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嫌疑
两人出了餐馆，开车去了程淮平住院的市人民医院。
医院独立的豪华病房里，一个医院的护工正在照看着病人，病人正是有名的企业家程淮平。
“程董事长，我们是市公安分局的刑警，现在负责你女儿的案子，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您确认一下。”
方震亮了警官证，之后说明了来意。
程淮平躺在病床上，头发也几乎掉光了，显然是化疗的结果，刚刚才由护士拆掉了呼吸机。
“我女儿梅梅都死了，你们还想问什么？”这位企业家不过五十多岁，看起来却似乎已到弥留之际，气色灰败，目光浑浊，说话也有气无力。
方震说道：“请问，你女儿有什么仇人吗？或者是对她有什么不满的人？”
“仇人？没有什么仇人。”程淮平连连摇头，“梅梅心地善良，从来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怎么可能会有仇人？”
方震还想再问，沈明睿却忽然道：“听说程家资产过亿，会不会有什么人想要谋夺您的家产，所以杀了您女儿？”
程淮平一愣，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思绪，似乎想起了什么，嘴里却道：“那不可能，梅梅走了，还有我儿子小东，至于我孩子的母亲早早就走了，我也没有给两个孩子找后妈，我已经写下了遗嘱，除了我儿子小东，没有任何亲戚有继承权，我死了，他们也得不到一分钱……咳咳咳……”
他说到激动处，连连咳嗽起来，咳得眼泪从眼角急涌而出，呜咽道：“老天啊，究竟是哪个畜牲这么狠心，杀了我可怜的梅梅？！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程老爷子不能太过激动，两位警官还是改天再来吧。”程淮平的主治医师陪同在一旁，立刻说道，指挥护士重新给老人上了呼吸机。
方震无奈点头，偕同沈明睿先出了病房。
“医生。”
二人等那个主治医生出来，沈明睿立刻问道：“程老爷子生的是什么病？”
主治医生脱下口罩，迟疑了一下，才道：“既然是两位警官，我也不瞒你们了，他是胃癌晚期。”
方沈二人不由对望一眼，方震若有所思，说道：“难怪，这就可惜了。”
沈明睿问道：“他还能活多久？”
主治医生说道：“原来根据病情还能活个一年半载，不过，现在他因为女儿的事，了无生趣，恐怕连三个月也难以撑过。”
“那就对了，我们已经有了嫌疑人。”在回程的路上，方震开车，沈明睿坐在副驾驶上，说道：“本来程家两姐弟就是遗嘱上的唯二继承人，如今姐姐先死了，再等父亲一死，程小东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这就是他杀人最大的动机。”
方震手握方向盘，直视前方，“我觉得有一点说不通，就算两姐弟分家产，钱也足够多了，为什么程小东非要杀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
“这点我也考虑过，或许他欠了一大笔债，一半的资产也不够还，或许是他嫉妒自己的姐姐比自己更深得父亲的喜爱，所以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沈明睿忍不住又有些困倦，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人心是最难测，也是最险恶的，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应该比谁都明白。”
方震深以为然，确实是没有人比他这个常年专跟穷凶极恶暴徒打交道的刑警更深有感触，“看来必须彻查程小东的背景和资产情况了，案发那天究竟有没有偷偷回来，从而有了作案时间。”
沈明睿“唔”了一声，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坐在开着十分平稳的车上就像一个摇篮，催人昏昏欲睡。
方震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他说话，转过头，看见他居然就这样靠坐着睡着了。
沈明睿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很安静，完全没有醒着时的锋芒毕露。
这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长得很好，健康红润的脸色，一脸的胶原蛋白，眉毛像是工笔画上去一样，醒着时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又黑又亮，长而密的睫毛，鼻子秀挺，唇形好看，唇色也是红润润的，嘴角微微翘着，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笑起来还一边一个酒窝。
方震看了睡着的人好几眼，感叹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在他第一次见到沈明睿时，就发现这个小了自己七八岁的年轻人长得很讨人喜欢，笑起来尤其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个人长得好看，总是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快的。
方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叹了口气，暗暗可惜这样一个招人喜爱的年轻人，为什么如此想不开，非要来重案组干出生入死的一线刑警。
他不由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的搭档严寒，多年前长眠在一座英雄的公墓中，心中一痛，不敢再想下去。
方沈二人回到局里，正好程小东前来认姐姐的尸体，方震和沈明睿亲自问讯，对方镇定的很，说话滴水不漏，居然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毕竟没有理由留人，程小东又坚持要赶去医院照顾父亲，只好放了人。
“两位警官，我有不在场证明，至少有十几个人为我作证。”两人回放问讯记录，只见视频里的程小东脸色平静，一双眼睛波澜不惊，语气不紧不慢，“我二十七号晚上一直呆在宁安市的帝皇酒吧里喝酒，和十几个朋友一直喝到天亮，你们可以去查。”
看到这里，方震道：“我已经派了两个支队的兄弟去宁安市调查，最快明天就有消息。”
沈明睿按下暂停键，问道：“对于程小东这个人，你怎么看？”
方震沉吟道：“他表现的太完美，就好像在背什么剧本一样，认尸时，也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亲姐姐的尸体，那种眼神冷冰冰的……”
沈明睿脸上微现怒意，他第一次看见连演戏也不愿意演的嫌疑人，可见心性之残忍，冷冷道：“就像一条响尾蛇看着人类，没有感情，无机质的，那种冰冷的眼光。”
方震微叹道：“我们作为一线刑警，要习惯这种事情，不要为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否则会失去客观的判断，有可能会冤枉了人。”
“我明白。”沈明睿吁了口气，“程小东身上还有一个疑点，也是最重要的。”
“我看到了。”方震点头，手指屏幕中程小东的右手，“他的指关节粗大，掌心有厚厚的老茧，食中两指也有明显的老茧，作为富家子弟这点很特别。”
“还有他的坐姿也很端正，走路时双肩不动。”沈明睿回忆自己当时的观察，“这人很可能当过兵，还是玩刀的高手，比如美式军用匕首。”
方震道：“王凌特别查过了这一点，没有找到程小东的参军记录。”
沈明睿想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在国外参得军？”
方震道：“有这个可能，但我们是无法查到国外的信息，只能成为猜测，没有证据支持。”
两人讨论间，胖子和吴常回来了。
方震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
胖子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水，一抹嘴巴，“别提了，程金梅的情人那个叫季华山的什么都不知道，白跑一趟。”
吴常道：“我们把他拦在飞机场，那家伙居然在公共场所搂着一个女人啃嘴巴，他女朋友才刚死两天，他就找了情人，这也太猴急了吧。”
胖子哈哈一笑，“老子一声大吼，我是警察！那家伙脸都白了，说他一向遵纪守法，是个好人，我们一定是找错了人……哈哈哈……”
“法律是对人最低的道德要求。”沈明睿也笑了，说道：“一个人如果总是强调自己遵纪守法，就说明他干了不少心虚的事。”
方震听出了不同的意思，说道：“也就是说季华山有不在场证明，人证就是他现任的情人？”
吴常道：“对呀，二十七号那天晚上，季华山和那女人在一家小旅馆鬼混了一夜，我们立刻去小旅馆查了，他没有说谎，监控也证明了。”
方震道：“那好，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现在立刻赶去医院二十四小时监视程小东，把他所有的行动报告直接发给王凌。”
“头儿，不能让支队的兄弟出任务吗？”胖子和吴常同时哀嚎一声，“我们哥俩还有好多人没有走访呢。”
“我会派支队的兄弟继续跟进。”方震道：“监视程小东的任务很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打起精神来，绝不能出差错，程小东现在已经是我们的重大嫌疑人了。”
“是，头儿。”哥俩只好听命去监视程小东了。
王凌那边对于程小东的背景也调查的差不多了，也是三年前，他投资了一家平安市最大规模的健身俱乐部，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他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出手救市，让他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无力还款，成了老赖，入了征信黑名单，从此做什么生意都不顺，巨额债务越滚越大，竟达三亿之多。
这下他的嫌疑更大了，几乎没有悬念，剩下的就是找到他杀人的证据，打破他的不在场证明，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就可以批准逮捕了。
谁想，案件却起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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