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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深宫女煞 完


  

  敖英俊跟在白殿枫的身后走进了石门之后。石门后,是椁室,也就是安放棺材的地方。这座地宫的椁室,布置得很……浪漫。

  椁室的四壁画着精美的壁画。左边的壁画,画的是仕女游春图,一大堆男女宫人,簇拥着一名华服丽人。丽人衣饰华美,姿容倾城,瞅着很像……和敖英俊和白殿枫对打过的女妖。

  右边的壁画,画的是一幅丽人上妆图,女妖脸的丽人坐在妆台前,身后,两名侍女模样的人,一名正从她头上往下摘首饰,另一名在给她梳头。

  身后的壁画画着几名恭谨的男女侍从。正对椁室门的墙壁上,也画着壁画,壁画的内容和其它几幅壁画大同小异,不过,因为被纱缦挡住了,看不到全国。椁室正中央,几幅又宽又长的雪色纱幔,从椁室室顶一直垂到地面。透过纱幔,隐约可见,纱幔里,是张床。

  白殿枫和敖英俊无声地交换了下目光,交换完毕,二人一齐迈步,走上前去。到了近前,敖英俊稍稍迟疑了下,白殿枫则是不由分说地一把将面对二人的纱幔扯了下来。

  纱幔落地,露出了幔中的庐山真面目。

  一张精美的木床上,躺着一名盛装的女子。女子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嘴唇乌紫,盖着一床紫色团花的锦被,被子一直盖到脖子底下。头上插满了金玉发饰,双手交叠放在胃部,手上戴了好几枚各色的宝石戒指。

  看清女子的容貌后,敖英俊和白殿枫一点意外的感觉也没有。女子的脸和芳林国御花园中的女妖一模一样。由此可见,百多年来,在芳林国宫中兴妖作怪的,正是这座陵墓的主人。

  “贞贵妃,有客来访,不起来招呼下客人吗?”白殿枫语带讥诮。床上的女尸毫无反应。白殿枫冷哼出声,眨眼变出昆仑神剑,照着女尸的尸身就要扎下。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乌光从右边壁画中丽人的身上射/出,狠狠冲向白殿枫。

  敖英俊早有防备,不等乌光靠近白殿枫,劈手挥出一记金光。两光相撞,一声娇呼,乌光落地,现出原型,女妖跌坐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着脸,恨恨地望着敖英俊,满脸尽是不忿之色。

  “为何不放过我?”女妖胸部剧烈起伏。

  白殿枫不出声,站在敖英俊身旁,垂眼睨着女妖。敖英俊的神色和白殿枫差不多,“你为害芳林国后宫百多年,这百多年来,芳林国后宫多少人因你而死,不用我说。我表弟因你中毒,险些丧命。还有,那十多名惨死于蛾毒的宫人。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你?”

  女妖厉声尖叫,“是他负我在先!他欠我的!”

  敖英俊眉头一皱,“他?他是谁?”敖英俊估摸着女妖口中的“他”,八成是某位芳林国国主。

  女妖的目光稍稍向下垂去,凝直不动,似是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片刻之后,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恨恨挤出几个字,“他是该下地狱的人!”

  白殿枫不屑轻嗤,“没准儿,他正在地狱里等你呢。”

  此话一出,女妖的目光一闪,抬眼望向白殿枫,“他真的在地狱里吗?”此时的女妖,和御花园中的女妖相比,完全换了一副神情。御花园中的女妖,冷傲、狰狞,此时的女妖,疑惑的神情中透着淡淡的心疼与哀凄。

  “不知道,”白殿枫冷冷答道,“也许吧,罪大恶极之人都会下地狱。”

  听了这话,女妖的目光又是一闪。

  “怎么,你对他还有留恋?”白殿枫斜了一眼敖英俊,“他不是负了你吗?负心人都该下地狱!”

  闻听此言,女妖落了泪,敖英俊则是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该死的白癫风,稍稍给点好脸色就开染坊!以为谁听不出来?明里暗里地骂他。他是负过青莲不假,可现在,他不正努力将功补过吗?总翻老账干嘛!再翻,青莲也不是你的!

  “你想见见他吗?”白殿枫问女妖,不为帮她,只为当着敖英俊显显自己的本事和人脉。

  女妖不知白殿枫的心思,“你有办法?”

  白殿枫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切”的一笑,转过身背对着女妖伸手向前一挥,一抹淡红色的“火幕”,刹时出现在半空之中,和白殿枫的头顶平齐。

  说是火幕,一是因为此幕颜色发红,二是因为,此幕在如烟若雾的同时,又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呼呼地向上卷着虚无的火舌。

  很快,火幕中,出现了影像。影像最初模模糊糊的,很快越来越清晰,最后清晰得如在眼前。

  火幕里,是一间光线阴暗的屋子,一名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坐在屋中一张宽大的书案后,书案两边各堆了一摞奏折样的东西。中年男子坐在两摞奏折间,从左边的奏折里拿过一本奏折看看,提笔在奏折上写几个字,甩下案去,再从右边的奏折里拿过另一本奏折看看,写几个字,再甩下去。

  案下,无数奇形怪状到难以描述的小鬼,押着形形□□的人等候发落。中年男子甩下一本奏折,就有一名小鬼拣起奏折,带着押来的人离开。

  “崔判官。”白殿枫对着火幕轻唤出声,火幕中的中年男子应声抬头,他的面前,也出现了一道画幕。只不过不是火幕,而是一道由无数人面挤凑而成的人面幕。

  看到人面幕中现出白殿枫和敖英俊的身影,中年男子连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人面幕前,躬身施礼,“崔某参见二位上仙,不知二们上仙有何事要吩咐下官?”

  白殿枫气势很足,一手负于负后,“崔判官,本仙受人之托,想跟你打听个人。”

  崔判官又一躬身,“不知上仙要打听何人?”

  白殿枫扭脸问女妖,“他叫什么名字?”

  白殿枫和判官的对话,女妖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朱建成。”白殿枫刚一问她,她便脱口而出。无时无刻不挂在心头,含在嘴边的名字,自然是脱口而出。

  “叫朱建成,”稍加思考,白殿枫补充道,“那人生前是芳林国的国王。

  “下官知道了,上仙稍等。”又一躬身,判官随即抄起用来写判词的毛笔。

  该笔笔管暗红如血,笔管上刻着些又像花纹又像咒语的图案,笔头未沾上墨汁的部分是浅灰色的,用的并非凡间所用羊毫、狼毫,兔毫,而是来自地狱神兽谛听头顶心的谛毫。

  崔判官所在之室,除了书案、小鬼,亡魂外,还有四壁顶天立地的高架,这些由白骨堆砌而成的高架上,一卷卷,整齐地码放着无数的卷宗。

  掐指成诀,崔判官双唇微启,轻念了几声咒语,随即轻叱一声,“去!”但见被他拿在另一只手中的毛笔,立时脱手而飞,有如飞鸟一般,从一架架卷宗间飞过。飞动间,毛笔的尾端带起点点幽绿的细碎荧光。

  很快,毛笔停在了某个书架的某一卷宗前,笔尖直直地指着该卷宗,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

  崔判官走过去收了笔,将那卷卷宗从白骨架上抽出来,拿到书案前,放在书案上展开,细细观看起来。

  画幕另一边,白殿枫、敖英俊,还有地上的女妖,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崔判官的一举一动。但见崔判官眉头微皱,双眼上上下下地不住起落,很快,他收回目光,书案上的卷宗又自动卷了起来。

  “回禀上仙,”崔判官对着人面幕一拱手,“本司确有芳林国第三代国王朱建成在此,此人……此鬼现正在血池地狱受罚。”

  “血池地狱?”白殿枫和女妖同时轻喃出声。

  “是,”崔判官背定义般,一字字解释道,“凡生前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心术不正,专意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必下血池地狱,受血池浸泡之苦。朱建成生前与庶母偷情,悖乱人伦,怂恿庶母毒死先王,登基后,又矫诏赐死太子与庶母,似他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自当是下血池地狱受罚的。”

  崔判官絮絮地说着,女妖的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待到崔判官说完了,白殿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可听清楚了?”若他猜的不错,眼前的女妖,便是崔判官口中的庶母。

  还以为女妖是生前不受宠,心怀怨恨,原来却是帮了“儿子”的大忙,“儿子”不但没好好感谢她,反而把她灭了口。能不往死了恨,往死了折腾吗?

  白殿枫明白了,敖英俊自然也明白了。伸出右手,敖英俊握手成拳,将右手中指上的锁妖戒对准了女妖。刹那之间,一道刺眼的蓝光从锁妖戒中射/出。

  女妖惊叫一声,本能地用手挡住脸,整个身体在蓝光的照射下,越来越淡,“等一下!我有话说!”

  敖英俊不理,对这等蛇蝎心肠,寡廉鲜耻的女子,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求求你,先停下来!”女妖明白,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了,不过在被收之前,有些事情,她想问个明白。

  敖英俊还是不理,白殿枫眉头一皱,一抬手,捂住了敖英俊的拳头,一并连锁妖戒也捂在了掌下,锁妖戒发出的蓝光顿时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敖英俊扭过脸,不满地看着白殿枫。

  白殿枫浑不在意地一挑眉毛,“稍等片刻又如何,听听她还有何话说?”

  敖英俊瞪着白殿枫的脸看了两三秒,咬了咬牙,“松手。”

  白殿枫盯着敖英俊的眼睛看了片刻,松了手,然后去看女妖,“你想说什么?”

  女妖觉得白殿枫比较有人情味,故而面冲着白殿枫说:“我想看看他。”

  “朱建成?”白殿枫问。

  “是。”女妖艰难点头,她恨他,特别特别恨,可在恨的同时,却又放不下他。今天,她是在劫难逃了,她想在在劫难逃之前再看那个人一眼,尽管,他负了她。

  “行,”白殿枫沉着脸一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有爱心,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满足一个妖孽的愿望。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女妖爱一个男人,男人却负了她。他自己爱青莲,青莲却拒绝了她,同样是爱而不得。

  地宫中,火幕灼灼地燃烧着。

  “崔判官,”白殿枫转身正对了火幕,“小王想再请崔判官行个方便,”用手一指女妖,“她想看一眼那朱建成,不知崔判官可否卖小王这个薄面?”

  崔判官诚惶诚恐,“上仙言重了。上仙所愿,下官敢不从命。不过,还请上仙稍等。下官这就去血池地狱,待到了那里,再与上仙联络。”

  “好,你去吧。”白殿枫略微颔首。

  判官身形一晃,失了踪影,火幕上也随之失去了任何影像。不大工夫,火幕上重新出现了影像。只不过,这次的影像,跟方才的影像相比,真是——太可怕了!

  敖英俊、白殿枫都是经过、见过的人,乍见画面上的影像,二人还是禁不住皱了皱眉,女妖则是惊得睁大了眼。

  画面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池。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池,有如沸腾的岩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血池之中,无数男女老少起伏挣扎,惨叫呼号。这些人,大张着眼和嘴,手刨脚蹬地想要从血池之中逃脱出来。

  怎奈,血池像是有吸力,任你使多大的力气,也莫想从池中逃脱。而且,越是挣扎,越会深陷其中,饱灌腥臭血水,沉下池面。不一会儿,又会自动浮上来,再挣扎,再下沉。

  崔判官伸手向血池某处一指,火幕上的画面随即拉近,女妖瞪大了眼睛。那是个男人,满头满脸都是血,不过看得出来,年纪不大,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救命!救…命…”男子在血池中起起伏伏,刚一张嘴喊救命,血池里的血水就会灌进他嘴里。不一会儿,男子沉到了血池下面。又过了一会儿,男子浮上来,接着喊救命,接着沉下去。

  听到男子喊救命的一刹那,女妖的眼眶红了,很快,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下来。紧盯着画面里血葫芦相仿的男人,女妖双手拄地,身子向火幕的方向倾去,发了疯般,一声接一声地喊,“朱建成——,我恨你!我恨你——你活该!活该——活该!”喊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活该,脸上,却早已泪流成河。

  火幕上的画面,实在令白殿枫很不舒服,女妖的喊叫也令他不舒服,“可满意了?”他转回头,冷声问女妖。

  女妖眨了眨眼,眨掉了眼中的泪水,声容哀凄,“上仙,可不可以再帮我问一下,朱建成还要在血池里泡多久?”

  白殿枫转回脸,“崔判官,那朱建成还要在血池里泡多久?”

  血池的画面没了,火幕上现出崔判官惨白的脸,“启禀上仙,还要再泡一千年。”

  “听到了吧,还要再泡一千年。”

  “我呢?”女妖接着问,“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她呢?”白殿枫用手一指女妖。

  崔判官伸手望空一抓,一卷卷宗眨眼在手,抓着卷宗一边的白骨轴轻轻一扯,卷宗悬空展开。崔判官的手指在卷宗上一行行划下,很快定在了某处,“下官查到了,犯妇赵玉容,当受二十世惩罚。”

  “听到了?”白殿枫问女妖。

  女妖点了点头,“听到了。”

  “可还有何事要问?”白殿枫又问。

  女妖摇了摇头,“没有了,多谢上仙。”说完,俯/伏在地,恭恭敬敬地给白殿枫磕了一个头,“上仙恩情,玉容日后再报!”随后,她转向了敖英俊,“上仙,动手吧。”说完,缓缓合上眼,微微仰起脖子,静等敖英俊收走她的妖灵。

  敖英俊盯着女妖青白的面孔看了片刻,忍不住问出了声,“为何要谋害亲夫?”

  女妖没想到敖英俊会跟她说话,诧异地睁开眼。敖英俊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为何要谋害亲夫?只因他老了,不及那朱建成年轻英俊?”

  “亲夫?呵!”女妖笑了,笑掉了两行眼泪,酸楚的笑容里尽是嘲讽与回忆,“我十四岁那年,朱世钧下旨赐婚,把我赐给了他的二儿子,也就是朱建成。十六岁那年,我嫁给了朱建成,成了朱建成的王妃。当年的春节,宫中举行家宴,朱建成带我去参加,朱世钧看到了我,下旨让我假死,把我藏了起来。一年后,命我改名换姓,以新的身份入宫,当他的女人。我不愿意,他就拿我全族的性命威胁我。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我本来可以和朱建成白头偕老,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不必受那些嫔妃的耻笑。”

  叙述时,眼泪不断从女妖的眼中涌出,“朱建成说,如果我能杀了朱世钧,他就能当国王,等他当了国王,就会重新娶我,还会封我当王后。可是,他却骗了我。所以,我恨!我恨朱世钧!恨朱建成!我恨朱家父子!他们一个霸占了我,一个欺骗了我!所以,我要报仇!我要让朱家的子孙世代不得安宁,我要让朱家断子绝祀!”

  敖英俊听不下去了,出奇不意地抬起右手,对准女妖,蓝光骤闪,女妖顿时萎靡在地,很快消失不见。而敖英俊的锁妖戒上,又多出了一个微小的金点。

  金点出现在锁妖戒上的下一刻,纱缦中的女尸迅速变化,尸身急剧缩小、变黑,不过片刻工夫,已然成了一具枯朽白骨。

  白殿枫和敖英俊双双目视着这变化,沉默无语,二人心里沉甸甸,都不太好受。过了一会儿,敖英俊望着白骨深吸了口气,“谢谢你。”

  白殿枫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敖英俊这是在跟他说话呢,“不要再辜负青莲,不然,我不会放过你。”说完,化作一道红光,顺着椁室的破洞穿了出去,独留敖英俊一个人面对纱幔中的枯骨。

  定定地望着纱幔中的枯骨,敖英俊不言不语。又过了一会儿,阴暗、静谧的椁室中,响起了敖英俊平静的声音,“你叫赵玉容是吧,我记住了。”

  下一刻,椁室中金光一闪,敖英俊消失不见。

  椁室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石门上的破洞,不久前发生在椁室里的一幕幕,仿佛只是一场幻影,一场梦。雪白的纱幔,死气沉沉的垂着,在它们环抱之下,精美的大床上,一具苍白的枯骨,静静地躺着。

  椁室右面的石壁上,丽人依旧微笑着对镜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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