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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大娘家的黑狗


  过了石板桥,木阳与四舅爷在盐仓码头那块刻有“元代盐仓码头遗址”字样的石碑处分手。

  四舅爷说:“你大娘是个明白人,她不会为难你的,她会陪你去烧了断纸,去吧,孩子……”说完,四舅爷果断地跨进了自家的院落。

  木阳心情复杂地朝着木家村的方向走,那龟就在双肩包里动,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怎样的心思。木阳停住了脚步,仔细回想了四舅爷的话,更加坚定了把这龟带回湖城的信心。

  大娘郭彩云的家在后街上,一套有点年头的四合院。当然,院子里近年起了一幢三层小楼,这说明日子过得不错。在此之前,木阳还从未进过她的家门。当年,爷爷不让,爸爸不让。妈妈不反对木阳小时候跟郭喜来一块玩,但妈妈不敢公开支持这件事。不过,木阳当兵去了部队以后就听说了,郭彩云和郭丁丁还真算是培养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儿子。郭喜来一直不怎么擅长考试,大专毕业之后,开了一家专门种植多肉植物的现代化工厂。这工厂培育出来的精品多肉植物有一多半漂洋过海,换回了美金和英镑。这就是人各有志啦,郭喜来现在一心一意做老板。

  相比前街上的人来人往,后街上稍显冷清了一点。街上飘荡着从不远的海边吹过来的一股咸咸的味道。木阳在郭彩云家的大门外停下,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上小学的时候,他跟郭喜来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有时候也会一起玩。有那么一段时间,木阳一直认为这处方方正正的院落应该是他的,那时候他甚至在内心里对郭喜来充满了敌意。现在再想想这些,木阳觉得自己真是小肚鸡肠。

  大娘郭彩云家的大门敞开着,影壁上的瓷砖图案是一副“花开富贵”,几朵红的黄的绿的牡丹开得实在有些夸张。那片牡丹图案的下面卧了一只黑狗,长了一口雪白的牙。木阳正要迈步向前,那黑狗就像狼一样狂叫着站了起来。

  这阵势把木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大步,甚至左右寻找有没有防身之物。然而,那狗并没有扑过来,而是步步后退着一路嚎叫着挪到了院子中央。木阳定了定神,觉得那黑狗的叫声有些不对,郭彩云从院子里出来,手上抱了一个像是还不会走路的小男孩。郭彩云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但她好像没有意识到来的人是木阳,她愣了一下,问:“啥事?”

  木阳往前走了两步,说:“大娘,我是阳阳。”

  郭彩云把怀里的小男孩从左胳膊倒到了右胳膊上,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声说道:“我的儿,哎哟,怪不得呢,是你哇,连狗都吓成那样子哇!”

  黑狗的叫声更加尖细,它一直退到了院子中央的玫瑰花丛里,两眼中尽是恐惧,全然不顾被玫瑰花的刺扎破了脖子而鲜血直流。郭丁丁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也从家里迎出来。

  让木阳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郭丁丁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女孩。那小女孩头上的蝴蝶结鲜红得十分耀眼,像那黑狗的脖子上的鲜血的颜色。木阳忙打招呼,道:“二叔。”

  “哈呀,贵客,快进家吧!”郭丁丁满面春风地走到木阳跟前,紧紧地拉住了木阳的胳膊,又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家哩。”

  “知道个屁,又犯病呢吧?”郭彩云上前拍了郭丁丁的肩膀一下,道:“他刚从坟上来,得去池子里泡泡,把身上的熬气扔喽再进家,快,你陪他去!”

  郭丁丁摇摇头,对木阳说:“看吧,娘儿们就是事多,儿子大老远来了,不让进门,先你妈的进澡堂子,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说归说,骂最骂,郭丁丁还是乖乖地把手上的小孩子递到了郭彩云的怀里。郭彩云一家伙抱着两个小孩,说:“阳阳,看你大娘现在……唉,成老妈子啦。”

  木阳问:“这是二姐和三姐的孩子?”

  郭丁丁抢先一步,说:“还二姐三姐?这是你哥的孩子,操,郭喜来枪法准,一枪打中两个,娘的,唉……”说完,郭丁丁拉了木阳的胳膊就走。郭彩云说:“一人一个命,早生齐全了早省心……咦呀,狗狗,狗狗,你这是怎么了呢?”

  不知道那黑狗有什么意外,郭彩云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子。木阳被郭丁丁拉着走过了一个街口,觉得这两口子实在怪异。又走过了个街口,郭丁丁终于松开了木阳的胳膊,说:“你们迁坟的时候,我们在楼上都看见啦,就得让吴家人看看,你们木家还是后继有人嘛!”

  木阳有些小感动,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是站在木家的阵营中啊。木阳说:“二叔,其实,我倒没把迁坟这个事儿看得有多重,只是我爷给我爸托梦啦,花点钱,只求睡个安稳觉嘛!”

  郭丁丁在一处挂有“龙门汤池”招牌的台阶前停下,说:“是哩,是哩,你爷爷一辈子不做人下人,我知道他的心思,你可得善待你爷爷坟里那个灵物!”

  啊?这“土鳖”二叔什么时候变成“半仙儿”啦?木阳忍不住反问道:“什么灵物?二叔,你听说什么啦?”郭丁丁叹口气,说:“没听说什么,走吧,进去泡泡吧,你大娘事儿真多……”

  “龙门汤池”是鲤鱼洲镇上最古老的澡堂,大概是取“鲤鱼跃龙门”的寓意,但如今看起来生意并不怎么样。郭丁丁在柜台上跟老板哼哈了几句,要了一个单间,说:“没带钱,先记账吧。”木阳忙道:“二叔,我带了,我有钱!”然后又问:“老板,多少钱?”

  那老板像是不认识木阳,说:“你是客人嘛,我们不收客人的钱。”

  郭丁丁也不多说,拉了木阳就往里走。鳄鱼洲的老辈人有泡澡堂的习惯,到了木阳这一代人,基本上已经没有年轻人再到这不大合乎现代卫生习惯的地方来泡澡。进了单间,脱了衣服,木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抢先一步蹲到了水中。郭丁丁看了木阳一眼,骂道:“臭小子,跟你哥一个吊毛病!”

  木阳知道郭丁丁说的是郭喜来。在郭彩云和郭丁丁的嘴里,早出生一个小时的郭喜来一直是木阳的哥哥。木阳说:“我哥应该不喜欢这种地方吧?”

  郭丁丁在池子外面点上一根烟,然后才下到水中,蹲下,让水一直漫到下巴。木阳觉得此刻有些无聊,就问:“二叔,等我哥的生意做大了,你会不会离开鲤鱼洲?”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把生意做大?他是一个没有灵性的人,不可能做成大事。”郭丁丁说完,又起身吐掉嘴里的小半截烟屁股。就在他起身、转身的一瞬间,木阳突然发现郭丁丁的后背上一片土黄色,像背了一个补丁!木阳说:“咦,二叔,你背上怎么啦?”

  “你都不知道这个?怎么会呢?谁不知道我的补丁啊?”郭丁丁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从他入赘到郭彩云家,鲤鱼洲的男人们谁不知道他后背上有一片别人的皮?木阳这小子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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