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亦淡淡问道:“你出手了?你不信曾以柔伙同的那伙人是南蛮马贼那么简单吧。”

  皇甫宸轻轻弹了郁灵素光洁的额头,笑道:“你真是个操心的命,我本以为你安然歇着,闭门不出便能少想这些有的没的。结果你可好,还这么不安分。”

  郁灵素闻言一仰头,倨傲道:“这些事,我闭着眼睛都能想清楚。”

  “不过,倒还不劳我亲自出手。但我曾欠过月影阁一个人情,还是必须要遣人帮一帮沈醉月。”皇甫宸一挑眉,盯着郁灵素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察觉女子的眼中渐渐冒出零星的怒火,方笑道:“那些人自然不是马贼。叶卓然暗中调查当日的蛇毒之事,从曾以柔下手,顺藤摸瓜,而后再由我的人顺势接手,查到了南蛮。南蛮多年偏安一隅,这回终究坐不住了。”

  郁灵素浅浅一笑,道:“你们倒是合作得很愉快。”

  说完她便拿起床边的一只茶杯,饮了一口茶。

  “没办法,情敌之间,总要先礼后兵,探探虚实对不对?”皇甫宸语气颇为无奈。

  郁灵素一口茶水喷在了幔帐上。

  皇甫宸连忙拍了拍呛了水的郁灵素,笑道:“你看你,也不用紧张我紧张成这样,放心,我不会让叶卓然抢了你去的。”

  郁灵素白了皇甫宸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正事。”

  皇甫宸点了点头,借着郁灵素的手帕擦了擦惨遭茶水波及的外袍,继续道:“列国形势,因为你这个惊才绝艳的郡主小小的连环智计而缓缓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你着手扶持云诏的新皇,使云诏同我们结盟,两强联手,虽然注定逃不过分道扬镳的结局,不过近几年的止战,总也能有些双赢的收获。玄菁卫云清势弱,拿着假的山河图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卫云轩变得精准狠辣虽然出乎我们的意料,但他终究顾念着你,似友非敌。况且,卫云轩执掌玄菁,本就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只是时间上提前了一些而已。北栎老皇病重,商晋南登位已成定局,此人残暴,锱铢必较,城府颇深,可却因为奇书之祸,同临仙纠缠不清。北栎同临仙两国内耗,对我们有利无害。南蛮如同迷雾,但既然钰灵公主不知是何原因对你出了手,便给了我们寻根溯源的机会。齐国,平山和宋国这三个小国多年积贫积弱,只求自保,平山同南蛮交往甚密,很难动摇。可齐和宋不过墙头之草,谁给了利益就跟谁跑。这两国国君已经向我灵安示好,派遣了质子来朝。愿同我灵安永修世好。”

  郁灵素冷冷一笑道:“不可能。王子之尊,谁愿寄人篱下?若要天下一统,这两个墙头草,不得不拔。”

  “狠毒的姑娘。不过你说的没错,过不了多久,自然有人会煽动两位王子叛乱,我们灵安自可寻着这个借口借机出兵,一举收复两国。”皇甫宸眼中骤然燃起了道道寒芒。

  郁灵素闻言一愣,道:“我不过是想想,你竟然已经谋划好了嫁祸之计。你才狠毒。不过我猜,凭你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的本事,你绝对不会亲自动手。”

  “不错,我们手上自然不能沾这些人的血。这口黑锅,自然有人替我们背。”皇甫宸道。

  郁灵素想了想,突然便想起了那些埋伏在殷少英身边的暗桩,不由睁大了眼睛,道:“你,你要逼殷少英反叛?”

  “聪明。”皇甫宸一笑。“殷家如今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尚不得而知,不过与其等他出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逼他出手,我们好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我图谋九国,你却志在天下。我的眼界终究输了你不止一星半点。”郁灵素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为何这般心急?”

  “殷家势力在九国盘根错节,少给他一些时间联络,对我们就越有利。当今,云诏叶卓然必胜于朝,卫云轩心急出手,西南小国对立,南蛮也趟了这浑水。我们灵安若要这天下,便等不起了。趁此机会肃清内政,我们才好征伐天下。”皇甫宸斩钉截铁的声音若一柄柄利刃,直刺敌方胸膛。

  小屋之中,烛火明灭,却陡然有一股属于王者的凌厉气势腾空而起,惊飞在树梢栖息的寒鸦鸟雀。

  郁灵素深深看着眼前这个睥睨天下的男人,在他狭长的眼眸中,她似乎看到了铁血征伐背后的太平盛世。

  她爱了一个怎样的英雄!英雄不必气短,凭他的过人谋略与胆识,他自然有儿女情长的资本。

  皇甫宸寒凛的面色陡然转暖,柔声道:“还有,云诏毕竟虎狼之地,我不能时刻陪你,但只要我让殷家无暇顾及叶卓朗,你就多了几分胜算。”

  郁灵素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两人,算是搅了天下这浩浩江河。”

  “有这个能力,便该有这觉悟。”皇甫宸笑道。

  郁灵素伸出手,轻轻地抱了抱皇甫宸,道:“听轩,谢谢你。我很开心。”

  皇甫宸环住郁灵素的腰身,只是将她柔柔圈在自己的怀中,静默不语。

  “其实,你说的很多功劳,都不是我的,而是你的。”郁灵素道。“你为何要白白让我捡了这个便宜?”

  “我们之间,还要分的这么清楚么?”

  郁灵素笑了笑,点了点头。

  本就注定是同行一生之人,何必划分楚河汉界?

  郁灵素又向皇甫宸的怀里蹭了蹭。

  良久,皇甫宸才放郁灵素离开他的怀抱。

  “你懂朝堂,懂列国,可玉生观毕竟中立,于江湖之上,你未必赶得上我。”郁灵素骄傲道。

  “愿闻其详。”

  “简单来说,月影阁分裂,凌竹山不会不管。墨音宗少主莫清觞状态奇怪,但墨音宗多年行事还算过得去,他应该不会害人。天元山庄城府太深,素来同凌竹山井水不犯河水,天元山庄亦开始特立独行,同江湖正派慢慢减少了往来,近些年甚至渐渐开始同凌竹山敌对起来。我们若想知道更多,倒是可以从尚冰身上下手,这些年我同她的恩怨愈发难解难分,但她这个人爽快正派,是个好人。北栎泉山圣天教同你我为敌,自不必说。棋山寺是我们绝对的盟友,亦不必赘述。其他小帮派倒也不足为奇。最有利的是,你的师门,一个玉生观足以威慑江湖。你这身份,真是划算。”

  皇甫宸点了点头,道:“我的这些名号,这些身份,将来终有一日,也会统统加诸到你的头上去。”

  郁灵素方想接话,皇甫宸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在郁灵素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这个,大师兄跟我说过,当日沈醉月送来,想要为我解毒的。”郁灵素道。“怎么,我师兄怜香惜玉,打算帮助月影阁度过危难了?”  “嗯,看来易剑秋也是个性情中人。月影阁也许很快就要认祖归宗了。”皇甫宸笑道。“你师兄托人来告诉你,不要怪他们擅自做了收服月影阁的决定。月影阁虽然伤过你,却终究是多年前的同门。”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不过……”郁灵素倒是唏嘘道。“我师哥只怕再也不属于我了。”

  郁灵素话音方落,便自觉失言,她尚未作出防御,便被面前的男子死死抓住。皇甫宸的轻笑如同春日的阳光柔柔地照进郁灵素的心里,竟让她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皇甫宸轻柔地将郁灵素压在清雅的大床上,眼中的温柔沉溺如水。郁灵素眨着眼睛,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等等。”郁灵素柔声道。

  “嗯?”皇甫宸慵懒的声音柔柔地飘进郁灵素的耳朵里。

  “你方才说,你欠了月影阁一个人情。”郁灵素垂下眼眸。“可,可是那次为了救我而结下的债?”

  皇甫宸闻言笑了笑,轻轻刮了刮郁灵素的鼻子,柔声道:“怎么,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郁灵素扭过头去,淡淡道了句得寸进尺。

  “我倒不介意更得寸进尺一些。”皇甫宸道。

  郁灵素浅浅一笑,终究是闭上了眼,睫毛轻颤。

  万语千言,只一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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